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內,已經晚自習第二課了,席琢清扶著腦袋想王易南去哪兒了,晚自習都沒來上課,樊老師抓著自己說,王易南都沒老師請假,是要記到曠課名單上的。
直到第三節課,也都不見王易南的身影,席琢清心急如焚,手下的卷子一道題也解不出來。
終于等到下課時,一溜煙從辦公室那邊繞到廁所后方避開人群,雙手放在額前檔住滴滴答答的小雨,怕模糊了視線。不一會兒,才勉強到宿舍后門。
這就是女生宿舍的一個優點,還有一個后門,而男生宿舍的后門,因為學生抽煙,煙頭亂扔,而后門旁正是一叢小樹林,故而被鎖上了。
席琢清迅速跑到宿舍后,仍然不見王易南的身影。
故而跑到樓下去打電話。
撥通號碼,“嘟……嘟……”響了五十六秒后自動掛斷了,席琢清皺著眉頭再次打過去。
又是一陣“嘟……”不過所幸這次被接通了,女孩的聲音傳來,“喂?誰啊?”聽起來大大咧咧的,席琢清認準是王易南的聲音,但聽起來不像王易南的語氣。
“易南?是你嗎?”
席琢清試探性的問道。
“哦,是我,你是?”電話那頭傳來。
“我琢清啊,這么晚了,你在哪兒呢?席琢清確定是她后,語氣有點焦急的問道。
“呃……”電話那頭猶豫著說不上來地址,又好像聽到有翻書聲,然后一字一頓的讀出了一個市中心飯店的名字。
“這么晚了你在那兒干什么?”席琢清一跺腳,疑惑她跑這么遠干什么?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只聽見傳來“哐啷”一聲,電話里又一次傳來“嘟……嘟……”聲。
席琢清大概猜的八九不離十了,聽聲音,一定是喝醉了,沒辦法,現在只好去接她了,不然要被飯店的服務員扔到大街上了。
回到宿舍換上了便裝便又下了樓。
現已經晚上十點過十分了,陸陸續續從教學樓回到宿舍的同學已經不見得有幾人了,因為下著小雨,所以一般會在學校里幽會的小情侶也沒了興致。
學院里一片安靜,只有雨水拍打著路面的聲音響徹在校園里。
席琢清在宿舍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傘,不知道忘在哪里了,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冒著雨剛要跑出宿舍門口。
只見有一個黑影緩緩向這邊移動過來,那黑影打著一把傘,上面密布著像芝麻一樣的白點,席琢清看著有點眼熟。
等到那黑影終于暴露在了宿舍門口的燈光下,席琢清才認出來人。
“王為一?”席琢清有點驚喜,“你大半夜來這兒干什么?”
王為一抬起頭,跺跺腳上的雨水,道:“來給你還傘啊。”
王為一舉起那把黑芝麻傘,遞向席琢清的方向。
晚自習下課后,王為一冒著小雨和其他三人迅速跑到宿舍,剛一進門。就聽見李稚垣大叫,“啊!王為一,你有傘你不拿,讓我們四個都被雨泡成落湯雞了。”
王為一跟在胖子身后。一臉茫然,“我那里來的傘?”
李稚垣指向他床頭方向,一把折疊傘掛在毛巾旁邊,“喏,那是什么?”
“哦……那是別人的,忘了還了。”王為一拿起傘,端詳了一陣,心想,正下著雨呢,這傘的主人肯定也要用它,還是盡快給她還回去吧。
故而在大半夜的奔出了309,直奔女生二舍,幸好要了席琢清的聯系方式,打算到宿舍門口給她打電話讓她下來取,沒想到她自己在門口等待了。讓王為一疑惑的是,她怎么知道自己要來還傘?
席琢清接過傘,一頭霧水,“我的傘怎么在你那兒?”
“哎!大姐,你忘了啊,上次我給學姐送飯,臨走時你給我的啊!”王為一無奈的擺擺手,一手撫上額頭,表示“頭痛”。
“哦……”席琢清回憶片刻,才拉出長長的一聲。
“嗯。”王為一語音剛落,只聽席琢清包里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席琢清手忙腳亂的再次把傘遞給王為一,讓她幫自己先拿著,然后從包里取出手機,一看大名,“樊老班”。
“大半夜的干什么?”嘴上抱怨著,但還是乖乖接通了電話。
王為一隱隱約約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琢清啊,本來上周要給學校上交的值周表還沒完成呢,主任說明天是最遲期限了,你趕緊來整理一下,我在辦公室呢。”
席琢清皺著眉送去幾聲“嗯……”剛想說什么拒絕的話,比如“我現在有事……”什么的,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又一次被別人掛斷。
席琢清黑著臉,心底暗罵,“這班長當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卻又不敢違逆班主任的命令,心心念念掛念著王易南,左右為難。
王為一看她一臉苦澀,也不打算安慰,迎去一張笑臉,道:“那我先回去了。”
“哎……”席琢清猶豫不決的叫住王為一,心下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只能如此,可又覺得不太妥當。
又心想,他們倆也曾大半夜的去吃飯,而且還翻墻進來,王易南都如實招供了,那也應該沒什么可害怕、擔心的了吧。
只好勉強開口,“有件事……拜托你一下。”
王為一回眸,有點措不及防,大半夜的要自己幫什么忙,還下著雨,故而瞪圓眼睛,“什么?”
