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足以灼燒掉一層皮的炎熱的夏季的正午出門，你或許會遇到他。我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在這么熱的時候出門翻垃圾桶。

他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沒有打聽出來這個，只知道他就是在這一片住，姓趙，家里排行老二，僅此而已。若是說他是做什么謀生的，我猜也就是撿垃圾。但是很明顯這個工作并不能讓他過的很安逸富足，正午時分，如果見到他，他總是干瘦干瘦的，渾身掛滿汗珠。他應該還得吃低保，不然我覺得按照他的效率是根本喂不飽自己的。

他長什么樣？這個我記得。他個子不高，大約一米六的樣子；膚色很深，是那種深棕色，比他所生活的土地顏色稍微淡一點，這膚色是他與生活搏擊而留下的痕跡。身材就像上面所說的，精瘦，沒有一點點贅肉，但也沒有多少應該有的肉，從正面看可以看到他一排一排的肋骨。看他面相他大約有五六十歲了，按說他臉上也應該是飽經風霜的樣子，但是你一見到他完全不會想到任何生活的苦難，人性的陰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真的明亮得不像話，眼睛也不大，但是眼眶里滿滿的全部都是生機和天真，仿佛這烈日下的不得已的謀生于他而言只是一個游戲。他見到誰都是一幅樂呵呵的樣子，不管他認識或者是不認識對方，也不管對方是對他回以微笑還是面無表情，他始終以滿滿的生命力來回報這個世界。

我完全不能理解。他甚至還跛腳，他走一步的時間都夠別人走到十米開外了。

他笑什么啊？

生活已經爛糟成這樣了，貧困而又臭氣熏天；人心已經一覽無余了，冷臉和對弱者的欺侮，他難道還沒有受夠這一切嗎？我都已經受夠了。他難道真的以為當他對世界善良，世界就會對他善良嗎？但他還是做了連泰戈爾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但是這種人，不是注定要讓自己更累嗎？

你不累嗎？

你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