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青角獰笑著,將手臂狠狠地攪動了兩下。
它將陳武的身體高高舉起,而后摜在地上。
肉體撞在地面上的悶響不怎么好聽,聽起來像是一坨爛肉被包在布里砸向土墻。
而陳武像是個破爛的娃娃一樣,微微地蜷縮著。
地上尖銳的碎片扎進傷口里,讓他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
陳武輕哼了一聲,繼續蜷縮著身體,像是這樣,就可以將傷口擠壓、愈合。
不遠處,眼見得馬上被譚雅斬殺的異魔也好似是突然吃了槍藥一般重新兇悍起來,甚至于譚雅手中的短刃劃在其皮膚上僅能造成一個淺淺的傷口。
而她一有后退的念頭,這頭獠牙異魔便會驟然提速。
因此,譚雅不敢將后背留給這頭狡詐的異魔,不,傀儡。
就算與姜家三人再不熟悉,終究也是在此次任務里要當一次隊友的。
所以在姜拙的身形突然異變化為一頭異魔的時候,譚雅就已經自面前這張有些熟悉感的臉中看出了端倪。
這……好像是姜家三兄弟其中的一個人。
但他現在,變成了一頭毫無神智的異魔。
也就是說,襲擊了陳武的那頭青角異魔其實才是占據主導的,它還有能夠將其他生物化為傀儡的能力。
而在譚雅的見聞中,能在異化期擁有這種能力的異魔,就對標了人類當中的天才武者。
它明明很早就能殺掉他們兩個,為何遲遲不動手?
“要死了嗎?”
青角有些遺憾地看向蜷縮成一團,身體都好像已經開始僵硬的陳武,“抱歉啊,我以為應該拍不死你的,真對不起。”
那張猙獰的獸臉上露出一個惡劣的微笑,“真是可惜,我還想等到黃薇薇來的時候……再一腳踩死你。”
青鬃飄動,本是很有些毒辣的太陽此刻居然被烏云遮蓋住,陰沉的天光透過厚重的云層投射在青角的身上,清晰地映照出身軀上塊壘般健碩的肌肉,兩只手臂垂在身側,末端的爪子泛著金屬色的光澤。
它轉身,負手看向還在與那具傀儡纏斗的譚雅,享受著后者時不時投來的憤恨目光。
人類的怨氣,是它最為喜歡的東西。
它喜歡看著那些孱弱的廢物,憤怒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股掌控所有的力量感與權力感讓它沉迷。
唯有這種時候,它才可以短暫地忘掉……那個讓它喘不過氣的身影,那個像是在拿著鞭子追在它身后,不停抽趕著它前進的身影。
然而在他挪開腳掌,要走向破開大洞的窗口時,一抹涼意忽然自它的后頸處炸起。
后知后覺的,強烈的疼痛從腳踝一路沖至天靈蓋,它腳掌一軟,感覺到有些涼涼的東西沾在了皮膚上。
“吼!”
吃痛之下,青角不假思索地抬起手臂向后一甩,同時擰轉身軀,兇惡的眸光直直地投向背后!
那個該死的……人類,他沒有死么?
陳武有些佝僂的身影撞入青角淡金色的雙眸中,它的目光掃過陳武的胸口。
那里,一支散發著淡紫色的針管插進了胸膛的肉里,注射泵已經按壓到底。
是某種燃燒己身根基的藥物。
青角嗅到了有些危險的氣息。
這個瘋子,他明明知道裝死的話自己大概率也不會去仔細查看的,自己甚至都已經轉身想要離開了!
明明這種蟲子,不起眼得簡直讓人想要忽略,黃薇薇才是目標!
為什么,為什么,要自己找死!
一擊不中,陳武不退反進,左腳蹬地好似跌倒的醉漢般撞入青角的懷里,隱在肋下的手中閃過一抹寒光。
噗呲。
血光乍現,青色的液體從被斬中的傷口里噴涌而出。
陳武的手上不知何時攥了一對鐵鉞,鋒銳的刃端繪著繁密的符文,淡淡的青色自刃口隱去,而那些符文似變得更加明亮了些。
噗,噗,噗,噗。
陳武的雙手像是隱在了衣衫當中,只見得肩頭抖動。
青角罩過來的手臂甫一與陳武接觸便被碰得飛起,縱橫交錯的傷口宛若缺幀閃現的動畫,鋒銳的氣息駭得青角連著倒退了兩步。
“你敢!”
青角的表情惱恨,他居然被這么一只弱小的蟲子,給咬傷了!
它眼神猛地低沉下來,有些黯淡的金色瞳孔瞬間開始爆燃,原本就有兩米多的身高再度增長,粗壯的手爪蠻橫地揮向陳武的頭頂。
若是這一爪抓實,怕是他的半個腦袋都要被削掉。
而自己……僅僅會受一些無關緊要的傷而已。
它倒要看看,這個讓人厭惡的蟲子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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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陡然撞入顧晟的耳朵當中,他停下了正在敲門的右手,猛地回頭望向那處被劃分出的戰場。
趙武的聲音,是從里面傳出來的。
是出了什么意外么?
顧晟猶豫了一剎,有那么一瞬間他在思考應不應該暴露自己的實力。
在他對安全部這個組織缺乏了解前,顧晟并不確定自己這種明顯的異類會不會引來災禍。
雖然聽起來安全部是個很高大上的組織,像陳武這樣的專員更是讓顧晟對安全部有了良好的第一印象,但也無法保證安全部的內部就沒有一些心術不正的蛀蟲。
而且他在陳武接通電話的時候就通過安全部的渠道通知了黃薇薇……
算了。
顧晟嘆息一聲。
想到那個強調了無數遍有危險他們先頂上你先跑路的家伙,他終究還是沒辦法做到明明自己有辦法卻躲在一邊等待其他人的支援。
如果他再活上二十三十年,或許會心安理得地繼續隱藏自己。
但他此時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所以,
他上了。
轟隆。
這片區域的風好似靜止了一瞬,而后便如同呼嘯的動車般擦著顧晟的身體疾馳而過,地面上的建筑倒映在顧晟的眼里構成了一副縮略圖。
他感到體內每一寸骨骼、肌肉都開始戰栗、興奮了起來,用力地呼吸著,嘯叫著。
有力的心臟轟然作響,將奔流不息的血液泵向全身各處,如同解凍后的大河。
顧晟原本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個龜裂的坑洞,而他的身影卻已經像掠食的鷹隼般撲向了酒吧的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