“你去幫我接一下南南。”席琢清一把抓住似要逃跑的王為一,緊扣住他的手臂,又怕他不理解,遂道:“你學姐。”
王為一突然就有了興致,剛才還擺著預備跑的姿勢,立馬轉身挺直腰桿,“接學姐?她在哪兒?”
席琢清看他有一副要獻殷勤的猥瑣樣,不情不愿的告訴他地名和飯店名,囑咐又帶威脅的讓他把王易南完完整整的帶到自己身邊來,然后捏著骨節,“不然……”眸中一片殺氣彌漫。
王為一抬起手,端端正正敬了一禮,“保證完成任務。”
然后又詢問,“她是沒帶錢嗎?”
席琢清汗顏,沒帶錢就好了,自己干脆把費用發過去,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跑去市中心接她,想來既然已經決定要王為一去接她,那就沒什么避諱的,不然到時候又搞錯了就麻煩了,“她……喝醉了。”
“哈?喝醉了。”王為一夸張的向后一退,回想起上一次喝一杯就上頭的傻女孩,怎么也聯想不到,她喝醉了?喝醉又會是什么樣子呢?
然后不等席琢清的大聲威脅,揮著手跑下樓梯,剛跑出去三米,突然“剎車”,轉身向回跑,席琢清不解,“你回來干什么?”
王為一不說話,把手里一個黑色東西塞給席琢清,然后一溜煙跑沒影了。
席琢清拿起黑色東西一看,“啊,我自己的傘啊。”然后再次打開黑芝麻傘,慢悠悠的往辦公室走去了。
王為一剛走到校門,只見門衛大叔欲要關門,他加快腳步,飛奔至門口,道:“大叔,別關,我出去一下。”
門衛大叔手下一愣,頭轉過來,認出這個臭小子,“這么晚你去那里?還有,我的U盤呢?”
王為一答不上來話,氣喘吁吁的拄著自動折疊門的一端,喘了好一會兒,才道:“出去有事,那個U盤,我明天拿給你。”
門衛大叔心想,反正U盤也不重要,因為大學放的開,故而沒想那么多,開玩笑似得囑咐了一句,“這次可別再翻墻進來了啊。”然后,拍拍他還在繼續喘得上下起伏的肩膀,“你敲我窗,我給你開門。”
然后便放他出去了,王為一頭也不回的跑到門口,才想起他好像對自己說了什么,剛才氣喘如牛,只聽自己喘氣聲了,只不過聽見一句“別在翻墻”什么的話。
但王為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站在門口差不多十分鐘,終于迎來了一輛黑車,他直挺挺的扎在路中央,逼停了黑車,黑車司機罵道:“干什么呀!不要命了,臭小子!”
王為一顧不得司機的叫罵言語,一把拉開車門,“師傅,拜托去市中心!”
再看一眼車上坐的人,一個不過十歲的小男孩,還是一個婦女,坐在副駕駛上,看來不是黑車司機,這是私家車。
私家車司機驚訝的回過頭,一看他,王為一立馬雙手拍在一起,一副祈求樣,驚呼道:“拜托,我有急事。”
私家車司機回過頭,呼出一口氣氣,握住方向盤,本想大發雷霆的,但又心想,敢在路中央擋車,應該很急,道:“好吧,反正也順路。”
然后王為一松了一口氣似得泄坐在車后排,不過十歲的小男孩撇過頭看他一眼,王為一投去微笑,小男孩突然開口,“大哥哥,你這么急去干什么啊?”
王為一繼續保持微笑,右手摸上他的小腦袋,“我去找一個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小男孩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期待的眼眸盯著王為一。
王為一向后一靠,很是放松,道:“看見剛才哥哥上車的大學了嗎?”
小男孩點點頭,“嗯,看到了。”
“我呢,來這所大學……就是為了她。”
接著閉上眸子,故作深沉。
然后小男孩也放松的靠在后排坐墊上。“嗯,那這個老師是很重要。”
王為一一聽,驚的張大嘴巴,有點汗顏,“老師?”
