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桀看著合同，問的東西卻與之毫不相關。

明竹神色嚴肅，他輕點了下頭。

“查顧家和余家的兩批人，都是受命于同一個人——松陵公安局的一名警察，名叫秦煙。所查之事，是十九年前，如今葉家掌權人葉玉懷先生父親之死。”

顧司桀聞言擰眉：“資料傳我。”

“是！”

顧司桀快速瀏覽著明竹傳過來的文件，他忽而意外地挑了下眉：“這秦煙居然是煙城秦家人？”

“是，只不過早年間她與秦老爺子之間似乎發生了什么事，導致她離開了秦家，再也沒回去過。她與葉玉懷先生是姨甥關系，去年葉老爺子壽宴，她二人私下見過面。而調查顧余兩家的人也是從秦警官回到白城不久后開始的，近日來，那些人動作大了些，被小野休假時碰上了。”

“葉玉懷的父親當年是車禍墜崖，尸骨無存。警方以意外喪生結案，看來這葉玉懷是得了什么消息，才懷疑到了顧余兩家身上。呵……時隔這么多年，葉玉懷突然有了線索？還是直指顧余兩家這么明顯的線索？”

顧司桀嗤笑，深沉的黑瞳浸染著絲縷不屑和寒光。

明竹當了那么久的斯文特助，此時看著顧司桀的神情，有點蠢蠢欲動、大展拳腳的興奮。

“顧爺，‘來而不往非禮也’，需要我派人去荷城也調查下葉家到底收到了什么消息嗎？”

顧司桀唇角微勾，聲音卻冷然：“何必那么麻煩？城內不有個現成的嗎？改天我們去會會這位秦，警，官。”

“是，顧爺！”

·

余非潔這一睡直接睡到了中午，她看到床上沒有芽芽，便心知女兒是被顧司桀帶去了公司。

他是在給自己空間，讓她能毫無顧慮地，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余非潔心一暖，頓時覺得身體內干勁滿滿！

她扶著還有些酸軟的腰，拿著手機進了衛生間。

她一邊洗漱一邊點開了顧司桀的聊天框。

【顧司桀：芽芽我帶去公司了，營養師會做好飯送過來，要是累了就多休息會兒。】

【顧司桀：矜矜，醒了嗎？】

【顧司桀：矜矜，芽芽想媽媽了。】

【顧司桀：我也想你…】

洗完臉的余非潔看完這些信息，舒眉莞爾，她長按消息一條條引用回復著。

【矜矜：知道啦~還行，就是腰有點難受，你下次不能這樣沒有節制了！】

【矜矜：剛醒。】

【矜矜：我也想芽芽~】

【矜矜：我也想你老公，親親~】

【矜矜：[小貓飛吻]】

余非潔等了一會兒，見對面沒有回復，便知道顧司桀正在忙。

她放下手機，等護完膚，就下了一樓去吃午飯。

吃完飯，她便上二樓進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先將早已在腦中構建好的衣帽間設計圖畫了出來，接著便開始設計21年新一季的服裝。

是的，沒錯，她是一名服裝設計師。

還是國際有名的設計師J，只不過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就連與她朝夕相處二十多年的余父都不知道。

原本的余非潔只是想攢錢離開余家，卻沒想到自己的作品會一經發布成為爆款，上至達官豪貴，下至娛樂明星紛紛下了訂單。

而余非潔看著厚厚的訂單卻有些頭痛，以她當時的處境根本沒辦法將這些訂單悄悄完成。只得將所有訂金退回并放出一季三款，每款五件的消息。

當然，每件衣服的價格非常可觀，也勸退了大部分人。

但自生下芽芽后，她有一年都沒出新款了，各界都猜說紛紜，就連與她常合作的廠家也不知是什么情況。

這一季的款式她在腦中早有想法，只是需要畫下來再把細節修改一下，使其更加完美。

時間在余非潔的專注下轉瞬即逝，她放下筆時，太陽已經西斜。

她看著天邊被渲染的大片橘橙色，有些怔愣。

余非潔拿起手機一看，已經五點多了。

顧司桀的消息也隨著亮起的屏幕映入眼簾。

【午飯吃了嗎？】

【小家伙剛還鬧騰，一下就睡著了。】

【[圖片]】

【今天會早點回去，但你要是餓了，不用等我和芽芽，先吃飯。】

余非潔淺笑著一條條回復過去，看著小家伙紅撲撲還流著口水的樣子，只覺得心臟軟得不像話。

在遇見顧司桀之前，她沒想過結婚，更沒想過會生孩子，只想一個人攢攢錢，再隨心所欲地花花錢。

她喜歡南方，想在南方買一個小房子，不需要很大，能裝下她就行。再養一只貓，可以的話，貓狗一起養著。閑時就宅在家里擼擼貓狗，窩在露天陽臺上的藤椅里，看看日升日落。

她人生的前二十多年都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利，更沒有什么長久陪伴的朋友，也沒有自己的時間和空間。余家的每一處都裝著攝像頭，她和妹妹的一舉一動全在余父的掌控下。

她有時會懷疑自己和妹妹真的會是余慶年的孩子嗎？

什么樣的父親會對自己的孩子有這么變態一般的掌控欲？

這簡直是讓人壓抑沉郁得令人窒息。

她忍受了二十多年，卻還是習慣不了。她想還完余父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錢后，一個人自由地、隨心地、肆意地活著。

交朋友也好，談戀愛也罷，她都只要是自己選擇的那個人。

沒有利益牽扯，只是純粹的是因為那個人是她想要的……

·

余非潔起身將圖紙放進了保險柜中，然后拿起手機，粉白的指尖輕點了幾下屏幕，一段號碼便撥了出去。

“您好？”

余非潔聽著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聲音，有點疑惑。

“您好，我找莫清漪莫經理。”

對面短促輕淺的“啊”了一聲，隨后解釋著：“莫經理兩個月前辭職了，我是新提上來了的姜筠。”

余非潔自成為J以來，就一直是跟Y.M服裝廠的莫清漪經理洽談合作，突然換了人，她不知為什么有些恍然。

“您好？”

余非潔回神：“嗯，我是服裝設計師J，與貴廠有合作的，莫經理離職前有跟您提過嗎？”

“您就是J？！提過提過！莫姐離開前特意交代過我的，您是打算復出了嗎？”

姜筠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興奮，最后一句話期待滿滿。

余非潔低頭笑了笑：“嗯，今年新一季的設計圖我已經完成了，姜經理什么時候有時間，我們見面交接一下吧。”

“嗯……明天上午九點Spring咖啡館，您看可以嗎？”

“好。”

“那就明天見啦，J大設計師！”

余非潔彎唇，聲音也是難掩的笑意：“明天見，姜經理。”

掛斷了電話，余非潔整理了下工作室，便開門出去了。

下樓時，映入眼簾的一張生面孔讓余非潔驟然間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