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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此前以假名而示,并非是試探,乃是擔心先生不喜我曹氏,若先明身份,恐先生拒而奔逃,”曹昂重新起身,在許臻面前頗有禮節(jié)。

他說的都是真誠話,此前已經(jīng)有好幾人都是如此,知道是曹操招攬,先好言拒絕,等再去找的時候就找不到了。

這種做法,有點不禮貌,耍人呢嘛,還是另一撥人直接,人家當場冷笑,然后把人驅(qū)走。

每每如此,免不了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zhàn)……

而此刻,曹真也已經(jīng)乖巧的站在了一邊,不鬧騰了。

方才曹真也是忽聽許臻意圖辱罵他的義父,一時年輕氣盛,故此動手。

現(xiàn)在挨了一下,力度剛剛好,懵逼不傷腰,已經(jīng)變得清醒了很多。

“原來如此,”許臻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方才曹昂所言軍屯之策施行,就是已經(jīng)采納了他的策論。

那獻策應該是已成功了,大公子現(xiàn)在是來招攬的,接下來,我就可以去鄄城,享受巨大的宅邸,擁有美人在側(cè),再教導諸多公子、甚至普通人。

嗯,如此生活,其實也勉強可以接受……許臻心中想著。

“父親,求賢若渴,知曉先生的策論之后,甚是欣喜,每每研讀至深夜,與諸多賢才,得此政令而下。”

“但是,未能立刻來請先生出山,其實是為了保護先生,故此,讓昂來此求學,拜先生為師。”

“哦……”許臻的美好愿望落空了,來我這里求學,就是不把我接去大房子,曹老板有點摳搜。

“那,在下能教公子什么呢?”許臻認真的問道。

“父親說,如同先生策論上的總綱便好。”

屠龍之技?三年學成,而無所用其巧。

意思是學會了也無用武之地,但現(xiàn)在,身值亂世,那就不一定了。

畢竟秩序需要重新建立,許臻當初就有賭的成分,以這種新奇的角度來引起曹操的興趣。

現(xiàn)在看來,效果不錯。

“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曹真:“……”

哪個世外高人會說這種話,他心里立刻吐槽道,但是不好直接說出來。

“在此之前,學生想問,先生此前所說的境內(nèi)動蕩,是來自于何處?”

曹昂目光誠懇,此行,這件事才是他真正來的目的。

除卻學習之外,問清楚許臻口中的“動蕩”是最為重要。

需印證曹操心中的猜想,同時與夏侯惇的話相互佐想,也許能猜得清晰。

許臻思索了許久,來回踱步,目露沉思之色。

過了許久才回到曹昂面前,拱手笑道:“公子,此事我不能說,我只能教你。”

“先生請講。”

“唔……我這么說吧,”許臻看了曹真一眼,把他看得莫名其妙,然后道:“譬如,你有一個少時長大的兄弟。”

“他自小以你為主,出入皆聽你言,長大之后,仍然如此,已成習慣,每每行事乃是你決定,他參謀,但忽然到中年各自舉事時,卻發(fā)現(xiàn)他忽然聲名鵲起、領兵無數(shù)、戰(zhàn)功顯赫,此時,少年至青年時的地位形勢驟然逆轉(zhuǎn),你心中會如何?”

這話說完,曹昂也下意識的回頭來看了曹真一眼。

曹真肩頭一怔,而后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躥后背,然后猛的擺了擺頭,“子脩你別看我,我絕對沒有那種意思!”

“嘖!!”他一下著了急,盯著許臻直看,“你這人,說的什么話!?”

臥槽,我們什么仇什么怨?

何至于此呀!?

你說故事就說故事,為什么要帶上我!?

這人心胸竟然如此狹隘,有仇怨當場就報的嗎?

“哈哈,”曹昂開懷而笑,看著曹真窘迫著急的模樣擺了擺手,“我自然知曉你不會這樣,我只是覺得先生所說,頗有意思。”

他這話說到后面的時候,神色已經(jīng)冷肅了下來,陷入沉思之中。嫉妒,這或許只是其中一個理由,還有一件事,讓曹昂更加篤定兩人之間定生嫌隙。

“其實,去年時,冀州袁公欲不奉長安朝堂之詔令,曾力主擁戴幽州牧劉虞為天子,在東邊再立一個漢,便可無懼董賊黨羽、李傕郭汜等人之號令。”

“那時候,張?zhí)厥蔷芙^的,故此遭到袁公的記恨,曾經(jīng)多次寫信至許都,命我父斬殺張?zhí)兀云漕^顱去慰其怒火,而我父亦是拒絕此事。”

“因為這件事,張?zhí)乜偸嵌嘁桑笤陉惲赳v軍,頗有防備。”

陳留兵馬萬余,本身和東郡、濟北相差無幾,但曹操得了百萬青徐賊后,可在一兩年內(nèi),拉開差距,他自然會更加擔憂。

從此事看來,加之張邈擔心曹操聽從袁紹命令,改變主意,那自然心思浮動。

接下來,很可能不會盡心同盟,畢竟誰也不愿自己的命掌控在他人的手中。

“噢,還有如此內(nèi)情,”許臻頓時了然,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那就對了,他們不光是想要這兗州諸郡縣的地盤,同樣也是不可受制于人,最后,才是階層不同,帶來的天生敵對之差異。”

“哈哈……”

曹昂輕松的笑了笑,這句解釋就有意思,階層帶來的敵對差異。

他沒有提及閹宦之身份,也沒有說明士人與宦官的多年仇怨,只是輕描淡寫一句話,就已可讓聽者知曉。

“那么,”曹昂拱手問道:“先生以為,眼下又該如何防備呢?”

“在下覺得,無需防備,”許臻笑道:“越是防備,則越不能讓其掉入陷阱,其實換一種方式來想,既已知道他們必然為患,何不此刻就將之當做敵人,日后找準時機,將計就計,便可讓這些隱藏其真實目的之人,無所遁形。”

“所以,修耿直以蓄軍資,攬民心以求眾望,方才是重中之重,流亡百姓之所以流離失所,概因沒有固安之地,屯民身份看似為贖罪奴籍,其實只需換一種說法來掩飾,便能讓他們趨之若鶩。”

“他們本來也只是普通的農(nóng)戶而已,在亂世不就是求一口飯吃嗎?如果能吃飽飯,不被欺壓,沒有酷吏榨取其錢糧,怎會到這一步呢?”

“既然你父親已取得戰(zhàn)勝先機,接下來應該是體察民情,這樣,營造一個對外可上馬定亂,對內(nèi)又仁厚兼愛的形象,百姓如今幸福標準極低,不擾民就要高呼良吏,要是再親力親為、同甘共苦,我不敢想……”

“說得好,”曹昂深表認同,微微起身拱手,眼色止不住的明亮起來,道:“好計量呀,多謝老師指點。”

他到此刻,才把稱呼從“先生”轉(zhuǎn)為“老師”,其實是曹昂心里的認同感更多了,他有一種感覺,這位年輕先生話中道理,簡單易懂,而且直指本質(zhì),沒有那么多云山霧繞的儒學之理,聽來要舒服很多。

和以往那些老師教導的,全然不同……

此刻曹昂,為數(shù)不多的產(chǎn)生了……好學求知的期待感,想多聊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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