只聽副駕駛那兒傳來“噗嗤”一笑,然后沒了動靜。
王為一想,這可能就是小孩的思維了吧,提到學校,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老師,可真單純。
然后一路無話,直至到達后,王為一堅持丟給私家車司機五十元,私家車司機不收,說是順路,王為一只好悄悄揣在小男孩屁股底下,迅速下了車,然后揮著手目送他們離開。
面前就是席琢清說的飯店了。
手揣在上衣兜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撐直手臂,拉長了衣服。
然后緩慢步入飯店內,服務員殷勤的上前詢問,“先生你好,請問幾人。”
“哦,我找人,一個女生。”王為一目不斜視,想從服務員臉上找到王易南在那個包間,服務員思考片刻,好像沒有獨自一個女生的,又想起曾有一男一女進來,男孩已經走了有一會了,故而問道:“是和一個先生一起來的嗎?他們兩個人,那個先生已經走了。”
王為一皺眉,“和男生一起來的?”
又想,她不會無緣無故跑來這兒“買醉”,肯定有原因,那原因,應該就是這個“先生”了。
故而道:“應該就是,帶我去吧。”
然后服務員恭恭敬敬的把他帶到一個小包廂門前,“就在里面了。”
然后退去。
王為一看那服務員消失在拐角,然后緩慢推開門,一個趴在桌上的背影映入眼簾。
長長的秀發披散在身后,因為是趴在桌上,所以后腰那兒露出了一截白皙透水的皮膚。
桌上幾瓶啤酒有放得端正的,也有被打翻的,平躺在桌上,砸在幾個素菜中央,卻都被喝的干干凈凈。
一本被翻開的菜單被王易南壓在手底下,上面除了幾個菜名,頂端還寫著這個飯店的名字。
王易南睡得正香,王為一走至她身前,見她臉上兩條長長的淚痕,一點淡妝也被弄花,卻還是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王為一突然有點不舒服,是心疼的感覺,但面上卻毫無表情,面色淡然,眸色甚涼。
他伸手,撫過散落在桌上的幾根秀發和劉海,然后緩緩扶起她,讓她靠在椅背上。
王易南懵懵懂懂的有了反應,眼睛不曾睜開,好像做夢似得,只感知身旁有人,看似精神恍惚,嘴里語無倫次道:“呃……傅宥,你別再煩我了,我們已經沒關系了……哎,琢清嗎?”然后側過頭,淚水又一次從緊閉的眸中流了下來,“你說得沒錯……王為一挺好的……真得很好……”
王為一站在身旁不言語,面上冷漠,睥睨凜然的雙眸中沒有一絲雜質,且聽那哀而不傷、又甚悲涼的話語,卻不為所動。
然后淡漠的微笑掛在嘴角,好似漠視著一切,輕輕道:”該回去了。”
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聲線的顫抖。
王易南終于睜開眼睛,卻還是看不清來人,但卻辨識出了王為一的聲音,“是你嗎?王為一。”
王為一扶起她,讓她努力站起來,“是我,學姐。”
王易南剛挺直腰桿,卻突然身下一軟,倒在王為一的懷里,王為一一手撫過她,雙手從她的雙臂下穿過,緊緊的攙扶住,也緊緊得抱著了她。
好一會兒。
王易南沒了聲音,片刻,突然在王易南胃里穿出一聲怪響,王為一心道:“壞了!”
然后不出他所料,王易南頭搭在他的肩膀上,“嘔”的一聲,吐出了一股帶著酒味的酸水。
王為一絲毫不嫌棄,再次把她安置到椅子上,苦笑著脫下外套,里面的衛衣讓他感覺有點冷,回頭看見大開的窗戶,走過去關上窗戶,留下一道縫,以好讓酒味散散。
然后又回到王易南身旁,王易南正側仰著頭,閉著眸,靠在椅背上恬靜入睡。
從窗戶縫里吹來的清風,略過王為一吹向王易南,她額前柔順的發絲被風吹起,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
黑色的發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仿若晶瑩的黑曜石,清澈而又含著水的溫柔和冰涼色彩。
他彎腰輕輕讓嘴唇靠在她的額頭上,又怕驚醒她,蜻蜓點水般再次抬起頭,唇邊帶著一抹弧度,帶著趣味的表情中又帶著一種深深的寵溺,然后踱步走出門。
在與服務員問詢消費,結賬過后,一手扶著跌跌撞撞,步履蹣跚的王易南,一手把酸臭的衣服搭在肩上,出了飯店。
夜色之下,小雨依舊。
清清月光下,晚風就這樣徐徐地吹過,迷離的秀發和劉海被風吹得微微翹起,有股可愛迷離的色彩,讓人捉摸不透。
王為一手挽著他,心中只有一個去處。
拿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臨近十一點,然后淡然關了機。
飯店對面就是一所五星級酒店,好像就是為從飯店出來的小情侶準備的。
但王為一無奈,想必學姐也沒帶身份證吧,想住五星級酒店也沒可能,只好在向前走兩步,找到一所隱蔽的賓館,雖不比五星級酒店,但也湊合的過去。
攙扶著腳步錯亂的王易南走進去后,緩慢上了二樓,老板坐在窗戶后磕著瓜子看電視。
一看有來人,便問:“住房嗎?”
