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剛想說什么,就聽見了班長自帶擴音器般洪亮的聲音:“虞茜,三班裴書遲找你。”
虞茜臉有些熱,遠遠看,他和他哥哥,真的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猶疑著起身快到門口,才發現他和裴書洛其實也不太像。門口的少年劉海微微的汗濕了,劉海被撩到了耳后,露出規整的發際線。那雙眼,不知為何,分明是偏冷感的內雙,她卻覺得他棕色的瞳孔后,是暖色。
是了,他不同于他哥哥的地方,就是那雙眼了。
裴書洛是溫柔的眼型,尤其那對臥蠶,總是會讓人對他不設防,可若你和他打過交道的話,便知道有的人眼睛會笑,內里卻是疏離。
裴書遲就站在門口耐心的等著她過來,見她起身,走了幾步又原地不動,眼中有少許的疑惑,然后她的視線越過來往的同學,落在他臉上,卻又感覺不像在看他,約莫幾秒,她終于向前挪動腳步。
她喊他的名字,聲音還是那樣軟綿綿的,尾調向上揚起,“裴書遲。”
真好聽啊,裴書遲心里暗暗道,把手中的礦泉水遞給她,“謝謝你的水,我順路給你帶了一瓶。”
虞茜笑,反方向哪里順路,“不客氣,也謝謝你,裴書遲。”
“嗯。”他點頭,鬢角的一滴汗水,滑了下來,途經他的眼睫,他閉眼,抬手擦掉。
他想說點什么,卻不知道說點什么,低頭看了眼手表,“還有一分半要上午自習了,再見虞茜。”
“再見,裴書遲。”
等她回到座位,裴書遲也走遠了,班上當下就炸了鍋,在盛京,虞家是名門中的名門了,虞茜外祖還是滬城的喬家。裴家也是盛京的名門,裴書遲很優秀,外貌也出眾,可私生子總歸是私生子。
虞茜回到了座位,果不其然,前后左右膽子大的那幾位都湊了過來。
“大小姐,你跟那位?”
“裴書遲喜歡你啊?”
“不愧是盛京的玫瑰啊。”
“但他配不上我們大小姐的吧。”
“談個戀愛罷了,又不...”
虞茜完全插不上話,只得擺手否認。其實她心底,也覺得裴書遲配不上她,她喜歡的是他哥哥,可裴書洛有女朋友了,她的驕傲和受過的教養不會允許她做第三者的。而且虞昭要是知道,一定會覺得她給虞家丟臉。
終于,感謝鈴聲:“叮鈴鈴,叮鈴鈴。”
這天過后,虞茜覺得世界變小了,她總是能遇見裴書遲,有時在操場,有時在圖書館,有時在體育場,有時在教學樓后的草坪。
或許因為他的那張臉太惹眼,又或許,是因為他太像裴書洛。
她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地落到他的臉上,耳邊與他有關的信息也總是優先引起她的注意。
世界就是一場巨大的菀菀類卿。
她從不否認她是個膚淺的人,她懂得欣賞一切美好的事物,她真的對那張肖似裴書洛的臉,毫無抵抗力。
她也承認替身文學很過分,但她太喜歡裴書洛了,可又跨不過道德那道坎兒。
一個下午,她又遇見了裴書遲。
她看著球場那個跳起來,幾乎要懸停空中,成功扣籃的大男孩,圍觀的人群眾多,掌聲雷動,歡呼聲不絕于耳,看來他又贏下了這場比賽。
她停下了腳步,隔著人群,為他鼓掌。
他笑得那樣張揚,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讓人忽略他偏冷感的眉眼,會讓人忘記他的身世。
他和隊友們一一擊掌,環視周圍,越過人群,發現了停下腳步遠遠望著他的她。
虞茜覺得時間都靜止在了他明亮的眸中,他們的視線,隔著人潮洶涌產生交集。一個荒唐的念頭就在這時候浮現在虞茜腦海:“不若君伴我,聊以解相思。”
她看見他向她揮手,虞茜也舉起手向他擺了擺,算是打了個招呼。
她覺得背后的目光灼熱、滾燙,她知道他還在看她,這幾天,她總是能感覺到他的注視。
無疑,他也喜歡她,和學校里的大多數男生一樣。這種喜歡,那么明顯,那么笨拙,那么炙熱。虞茜不傻。
每天下課都能偶遇到他這個被保送了可以不用上課的人,和裴書遲關系好的男生看見她都會笑著打趣裴書遲,他那黏糊糊的直勾勾的目光,對視后又緊張兮兮的挪開,紅透的耳根,都是他喜歡她,最赤裸裸的證據。
她喜歡被人喜歡的感覺,有時候會給她一種,她被需要的錯覺。但她也很清楚,大多數人,喜歡的是她的皮囊,喜歡的是她的身份,喜歡的是“盛京的玫瑰”。所以大多數人的喜歡,對她而言沒有意義。
而裴書遲的有,也許他喜歡的也是她的臉蛋兒,但沒關系,僅憑他長得像他哥哥這點,就足夠打動虞茜。而且他還是個私生子,這個身份很好,她拿得下,玩得起,還不用考慮牽扯過多,想斷也容易些。
虞茜笑笑,裴書遲,還真是,談戀愛的不二人選。
奇怪的是裴書遲一直沒有對她告白。
虞茜覺得,也許是時候給他個信號了。
所以第二天,她直接帶著礦泉水去了球場。這次她沒有站在人群外,她在人群中。
幾乎沒人不認識她,有人起哄,“盛京的玫瑰也來看裴書遲打球了。”
這幾天的傳言,在虞茜越過人群的每一步中被證實。
裴書遲又進球了,比賽結束,又是一陣歡呼、擊掌。
裴書遲沒參與經典的慶祝流程,而是望著虞茜的位置,徑直走向她,他早看見她了。
他停在了她面前,那張臉,屬實奪目,即使被汗水浸濕,臉上也有汗漬,但少年就是這樣朝氣蓬勃,虞茜將水遞給他,“球打得很好。”
裴書遲下意識伸手,卻停在半空,抿著嘴問她:“虞茜,是我想得那樣嗎?”
虞茜望著他那雙滿含期待又夾雜不安的眼,笑著點頭,“我想是的,裴書遲。”
裴書遲這才接過水,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后拎著外套,瞳中有什么在閃爍,亮的有些眩目,問她:“虞茜,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虞茜點頭,任裴書遲牽著她避開了兄弟們的打趣,離開了起哄的人群。
她忘了那天他牽了她的手多久,也忘了他們繞著操場走了多少圈。
她只記得,裴書遲對她說了好多好多句:
“虞茜,我喜歡你。”
“虞茜,我好幸運。”
“虞茜,是真的嗎”
“虞茜,為什么是我”
...
一直到午自習的鈴聲響起,兩個好學生,在那天默契的選擇忽視了鈴聲,一起犯了規,沒有回教室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