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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些瑣碎事

之后的發展,正如易一所料。

當易一最終渾身龜裂,化為漆黑的干尸后不久,便有兩人從小丘上踏入仙府,來到烏名面前。

寒鋼,禾露……卻不再是烏名所熟悉的寒鋼禾露,他們那樸素無奇的臉上,分明寫著滿滿的陌生和好奇,見到烏名時,更是立刻顯得戒備。

顯然,他所認識的那個寒鋼禾露,都已不復存在了。

按照易一所說,這幾人在行事之前,用了相當長的時間,借著仙府的與世隔絕之利,將自己的“記憶”與后來者做了切割。如今再次從命牌中蘇醒的魂魄,已經無法得知前人的記憶。

這固然保護了烏名的秘密,卻也讓那熟悉的面孔又變得有些陌生。

所以,若非是在仙府最外圍,自己甚至不該聽他們說話……?

烏名心下嘆息,按照事先擬好的臺詞,以星螺傳音道:“幾位放心,我沒有事……他被真人傷了丹田,進來的時候就無力作惡了。”

寒鋼皺了下眉,同樣手捂喉嚨,滿面戒備:“不介意我們檢查一下吧?”

烏名解下太乙法劍,攤開雙手:“請便……順帶,若是我身上有什么隱患,還請兩位救命。”

禾露說道:“嗯,落凰山絕不會放任無辜的人遇害……”

說著,兩人來到烏名身旁,極其小心謹慎地各持神通。寒鋼雙手同時浮現冰火異象,禾露則祭出了數道白符。

而下一刻,禾露就忍不住驚呼:“!?這,好重的印記!”

寒鋼則罵道:“好險真人敏銳,差一點就讓他得逞了。屆時不但要害死這幾位小家伙,還要拖累我等……”

“噓。”禾露打斷道,“趕緊給他祛除烙印吧,留得久了,怕要影響修行。”

之后幾道白符懸于頭頂,那熟悉的清凈感,讓烏名不由心生唏噓。

如今他體內的所謂印記,不過是易一臨枯槁前,強塞給他做戲用的道具,然而此時被白符祛除體外,卻讓人有種和老友分別的惆悵。

只不過,現在不是惆悵的時候,也無需惆悵。

分別不是永別,若是他所料不錯,彼此再見的時候,應該并不遠……只不過,還是要先處理掉眼前的麻煩事。

片刻之后,白符上逐漸蒙上污垢,禾露一抬手,將符紙燒盡,才總算長出口氣。

“沒事了,放心吧。”

烏名露出個感謝的笑容,隨即問寒鋼道:“你腿沒事了?”

寒鋼愣了下,才低沉道:“沒事,區區器損而已,有真人持旗在,轉眼就能恢復。何況我們這種換命之人,生死本就沒什么緊要……但剛剛的事還請勿要與他人提起。”

“自然。”

之后,毫無疑心的兩人,又給烏名簡單做了些處置,便帶著他離開仙府,回到小丘上。

見到烏名時,江蕓明顯松了口氣,盡管那桃花眼中,分明還保留著一絲懷疑,但事有輕重,尤其在這灰原小鎮,若干金丹的注視之下,堂堂落凰山的持律使,實有必要的體面。

“萬幸烏少俠安然無恙……”女子嬌嘆,桃花眼閃爍星光,“本門不幸出此敗類,讓幾位少俠遭遇危難,實乃山門之過……”

說話間,這位堂堂持律使,竟向烏名等人低頭欠身,誠懇致歉。

如此姿態做足,自然讓任何人也無話可說。尤其康云舒本是帶了大人興師問罪而來,如今卻眼睜睜看著對家被大人捧在手心,簡直莫名其妙——她先前被屏蔽在外,全然不知道理究竟,只急得猛翻白眼,卻無可奈何。

再之后,事情便暫時了結。江蕓自不會說出自家引仙使竟妄圖奪舍生靈,只編織了個借口,說易一幾人在這仙府中留有執念,為此不惜蠱惑烏名等人,長期徘徊于某處。

如此一來:易一等人本身并無故意謀害他人之意,且劉家在此期間實實在在得實惠,只有康家算是吃虧,但之后落凰山自會補償……總之,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這番理論固然有牽強之處,卻也大體可算邏輯通暢,令人挑不出毛病——畢竟也沒多少人真敢挑落凰山人的毛病。

而江蕓道歉之后,也迅速給出了實利:她果斷將烏名等人送到了鎮上最好的醫館,由一名資深金丹醫師細細調養。

期間施針用藥,非但將三人身上沾染的些許離塵全都祛除干凈,甚至還順帶整理了一番氣血法力,令幾人修為各自穩固提升。

至此,一場兩世家引發的爭端,似乎就要平息下來。

只不過,平靜之下,自有暗流涌動。

——

灰原小鎮,最富盛名的聽雨樓頂,有一座專為落凰山而設的庭院,院中亭臺樓宇皆是金瓦赤柱,檐角飛揚,有如青鸞展翅。

而主室之中,更是靈玉滿堂,仙韻盎然,仿佛蘊含無盡玄妙。

一襲紅衣的江蕓,便滿身慵懶地躺在臥榻上,一雙桃花眼癡癡地盯著屋頂的繪飾,久久不語。

寂靜中,忽有個稚嫩的女童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主子,今日的事情好生奇怪啊,你不覺得嗎?”

江蕓頓時蹙起眉頭:“正考慮到要緊處呢,就被你打斷了思緒,這下又得重頭盤起啦。”

下一刻,她頭頂一根白玉簪就倏地化作白色流光,躥到床邊,變作一個白衣而粉嫩的小丫頭。

“主子,【棲梧命盤】哪有你這么躺著盤的啊?讓堂主見了,又要揪你耳朵。”

江蕓頓時挺身而起,伸手揪住了小丫頭的耳朵。

“鎏兒你敢給堂主告狀,我就封你靈識一年,讓你再變不成人的模樣!”