王為一和王易南走至臺前,點點頭。
老板放下一盤瓜子,也起身走到臺前,伸出手,“身份證。”
王為一把王易南扶到一旁,一個舊沙發上,王易南癱瘓似得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頭發披散在沙發上端。
然后王為一從外套內兜里掏出錢包,拿出身份證,遞給老板,老板拿到后,迅速在手底下做了登記,然后又伸出手,把王為一身份證放在臺上,問“她的?”
王為一早知如此,提前做好回答準備,“她沒帶。”
老板疑惑得目光投向喝醉的女孩身上,皺著眉問他,“情侶?”
“呃……是。”王為一支支吾吾說不出口,但還是勉強承認。
老板還是一陣不相信的目光,王為一堅定的對上那目光。
王為一心知,那目光的意味就是,“真的是情侶?不會是趁女孩喝醉這時機,要干壞事吧。”
但老板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叫她過來,照個相。”
王為一回轉身過去,扶起她,捏了捏她的臉,讓她清醒一下,女孩慵懶一聲,“嗯……?”
然后被王為一抓著對著臺前一個攝像頭投去微笑,在老板的一聲“好了。”后,王為一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證還正放在柜臺上,他立馬用手一扣,扣住身份證上的名字,扒拉到自己身上,拿起來揣在兜里。
王易南根本不在意他的身份證,說是不在意,還不如說是,根本沒看見,一雙靈動眼睛一直半瞇半閉的。
然后老板詢問了名字和出生日期等,都被王為一迅速作答,好像說出自己信息一般。
要是王易南還清醒,一定疑惑,他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自己沒向他提過啊。
老板在手底在電腦上迅速打出信息,突然抬頭問道:“一張大床?”
王為一一怔,片刻,答道:“呃……標間吧,兩張小床的。”
老板快速掃一眼電腦,“沒了,只剩一張大床的房了。”
“那……好吧。”王為一無奈的點點頭。
然后讓王為一交了押金后,拿出鑰匙,放在柜臺上,然后看一眼王為一,無所謂的目光回轉,手底卻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
在柜臺上敲了兩下,“一盒十五元。”
王為一一愣,看著盒子上三個小字——避孕套。
連忙擺手,“不要、不要。”
老板無所謂的收了回去,嘴上一聲,“注意安全。”
然后繼續看電視嗑瓜子去了。
王為一擦擦額頭根本不存在的汗,拿起柜臺的鑰匙,扶正王易南,走向房間。
靜謐的深夜,明月當空,繁星點點,晚風吹拂著窗戶,透過窗戶都能感到陣陣清涼。
此夜靜得像一潭水,十分寧靜,沒有嘈雜的說話聲,沒有喧鬧的汽車聲,只有柔和的風聲和美妙的小雨滴答聲,似乎所有的生靈都已經睡了,一切顯得那么安謐。
清晨,雨水已停,含苞欲放的蓓蕾上,晶瑩明亮的露珠和雨水閃爍著,顯得生氣勃勃。
忙忙碌碌的人們在這種親切、快樂而又十分和諧的氛圍里,在樓下喧嘩、吵鬧。
陽光寧靜淡雅,透過窗戶撫摸著王易南微滲這油光而發光的臉頰。
暖意襲來,微閉的雙眸微微張開。
王易南獨自躺在一張大床上,雪白的被子被蹬得堆成了一疙瘩,但還是被她緊緊的抱在懷里。
心里還是不自覺的感覺有點難受,腦袋里感覺一陣又一陣的脹痛,頭暈陣陣,不知是因為昨天發生的事,還是因為喝了不少酒的原因。
還是因為……昨夜的夢呢?
