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清晨，因昨夜下過雨的關系，空氣都是濕漉漉的。

云芷來到天橋底下的時候，早已聚集起各式各樣的攤位。

“喲～小帥哥，一個人啊？”

云芷長得白凈，五官不算精致，但比起常年外出工作而曬得黝黑粗糙的攤主們，他也算得上是獨具一格了。

都是些沒見過多少好看男人的女人，看云芷一介男兒身，身形瘦弱，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便搓著雙手，咽下不自覺涌上來的唾沫，上前搭訕。

云芷側眸看了對方一眼，是個濃眉大眼的健壯女人，粗略一看體型起碼是他一倍還多。

滿頭黑線卻還是目不斜視，試圖忽視那些或多或少帶著奇異的注視，從有他半人高的背箱里取出一件又一件充滿‘專業性’的物件。

將背箱攤開，就形成一張不大不小的木桌。

滿意點點頭后，云芷才帶著一絲笑意地取出藏在一角的小折凳將其攤開，悠哉悠哉地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那女人見云芷不理，大女子主義作祟，面色一沉：“老娘在和你說話，臭婊子！”

揚起手就準備給云芷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云芷頭也沒回，無聲隔斷想要上前制止的圍觀群眾。

“天雷，陣！”

吵鬧的小集市完全壓住云芷的聲線，除去一些細心的人注意到他微動的唇外，哪怕是距離云芷最近的女人也沒聽清他的話語。

女人愈發靠近，云芷目不轉睛盯著對方，就在眾人以為這一巴掌就要扇實了的時候。

萬里無云的天邊閃過好幾道驚雷，人群驚慌失措地朝天看去，沒人注意，云芷手指間閃過道道金光。

這時，云芷四周的時間如同禁止一般。

眾人只覺失神一剎，再回神，那女人露出的皮膚均為黑褐色，還時不時飄來一陣焦香味。

“果然壞事做多了是會招雷劈的呀……”

云芷眨了眨眼，狀若無意地說道，不大的聲音在此刻尤為突出。

“快叫救護車！”

兵荒馬亂。

小懲大誡后，云芷不再看驚慌不已的人群，仰著腦袋用手給自己扇了扇風，然后熟練開始卜卦。

大吉！

木簽甩落在桌上的時候，云芷眼神一亮，喜悅表現在臉上。

一瞬間就想好下班后該去哪個地兒好好慶祝一番了。

可……

云芷懷揣著一廂熱情，等啊等，等啊等，到了大中午，依舊一個子兒都沒見著。

不由垮著臉，鼓起嘴，向周圍看去。

不少心智不甚堅定的攤主早已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云芷看著被自己擺放在邊上的‘大吉’，一時間糾結萬分。

除開自己的姻緣以外，他真的很少有過算不出或者算岔劈的現象。

他的師傅曾說過，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天生就是干這碗飯的人才！

就在云芷懷疑人生的時候，沒注意到，一位女人正悄然靠近。

“你好。”

那是道極好聽的聲音，淡淡的，沒多少情緒，卻忽遠忽近，仿佛貼著耳朵密切私語，引起一陣酥麻感。

甭管別人怎么看，云芷只知道，這道聲音是他在很久以后回想起來，也依舊覺得驚艷的存在。

云芷下意識抬頭，只見女人渾身包裹得嚴實，手上還握著一把黑傘，將整個人包圍在陰影之下。

大概是常年不見光的關系吧，云芷心想，這人白的都不像正常人類了，在隱約的光照下，簡直像是在發光。

怎么會有人長著這樣一張符合他心意的臉蛋啊……

“算命？”

即便沉迷美色，云芷也不忘正事，畢竟他將來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嗯，算……姻緣。”

？

云芷好不容易才從驚艷中回神，卻聽到這么一句話。

原以為女人是想算一算命數之類的大事兒，卻沒想到只是簡簡單單的姻緣。

猶如一盆涼水一般將他滾燙炙熱的心澆了個透心涼。

還以為來了個大單子呢……

“將手給我。”

壓下心底那些莫名升起的不悅，云芷也還是認真對待女人。

緩緩嘆了口氣，心想，要是真的一分未賺，那今日的出攤也就虧了個底朝天。

女人聽言，沒多大反對地就把手遞了過去。

入目的是一片漆黑，云芷愣了愣，不等他做出回應，女人就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把扯下黑色的手套。

“抱歉，忘了。”

即使是道歉的話語，女人的語氣也依舊平靜的冷淡。

在這時候，云芷想，他大概知道為什么女人需要將自己的身體包裹的如此嚴實。

……

女人的手指纖細修長，可卻有一道橫跨整只手掌的疤痕十分惹眼。

單從外表看，似乎是被堅刃刺傷，但云芷清楚看到，在他的視野里，那早已結疤的傷處中，還夾雜著絲絲熱氣。

好像又不是那么簡單的劃傷。

有些心疼，但這時候的云芷只是認為，這只是人們對那些美好事物的損壞而感到惋惜罷了。

“姓名，年齡。”

好奇心一向是她們這行的大忌，云芷即便心中好奇的要死，面上也一副平靜的樣子。

“白千秋，26。”

白千秋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將手隨意擱置在桌面上，任由云芷細細觀察。

“抽一根吧。”云芷看了對方一眼又一眼，沒辦法，人長得實在是太對他胃口了……

白千秋沒辦法，人長得實在是太對他胃口了……

白千秋聽言直接拿起簽桶中最靠近自己的那一根木簽。

“握在手上。”

云芷拿著簽筒，在白千秋手掌周圍不斷晃悠，嘴里不自主地碎碎念著什么。

在外人看來，云芷這副狀態其實已經和那些個招搖賺騙的神棍沒什么兩樣了。

但在常人看不見的地方，一縷極淡的白煙自白千秋頭頂升起。

相較于開張前對自己的隨意占卜，云芷面對白千秋可以說是將看家底的本領都拿了出來。

“好了，松手。”云芷微微抬眼看向白千秋頭頂久不消散的白霧，皺眉道。

白千秋松開手的瞬間，木簽底端寫著的字眼漸漸清晰，而木簽也由下至上的染成鮮艷的深紅色。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云芷拿過木簽看了一眼又一眼。

然后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了白千秋好一會兒。

原以為會在對方臉上看出什么其他神色，但令他失望了。

白千秋好像對這副神鬼莫測的場景習以為常，將這現象當做其他不入流的把戲。

總而言之，白千秋來時是什么樣子，現在還是什么樣子。

不經令云芷生出強烈的勝負欲，眼中冒出的火光幾乎要殃及整座天橋，令白千秋想不在意都困難。

而云芷，也不管自己的視線多么醒目，偏偏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意味深長地道：“白小姐，你這姻緣……”

說到這，云芷詭異的頓了下，似乎是沒想好怎么給出這個‘噩耗’。

當然，前提是忽略他越翹越高的嘴角。

白千秋看著云芷眼中透出的笑意，默然不語。

“哎呦~注孤生的命吶~~~”

云芷承認自己有些幸災樂禍，心底不知為何突如其來的開心打亂了他的心跳。

明知不該如此，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

所以即便有所收斂，那尾音還是打了好幾個回旋才堪堪落地。

“嗯，我知道了。”

白千秋毫不意外，云芷好像生吞了一大口米飯，被噎的無話可說。

“你……”

云芷猶疑道：“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