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大門“嘭”的一聲關閉，媽媽走了。

小玉呆呆的蹲在客廳的沙發上，雙手捂著被媽媽打過的半邊臉，粉嘟嘟的小臉上明顯露出吃疼的表情，還有……無盡的委屈。

在今天之前，媽媽雖然有時候脾氣不好，也不給小玉買好吃的。但從來沒打過她。

今天這倆巴掌，讓小玉越想越覺得委屈，眼淚都忍不住掉了下來。

恰時，一只寬厚的手伸了過來，撫著小玉被打得紅腫的臉兒。她緩緩抬起頭，看見謝安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房間里走了過來，雖然雙眼閉著，臉上卻掛著一抹憐愛的笑容。

“被打疼了吧？來，我給你揉揉。”

謝安蹲下身，試圖給小玉擦拭紅腫的半邊臉。

“還不都被你害的，以后說什么我都不會讓你晚上出門了。”剛開始小玉有些扭捏排斥，但執拗幾下就放棄了。

“我以為就算穿幫，媽媽最多也訓斥你一頓，誰知道媽媽這么……嚴厲。”謝安一邊輕柔著她的臉，一邊說著話。最后一個“兇”字，到嘴邊的時候臨時換成了“嚴厲”。

小玉憤憤的瞪了謝安兩眼，氣鼓鼓的，但沒再多說什么。都怪自己太貪吃了。

雖然這樣的輕揉沒什么實際效果，但小玉感覺到了一絲絲關心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心里作祟的緣故，竟然覺得臉蛋兒沒那么疼了。小玉對謝安的怨氣，也慢慢的跟著消散了。

然后，謝安就又開始循循善誘了，“小玉，跟你說個事兒。”

小玉板著臉，沒好氣道：“干嘛？”

“媽媽不是剛出門嘛，你跟上去瞅瞅，瞧瞧媽媽去哪里了。不要靠近，遠遠看著就行了。媽媽發現不了你的。”

小玉把身體一轉，背對著謝安，“不去。”

“兩串冰糖葫蘆。”

“不去，我有原則和底線。”

謝安“大方”的伸出五根手指頭，展示給小玉看。

小玉明顯動心了，眨巴著大眼睛，最后還是癟嘴，“五串吶，沒什么……意思。”

謝安察覺到了小玉動心的眼神，猛的加碼，“五十串！”

小玉頓時就驚呆了，張大著的嘴巴都要流口水了。

“算了，估計你也不敢去，當我沒說。睡覺去了。”謝安收起五根手指頭，轉身就要走。小玉立刻就上來拽住謝安的手，重新把他的五根手指頭掰開，“成交啦。不過我就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哦，不然我會被媽媽發現的。”

謝安也不裝了，“好，那你早去早回。如果你感覺媽媽要發現你，你就提前回來。別被發現了。不然你又要挨打了。”

“知道啦。但是你必須留在家里，不能出門。”小玉囑咐了一句，然后又覺得這樣不放心，把謝安拉到床頭，用一根繩子把謝安一只手給綁了起來，繩子另外一端綁在床頭。用的是小玉獨有的死結，她自信謝安解不開，這才一蹦一跳的出門，嘴里還哼著小曲兒。

聽著大門關閉的聲音，謝安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孤零零的坐在床頭，耷拉著腦袋。

綁緊的繩索讓謝安感到渾身不舒服，客廳那腐臭豬頭散發出來的腐臭味更讓他反胃。這里的一切都讓謝安覺得充滿了詭異。越是如此，謝安越想搞清楚這里的一切。

之前媽媽說自己是小玉的哥哥，可小玉直接說哥哥死了，還說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哥哥的氣息……

謝安有太多的問題了，但是不敢問媽媽，甚至都不敢問小玉。

小玉雖然看起來呆萌可愛智商不全的樣子，但她說到哥哥的問題，她明顯有著自己的堅持。這個小女孩身上似乎也充斥著某種未知的危險。

因此，謝安之前沒敢當小玉的面說媽媽兇，而是改成了嚴厲。

但相比媽媽，小玉顯然是個更值得“信賴”的對象。也更容易從她身上打開突破口。

至于謝安不惜用五十串冰糖葫蘆“誘騙”小玉去跟蹤媽媽。是因為媽媽剛剛說的那句“他們都看見你哥提燈了嗎？”讓謝安很不安。

謝安覺得媽媽今晚去的地方可能就是兆豐廣場。而且可能要做很不好的事情。

可是，為什么啊？

為什么媽媽不能讓別人看見自己提燈？

這油燈，難道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么？

……

兆豐廣場。

天還沒亮。

除了膽子最大的賀春利早前跟著謝安開溜之外，其他的學生竟然沒敢趁天黑出門，在陳敏老師的安排下來到了隔壁的辦公室。

陳敏從抽屜里找來一根蠟燭，用打火機點燃，亮起了昏黃的燈。

大伙兒總算松了口氣，但仍舊驚魂未定的彼此擠在一起。一雙雙眼睛警惕的看向窗外的黑暗，手里不自覺的捏緊了硬邦邦的物件兒，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找到些許安全感。

