下午七點。
小徐打電話了。
從天龍糧貿手里接盤的那部分玉米已經全部處理完了。
很順利。
無論是駕駛員,還是養殖戶、酒精廠、烘干廠,無一例外,都很配合。
尤其是那些駕駛員,因為李東陽的指點,前期小徐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買煙、買水的安撫他們,彼此之間早就建立了很好的關系。
現在有地方卸糧了,所有人都是極力的配合,甚至在最后有超過一半的駕駛員當場聯系了車老板,將事情添油加醋的講述一番后當時就和金華糧貿運輸隊簽訂了新的運輸合同。
范文山聽著小徐的匯報,心里越發的佩服李東陽此人了。
晚上九點,所有的電子單據全部匯總完畢。
這次從天龍糧貿手里接過來的兩萬噸玉米不僅沒賠,而且還賺了。
金額不大,只有9萬多塊,但在所有人眼中這絕對算得上是一場教科書級別的驚天逆襲。
這次是合伙做生意不假,可這9萬塊錢純純就是靠李東陽憑著個人能力賺來的,雖然回款還需要幾天才能到位,但范文山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從財務室預支9萬塊,親自開車送去了酒店。
李東陽也不矯情,大方收下。
今天沒什么應酬,范文山邀請李東陽一起吃飯。
本來范文山想去縣城最好的餐廳好好慶祝一番,但被李東陽拒絕了。
李東陽前面帶路,兩人步行去了一家隱藏在小巷里的蒼蠅館子。
飯館名叫巴蜀人家。
店面不大,只有1個包間和2張散臺。
雖然正值飯點,但店里卻沒有一個客人,老板金玉海看到李東陽兩人馬上起身笑著迎上去招呼。
“兄弟,要不咱換一家吧?”
范文山平日里要么大酒店,要么農家樂、度假村,第一次看到這么小的蒼蠅館子,而且人還這么少,有些猶豫:“你要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帶你去個地方,保證比這里靠譜!”
“既來之則安之,就在這吃吧。”
李東陽笑著回了一句,隨后直接點了幾樣家常菜,隨后拉著范文山進了包間。
十幾分鐘,酒菜全齊,本來不抱什么希望的范文山在李東陽的強力推薦下最終還是拿起了筷子。
夾了一塊麻婆豆腐,研究了半天確定還算衛生后送進了嘴里。
“嗯,醬汁濃郁,很正宗。”
小小一塊麻婆豆腐,深深驚艷到了范文山,他馬上又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火候把握的恰到好處,脆脆的,味道也很棒?!?
“這回鍋肉也好吃,肥而不膩,咬一口唇齒留香!”
“這水煮魚更絕,入口即化,沒有魚的腥味,也不油膩,好吃……”
嘗遍了所有的菜品,范文山對每一樣都贊不絕口,猛扒兩口米飯,含糊著道:“我每年去四川不下三十趟,加起來能住個五六十天,不敢說吃遍了所有的館子,但也絕對算得上是一個老吃匠了,但如此正宗的館子還真就沒碰上過幾家?!?
“兄弟,你是怎么發現這么個寶藏小館的?”
李東陽正在給兩人倒酒,聽到這話只是笑笑:“呵呵,保密?!?
“你這年輕人歲數不大,秘密還不少,哈哈……”
“行了,嘗嘗這酒,老板親自用本地玉米釀的。”
呲溜——
“嗯,好酒!”
“喜歡你就多喝點?!?
“先前你說不想干烘干廠另有打算,該不會是想要進軍餐飲行業吧?”
相處幾天,范文山依舊摸不清李東陽的路數,但他又很好奇,借著這個機會半開玩笑的試探著問道。
“嗨,你還別說,這個提議可以考慮!”
一句玩笑話,李東陽卻回答的很認真。
范文山呆住。
在他錯愕的眼神下,李東陽已經叫來了老板金玉海聊上了。
“金老板,有沒有想過找個合伙人,把館子開到街中心去?”
李東陽給老板倒了杯酒,笑著問道。
“當然想??!”
老板解下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漬,接過酒杯,一臉的興奮。
但很快,幾乎是轉瞬的功夫,他的表情又變得有些沮喪了:“實不相瞞,我現在欠了一屁股賬,找人合伙那不是坑人家嘛,還是算了吧?!?
“怎么回事,說來聽聽?”
范文山察覺李東陽在朝他使眼色,心領神會,問道。
“說出來也是丟人……”
幾杯酒下肚,金玉海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通過他的講述,范文山才知道這金玉海的川菜做的這么出色,那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功夫,他的廚藝在老家眉山那也是響當當叫得上號的存在了。
可金玉海雖然從小練就了一手不錯的做菜本事,卻不怎么喜歡廚師這一行。
五年前變賣家產,帶著老婆孩子來了XJ,在塔城、額敏、裕民三個縣市一口氣包了2萬多畝地,想要進軍農業領域。
可他一個廚子哪知道這種地竟然有那么的門道,尤其還是個外地來的。
不出幾年光景,賠的一塌糊涂不說,還欠了不少的承包費沒給清。
老家來人勸他跑路,回去躲債,可他堂堂七尺男兒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喪天良的事情,幾番斟酌過后最終決定留下。
回歸老本行,湊點錢開個小飯館,自己在燒點小酒,慢慢攢錢,慢慢還。
“你就是那個四川人啊,好樣的,兄弟,我敬你一杯!”
范文山曾經孤身一人在東北闖蕩,也曾失敗過,因此對金玉海的這種遭遇頗有感觸,不由得眼眶有些濕潤了。
“金老板,你那些地現在怎么樣了?”
李東陽陪了一杯,喝完后追問道。
“……”
金玉海沒有吱聲,將頭轉向一邊。
但明眼人從他的動作都能猜得出來,這是說到了傷心處,哭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那只是沒到年紀,等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有很多事情都會成為壓垮他們精神世界的稻草。
再說什么有淚不輕彈,都是扯淡。
李東陽給對方遞了張紙巾,隨后看向范文山。
“這事我知道一些?!?
范文山獨飲一杯后緩緩說道:“去年五月份,眼看著麥子都要成熟了,詹仁青的手下去商量收糧的事情,金兄弟沒答應,最后那些人攛掇農戶把地里的莊稼都給犁了,今年沒人敢接手,全都撂荒了?!?
撂荒了!
而且還和詹仁青有關!
果然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李東陽聞言,心中暗道一句。
此番前來額敏,挨了陳虎一頓揍其實是個意外,但在李東陽的計劃中,即便沒有這個意外他也要好好陪詹仁青玩玩。
上一世,詹仁青沒少給他使壞。
而且這家伙雖然當上了大老板,但渾身上下混混的習氣太重了,總喜歡干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
“這些人太過分了,范哥,你要幫我!”
李東陽佯裝生氣,一拍桌子,猛地起身,目泛寒光。
“幫,我肯定幫!”
范文山沒有絲毫的猶豫,附和一句。
聰明如他,從金玉海提到土地開始,再到李東陽此時的義憤填膺,他早已猜出了幾分。
這家伙是打算借著這個機會再給詹仁青找點麻煩啊!
也對,這才符合李東陽的性格。
“行,有你這句話,這事情我管定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東陽重新坐下,給在座每個人倒上一杯酒,端起酒杯正色道:“這2萬多畝地,我接盤了!”
“什么,您愿意接手這2萬多畝地?”
金玉海愣了一下,旋即大喜。
“什么,你要包地?”
范文山也愣住了,但他的臉上更多的是震驚和詫異。
不是要對付詹仁青嗎?
你怎么去包地了?
這又是什么套路?
聰明如范文山此刻也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