王易南慢慢拄著床頭爬起來,直起腰端坐在床上,衣服完完整整的套在身上,只不過腰間的衣角被自己睡覺時卷的快要到胸部了,她往下整理一下后,才感覺自己的鞋子和襪子不見了,褲腿被卷起了一半。
凌亂的發絲左右鋪開,臉上也橫七豎八的趴著好幾根,嘴角一根發絲讓她有點癢。
他抬手揉揉眼睛,扒拉開嘴角和臉龐的發絲,陽光有點刺眼,從窗戶射進來的光束被掛在窗戶的一件外套擋住了一半,使得她終于還是把視線拉回到房間里。
懵懵懂懂的問了一句,“這是哪兒呀!”
語音剛落,就聽到前面有什么動靜,她抬眸望去,是王為一,他坐在離床不遠處的椅子上,胸部以上趴在桌子上,電視倒映著他的腦袋,左邊放著毛巾和臉盆,里面一盆清水。
他背對著王易南,緩緩直起身,好像剛睡醒,揉著眼睛道:“學姐,你醒了。”
然后突然“哎呦”一聲,又趴在了桌子上。
王易南雙手擺放在蓋著被子的腿上,急忙問道:“怎么了?”
“睡得腿麻了。”王為一投去尷尬一笑,然后將手伸向小腿,緩緩揉動。
王易南投去無奈的表情,扁了扁嘴,點點頭后本能的發問:“你怎么睡在那兒了?”
“啊……只有一張大床啊。”頓了半晌,又道:“老板說的。”
王易南這才發覺,房內只有一張床,而且完完全全被自己霸占了。
又有點尷尬和害怕,自己昨晚和他睡在了一間房子里,他……不會,干了什么壞事吧,想到此處,突然又有點小期待。
想及自己的褲腿,突然有什么記憶直沖腦仁,她扶著頭一愣,才回憶起……
昨夜,在飯店內,被王為一接走后,就直奔賓館了,讓她覺得尷尬的是,她竟然吐了,而且,再看看掛在窗戶上的衣服,自己還吐在他身上了,可真丟人。
然后,自己被他抓著照了相,就進了房間。
房間很黑,自己被他攙扶到床上之后,她隱隱約約記得,眼前很黑,她有點心慌,自己又好像說了什么,但此刻,竟已經什么也想不起來了,然后,王為一便插入房卡開了燈。
但下面一幕,更是自己沒想到的,她剛躺在床上,王為一脫去自己的外套,一把丟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兒,他轉身正打算拿熱水壺去熱水,沒想到王易南突然起身,一把從后邊抱住他,嘴唇輕輕吻在了他的后頸部。
王為一先是一怔,然后轉身攬過她,擁抱住王易南,輕聲說了一句“我在呢。”把她輕輕推到床上。
王易南乖巧的躺在床上,嘴里道:“熱。”
王為一苦笑,因為外邊下著小雨,他不敢開窗戶,只得也側趴在床上,輕輕向她的臉龐吹氣。
然后間斷時刻便問:“還熱嗎?”
王易南紅著臉,幾次翻身想抱住他,卻都被他躲去,王易南襲擊失敗,趴在床上,不一會兒,傳來細細的打鼾聲。
王為一撫摸了下她的頭發。把蓋在臉上的頭發攬到她的耳后,輕輕幫她翻身,因為自己也覺得有點熱,故而拉開被子只幫她蓋住了肚子。
然后起身熱上水之后,端來一杯水放在床頭,去衛生間洗衣服了。
把衣服掛在窗戶后,他看了一眼熟睡的王易南,拔出供電的房卡,出了門。
不一會兒,他拿著一個塑料盆子再次回到房間,灌了一半溫水,拿出毛巾濕后,走至王易南身旁,撫摸似的在她的臉上擦拭,特別是嘴角的嘔吐殘留物。
她的臉龐很熱,他怕她莫不是生病了,伸出手背去摸她的額頭,卻因為剛剛手泡在熱水里,有點感覺不到。
故而把臉靠過去,靠在她的額頭上,確定不是發燒后,滿意的移開腦袋。
但剛離開不出一分米,王為一怔怔的看著這個臉色微紅的臉頰,總不愿離去。
接著他閉上眸,輕輕把嘴唇靠向她的嘴唇,在不足三厘米處停頓,又把嘴唇移向額頭,蜻蜓點水般觸碰后迅速離開,又盯著她的眼眸看,生怕她醒來,所幸的是,她睡得正酣。
接著他默默脫去她的鞋子和襪子,鞋子和鞋墊分離,放在了門口通風處,襪子被他一把扔在了衛生間的蓬蓮頭處,洗過襪子后,晾在了窗臺。
然后接過熱水,試過水溫后,卷起她的褲腿,輕輕把她的腳拉過放在水里,女孩似乎有點反應了,但也只是翻了個身,嘴里嘟囔了一句,“癢。”然后,便又一次酣然入夢了。
王為一不動聲色,面上冷淡,盡量避免她的腳心,泡了一會后,擦凈移到被窩里,幫她蓋好被子,一看時間,一點過半,已是夜深人靜時。
又怕她再難受,不知會不會吐,特意又接上一盆熱水,放在自己手邊,又把放在床頭還沒被人碰過的水倒了,重新接了一杯放在床頭。
站在床頭,眼中盯著面前人,突然有種想要吻她的沖動,但他還是伸出手輕輕拂過她的頭發,好像說給自己聽一般,“睡吧。”
然后拉過椅子,趴在桌子上玩手機,本打算一夜不睡的,可未曾想,不出一個小時,自己已然趴在桌上漸漸入夢。
清晨時分,精神緊繃又過于敏感的他被女孩的一聲詢問打醒……
王為一坐在椅子上,小腿逐漸好轉了不少,至少不麻了,抬頭看王易南扶著腦袋,問:“你怎么了?”