身為老師的陳敏，強行壯著膽子開口，“大家別怕，有老師在。很快就天亮了，到時候我送你們出去。而且，我剛剛打電話報警了，相信警察很快就會過來保護我們。”

誠然，陳敏比大家大幾歲，但他內心的恐懼比起學生們，只多不少。因為陳玲的事情，他知道的。當初陳玲就是他補習的學生之一啊。

知道的越多，往往越害怕。

但陳敏的話，確實讓周圍的學生安心不少。

忽然，一個怯生生的女生開口，“老師，你跟我講講陳玲的事情唄。”

這話剛出口，立刻就有個油頭粉面的男生喝道：“別問了。你要嚇死我啊。我昨天剛看一部僵尸片來著。里邊那個僵尸就躲在黑暗里面……”

“夠了！”另外一個男生道：“大晚上你說什么僵尸啊。大家都是無神論者，要相信科學。別整這些亂七八糟的。來，我們一起念一遍科學宣言。”

話題拉扯到科學上，大家果然松弛了很多，嘴里面一起念叨著“我們相信科學，我們是無神論者……”

……

天色灰蒙蒙，處于天亮前的最后時刻。

紛紛揚揚的細雨飄揚而下，兆豐廣場外面的地鐵站閘門開了，有穿著地鐵制服的工作人員開始入場，準備迎接第一班地鐵發車。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開著閃亮的大燈，一路驅散黑暗來到了兆豐廣場入口。

“咔嚓！”

車門打開后，兩個人撐著傘下了車。

一個是穿著警服的中年漢子，一米八的身高，挺拔健壯。加上滿臉的絡腮胡，給人一種英武干練的感覺。

另外一個是穿著黑色皮質風衣的高挑女子，腳下穿著黑色的馬丁靴，風衣腰間系著腰帶，襯托出一副高挑妙曼的身材。標準的鵝蛋臉，戴著黑色墨鏡，一襲長發披散在肩頭，掩飾不住的英姿颯爽。

“陳法官，我接到的電話就是這里打出來的。”絡腮胡男子態度恭謹，指向七樓還亮著昏暗燈光的房間，“就是那兒。”

女子陳法官抬頭看向三樓亮著暗黃燈光的房間，聲音立刻變得嚴厲起來，“那不是陳玲之前出事的輔導機構么？怎么還沒遷走？你們警方怎么辦事的？！”

絡腮胡男子輕咳兩聲，“這幾年經濟不好，很多商戶都偷偷營業的。我們警方人手不夠，管不過來……”

被陳法官瞪了一眼后，絡腮胡男子不敢往下說了，尷尬的聳了聳肩，“陳顏法官，我們警方的人都是普通人。你以為都是你們執法隊啊，個個都能力非凡？”

陳顏收回目光，“羅峰，我要警告你。這里的事兒非比尋常。自從三年前我們執法隊查封這里后，就不允許任何人進駐。今天之后，你要嚴格執行。”

羅峰忙點頭，“知道知道。是我疏忽大意了。”

“但愿今晚沒出事吧。不然你我都要被追責。”陳顏輕嘆，隨后撐著傘順著逼仄的樓道上行。結實的馬丁靴踩在老化的水泥臺階上，發出沉厚的“噠噠”聲，在寧靜的夜色下顯得分外刺耳。

羅峰跟在陳顏身后，警惕四望，同時把手放在了腰間的配槍上，連槍套的紐扣都打開了。如果是一般的警員，或許會覺得這就是個普通的案件，但羅峰是花橋鎮上十幾年的老警員了，和執法隊走的很近，很清楚這個世界上有更可怕的存在。每次跟著執法隊出任務，都捏一把冷汗的。

慢慢的，兩人來到了教室。

看見了打斗的痕跡，還有那具跪在地上的巨大無頭尸體。脊椎被什么東西打碎了，半個腰身往后倒掛一百八十度垂落。

尸體全身肌肉凸出，撐破肌膚，半個腦袋仿佛被什么東西要碎掉了，還未干涸的腦漿散發出刺鼻的腥臭味。

顯然不是人為的兇殺案。

嘶！

羅峰倒吸了口冷氣，立刻把槍，四處尋找可疑目標。心中早已哇涼一片，剛剛警隊接到報警電話，得知地點是兆豐廣場后，羅峰按住了下面的警員出警，第一時間通知執法隊。

現在看來，這個決定無比正確。羅峰甚至還感到慶幸。

“這游祟并不弱，竟然能被處理掉，可見對方實力非凡。快去隔壁看看。”陳顏并未被這景象震驚到，反而很平靜，似乎早就對這樣的情況習以為常。扔下羅峰就朝隔壁亮著燈的辦公室沖去。

陳顏一走，羅峰就感到無盡的驚恐，頓時不敢逗留連忙跟了上去。

來到隔壁辦公室后，羅峰整個人嚇得腿腳發軟，身為老警察的他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