訓斥之后,江蕓又鄭重告誡:“今日之事,你可千萬別胡亂聲張到別處去,關乎仙府,又出了這么大事情……咱們山上的真人老祖們,可向來不好說話。到時候若是那幾個小家伙被牽累到,可要算你我造的孽!”

之后,見鎏兒不語,江蕓便在榻上盤膝坐定,又取出寶物,依著山門規矩,啟動了專司命理推衍的仙法,棲梧命盤。

同時,心中的疑問也逐漸清晰浮現出來。

那幾個冥族命靈,當真是貪念發作,妄圖奪舍真人,以求自在嗎?這種事,雖說以前也曾發生過,在如今這個邛州靈機躁動的時候,更非不可思議……

甚至說,正因為承仙殿的殿主,已開始懷疑那幾人有些躁動不安,所以才將他們派出來,以為驗證考核——只是沒想到這幾人連第一輪都忍不了。

但是,江蕓還是覺得這其中頗有古怪。

越是看似順理成章,越像是有人在故意設計劇本,只不過她完全想不通這個劇本的意義何在。若不為奪舍,那些命靈又是圖什么呢?犧牲自我,犧牲自由,最終換來了什么?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所以,想不通的事情,就只能靠命盤來給出答案了。

可惜冥族并無命理,命盤對其無用,而既然盤不了冥族,自然只能去盤那個最讓她印象深刻,又頗覺奇怪的人了。

那個濯泉道種。

江蕓端坐榻上,在腦海中細細觀想起烏名的模樣,然后再將醫館處得來的一根烏名的頭發投入命盤……下一刻,隨著她神識牽引,滿屋的靈機都雀躍起來,由虛轉實,仿佛在室內閃耀起了浩瀚星光。

星辰中蘊含了無盡的奧妙,即便如江蕓這般道統純正的金丹真人,也難以窺見其中萬一,但在命盤的引導下,她卻很快就摘取到了所需的星光。

一枚枚星光,如同歸巢的鸞鳥,落于命盤,再化作腦中的靈光……然后,一些藏在迷霧之后的真相,逐漸清晰。

“荒人,羊首妖族,血脈極其單薄……”

“好濃厚的仙緣!只一把太乙法劍,不至于此吧?難道濯泉的仙緣,竟真要寄托一部分在他身上?”

“師從古劍門……這是什么門派?”

下一刻,江蕓陡然瞪大眼睛,手指一顫,竟撥亂了星盤,令滿屋靈氣亂竄,將鎏兒吹了一個跟頭。

“主子,你又發什么瘋啊?”

江蕓卻仿佛沒有聽到,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難以置信地低語道:“怎會是三清……”

鎏兒聞言也不由瞪大眼:“啊?三清?就他?主子你又看錯了吧?”

一邊驚嘆,一邊便要爬上榻來,看那散掉的命盤。

江蕓伸手彈了下小丫頭的腦門,頓時將她彈得滿地滾。

“什么又看錯……我看得分明,那烏名是正統三清傳承,絕非尋常旁門左道。”

鎏兒卻不服氣:“修本逢春書,兼修肅秋經,就算三清正統,主子你的標準也太過時了吧?玉清七十二入門功法遍傳九州,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學,早就不稀奇了……”

話音未落,一道隔空指力又把鎏兒彈得滿屋亂滾。

“我當然不是看他功法!星落正宮,這是標準的三清出身!你這沒見識的小丫頭,真是夏蟲不可語冰!”江蕓沒好氣地讓自己的器靈閉嘴后,便陷入沉思。

出身三清……這可就相當耐人尋味了,三清仙門,怎會有個星落正宮的正統傳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邛州這個地方?為探仙府?可清州仙府資源明明更勝百倍!

為了濯泉?倒是頗有可能,但同樣有很多地方說不通。

思前想后,左右不通,江蕓甚至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的命盤之術,會不會真的出了岔子……

此時,余光瞥見那蹲在屋子角落里,追靈光似撲蝶兒的小丫頭,想起她剛剛的蠢話,就氣不打一處來,然而下一刻卻忽得靈光一閃。

“功法……以‘功法’判斷,倒也是個法子!”

——

不久后,江蕓就從聽雨樓來到了鎮上醫館,由于心事焦急,甚至顧不得和醫館的仆役招呼,就徑直向后院藥室走去。

院內共有五間藥室,此時都竹門緊閉,卻唯有一間內里靈霧蒸騰,顯然在給人作上乘理療。

江蕓環視一圈,皺皺鼻子,果然在那靈霧蒸騰的藥室中,捕捉到了濯泉道種的那股獨特氣息。

真是巧了!

“咦,江真人……”醫館的金丹醫師恰于內堂走出,見了江蕓,連忙拱手行禮。

“沒事,我自等人,大夫不必管我。”

說著,江蕓便站定此處,等烏名理療出來,便要和他對峙。

“可是……”老醫師頓時面露難色。

江蕓卻心事重重,實在不耐煩和他拉扯,便頓時收斂了嫵媚,厲起顏色:“我有要事,還請老大夫暫時回避一下。”

說完就是一道隔絕內外的無形護罩當頭落下。老醫師一臉為難,終不敢違抗落凰山的真人,唯有拱手告退。

不多時,藥室內靈霧忽得沸騰,繼而竹門被向外推開,一個赤裸上身,只在腰間裹了一條浴巾的少年人從中走出,朗聲道。

“大夫,把衣服給我……”

下一刻,四目相對,各自眨眼。

卻是誰也沒有臉紅。

唯有江蕓頭上一支白玉發簪,忽的化作了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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