王易南說:“沒事。”
心想,自己應該不能提昨夜的事吧,雖說自己喝酒沒斷片,但也要像斷片一樣,不然,就太尷尬了,自己竟然主動去擁抱他了。
她可不記得,在自己熟睡之后,王為一還曾輕吻過她。
但從昨夜腳心傳來的觸感和半睡半醒的狀態一想,他幫自己洗腳了,當然,還有襪子。
王為一聽她說沒事,也沒那么多問題,昨夜喝了酒今早難免會難受,自己不必大驚小怪。
只聽王易南又道:“那個……我襪子呢?”
說著,整理好衣服和頭發,把褲腿卷了下去。
王為一忍著半麻的小腿,走至窗前,摸了摸她的襪子,已經干了,便遞給她。
她接過襪子,并沒有著急穿,輕聲細語道:“謝謝你。”
王為一沒有面向他,但聲音卻是大大咧咧的,“客氣了。”
然后接著說:“昨晚我出來之后學校門已經關了,只好帶你來賓館了。”怔了半天,開玩笑道:“總不能拉著喝醉的你又去翻墻吧。哈哈。”
王易南這才想起,“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兒?還喝醉了?”
王為一轉過身,手里取下外套,還是很潮濕,笑著說:“席琢清說的啊。”
王易南心想,對哦,昨天席琢清打來電話,說了兩句自己就掛斷睡著了,幸好翻開菜單說了飯店名字,不然就慘了。
然后一個疑惑隨之而來,“她自己怎么沒來?”
王為一一聽,聳聳肩,“她被你們班主任叫去打表了,正好碰到我去還傘,然后……你懂的。”
王易南有點不相信,大半夜的叫去打表?可不管他騙沒騙自己,事已至此。
而且在王為一面前,自己也好像沒那么矜持了,心想,回去問問琢清罷了。
王易南說了一聲“哦”后,二人就同時沉默了。
王易南還是賴在床上不愿起來,干脆直接躺下了。
王為一被她的動靜吸引過去,投去一笑,然后再次看向窗戶外,雙手拄在窗臺上,道:“學姐……你昨晚……”
王易南聽見這話,突然緊張,不是吧,他要提自己昨晚抱她的事?
王為一頓了片刻,還是沒說什么,一句“沒事”給結束了。
心底卻掛念著昨夜自己扶她到床上時,她說,“好黑……我怕,抱抱我好嗎?”
聽見此話,他多想緊緊得抱住她,不知為何,可他還是采取了另一種方法——打開燈,也能幫她驅散黑暗。
王易南躺在床上,懷里緊緊的抓著被子,她還是耿耿于懷,不是因為自己耿耿于懷,而是,看得出來,是王為一耿耿于懷。
二人無話,王易南起床后,本來還打算洗一下澡,原因還是,自己昨晚吐了,自己很嫌棄自己。
可看著衛生間是磨砂玻璃的隔斷材質,心想,還是算了吧。
只好在洗漱臺前隨便梳洗了一下,面對梳洗臺中央的大鏡子,她明顯的看到鏡子中自己的臉上,有兩道深深的淚痕。
它們倆來自哪里呢?
它們來自夢里。
昨夜,她深深的記得自己的夢,不知是慶幸自己沒忘,還是慶幸自己在最后,真的看到了那個可以與自己規劃一生的人……
王易南從小就是一個家長眼中的乖乖女,老師眼中的小學霸,同學眼中的小女孩。
她從小和別的優秀女孩沒什么兩樣。
普普通通的過完了自己的十一個生日,在初二時,她遇到了一個不普通的男孩。
他是轉學生,學習不是很好,但也不差,他叫傅宥。
來她們班的第一天,她是班長,她讓他去擦黑板,他沒擦,王易南挨了班主任的罵。
第二天,她是語文學習委員,她讓他交作業,他沒寫,王易南挨了班主任的罵。
第三天,她什么都不是,男孩主動過來向她道歉,女孩說不用。
第四天,她是班長,男孩主動過來向她道歉,女孩讓他擦黑板,男孩擦了黑板。
第五天,她什么都不是,男孩沒有來,她有點期待,又有點著急。
第六天,她是語文學習委員,她讓他交作業,他沒寫,王易南拿出自己的作業給他抄。
第七天,她是語文學習委員,她讓他交作業,他寫了。
第八天,她是班長,她讓他去擦黑板,男孩乖乖上了講臺,但男孩沒有拿起黑板擦,而是拿起了粉筆,大大的寫下了,“傅宥喜歡王易南。”
然后,王易南挨了班主任的罵。
第九天,她是語文學習委員,她讓他交作業,他沒寫,王易南拿出自己的作業給他抄,男孩翻開作業,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小小秀氣的字,“我也喜歡你。”
第十天,他們一起肩并著肩上學,放學……
他們自以為找到了歸屬,找到了那個可以規劃一生的人。
轉眼兩年后,青澀的二人參加中考,男孩很爭氣的與女孩考到了同一所高中。
高中第一天,有男生給她遞情書,表白。
第二天,那幾個男生鼻青臉腫,傅宥也頂著一腦袋包來到了學校。
第三天,傅宥身邊出現了一個女孩,說:“傅宥,你打架可真厲害,我太崇拜你了。”
第四天,王易南看見傅宥拉著那個女孩的手從自己身邊走過。
第五天,傅宥提出分手。
第六天,傅宥和那個女孩夜不歸宿,不知去了哪里。
第七天,傅宥拋棄了那個女孩,來找王易南,請求復合。
第八天,他們再次手挽著手上學,她還記得自己曾在夜深人靜時,思考著,他們以后要去哪里旅游,以后會有幾個小孩,以后會在哪兒買房,會在哪兒打拼……
第九天,傅宥又結識了一位喜歡穿低胸裝的女孩,他提出分手,然后,他和低胸裝的女孩在一起了,他們晚上夜不歸宿。
第十天,傅宥回來找王易南。
轉眼間,高中畢業,她不知道原諒了他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要幻想多久……
畢業那天,傅宥又拋棄了紋著身,穿黑絲的辣妹,來找王易南,這次,王易南走開了,沒有答應他……
過了很久,他看到傅宥好幾次夜不歸宿,后來,他又回來找自己了,傅宥一句話也不說,一把抱住了她,她掙扎著,但當她掙脫時,一張溫柔的臉龐映入眼簾,是王為一。
王易南滿足的再次抱住他,后來,她便醒了。
她醒來時很滿足,沒有不愉悅,但臉頰的兩道淚痕不允許她遺忘。
她曾和傅宥分分合合,一直堅持到大學,在大一的時候,她已然明白,自己已經不需要傅宥了,好像,早就沒有感情了,在他第一次拋棄自己時,在他第一次夜不歸宿時,在他第一次把手覆上低胸裝女孩的乳房時……
可還是與他在一起的原因,只不過是懷念以往的時光,想堅持著自己曾經規劃的一切,可她不明白的是,在她曾規劃的道路上,二人都已經漸行漸遠了。
她也明白,傅宥也不過是把自己當做一種精神依托,好讓自己在變渣變壞的道路上有一絲光明的向往。
就像他也知道他那骯臟的內心和想法,卻從沒想過要玷污她的身體,他也希望她一直純潔,一直愛自己,顯而易見,她做不到。
她曾不止一次假裝過去不重要,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曾經什么都明白,卻就是走不出來……
如今她不可能一直靠懷念、埋怨,甚至是期待來度日。
攢夠了失望,就該放手了。
她知道,那天是自己提的分手,可她也明白,到底是誰想要走的。
因為如果覺得太累,及時道別,并沒有罪,與他道別,與往日道別,與回憶道別……
是的,愛意都藏在細節里……不愛也是。
就像昨夜有個男孩為自己洗腳、洗襪子……
又像曾經有個男孩花言巧語的哄騙著自己,懷里卻坐著另一個女孩。
現在,她心底的聲音告訴她,自己應該重新規劃一切了,也該明白要和誰一起規劃未來。
請記住,不管你曾經被傷害得有多深,總會有一個人的出現,讓你原諒之前生活對你的所有刁難。
或許,那個人已經出現,可自己卻始終邁不出那一步。
每一次,對方越主動,她便越想逃。
捧起一把水澆在臉上,拭凈淚痕后,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順其自然,隨遇而安吧,一切美好到時候一定會如約而至的。
也或許,美好已經離自己不遠了。
然后等到王為一也洗漱完畢后,二人在賓館稍作休息,大概待到了十一點時,簡單收拾了一下,打算離開。
一切就緒后,二人準備拔卡離去,王為一走到窗戶旁,取下還是濕漉漉的外套,搭在胳膊上,把厚實的窗簾拉得嚴緊。
然后走到門口取下房卡,房間內在三秒后沒了電。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簾縫里射進來的一束陽光,顯得房間更黑了。
王易南跟在身后,等待著他開門,卻感覺他遲遲沒動靜,便催促道:“快走啊,這么黑的。”
黑暗中傳來,“你怕黑?”
王易南不解但還是乖乖應答,“嗯,有點怕。”
黑暗中又沒了聲音,王易南突然聽到窸窸窣窣的什么東西向自己靠近。
正準備喊叫,突然一只手的觸感抓住了自己,他明知是王為一,卻還是忍不住得緊張。
然后那只手得寸進尺,一把攬過她,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
一切來的太快,太突然,不等王易南反應和后退,只聽男孩說:“學姐,我喜歡你。”
王易南愣在他的懷里,一動也不敢動,但理智還在,而且理智告訴她,矜持下來,推開面前的人,但身子卻迫不及待的也想擁抱住他。
這樣矛盾著,男孩又開口,“以后,有我在……你就不用怕黑了。”
他把頭靠在她的肩膀處,她黑色發絲中的一部分被他說話聲吹起輕輕飛揚。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臉,他也看不清她的臉。
但能從他擁抱她的緊實度中感覺到,他有多期待女孩可以點點頭,也伸出雙手,放在自己的后背。
也能從她在他懷里顫抖的幅度可以感知,她有多緊張,有多不想離開男孩的懷抱。
世界都安靜了,樓下的吵鬧聲,喧嘩聲離他們遠遠的,道路上的車鳴聲和交警吹號聲被他們拒之窗外。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過了一分鐘,又好像過了一個世紀,男孩得不到回應,環抱著她的手臂緩緩松開,黑暗中看不清他失望的臉色,只有一句似乎已經塵埃落定,得到答復般的聲音,“對不起。”
終于,抱著她的雙手依依不舍的離開她的后背,失望的垂在了兩側。
男孩整理儀容,轉過身去,伸手想去開門,但后背突然便傳來昨夜熟悉的觸感,讓他止住了開門的手。
他知道,是她,擁抱住了他。
此刻便輪到男孩愣在她的懷里了,身后傳來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婉約中又帶著害羞,在王為一聽來,著實悅耳。
“有你在,我就不怕黑了。”
男孩微笑著在她的雙臂中緩緩轉身,同時伸出雙手,從她臂膀下伸過去,把手放在她的背后,又緊了緊,怕她丟了一般,緊緊的抱住了她,貪戀著那溫暖的軀體。
他能聽到她緊促又滿足的呼吸聲,她也能聽到他高興又激動的呼吸聲。
他們的身體貼合在一起,臉靠的很近,他甚至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呼吸變得灼熱,語言已是多余的東西。
慢地,慢慢地,他俯身,吻上了她熾熱的唇。
她并不反抗,只是一動不動,突如其來的親吻像暴風雨般的讓她措手不及,香津濃滑在纏繞的舌間摩挲,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順從的閉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當然。
然后,他們的唇瓣慢慢貼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
她的眼里是霧蒙蒙的、水潤潤的,臉上也泛了紅潮,鼻尖滲出細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張著,露出鮮嫩水潤的舌尖,清純夾雜著嫵媚。
那惹人憐愛的樣子,縱使黑暗中的他看不見,但聽她細細的呻吟聲,還是讓他情難自禁地低頭含住她的唇瓣,繼而溫柔地繞住她的舌尖。
她輕顫著承受他的愛意,睫毛已不自覺地潮濕。
他淺淺地吻著她,輕輕地吻著她的唇,然后,更深入地探索。
他們似乎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對方,緊些,再緊些,
他們貪婪地攫取著屬于對方的氣息,用力地探索過每一個角落。
這一瞬間的悸動,使彼此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二人大約在五分鐘后分離,沒有多余的話語,男孩牽著女孩的手走出門。
柜臺前,老板看著女孩潮紅的面色,心道,:“壞小子,叫你不用我昨夜給你的東西,要是壞事了,就跪著后悔去吧。”
王為一看著老板撅著眉頭,而且還一直盯著自家王易南的臉蛋看,不自覺的認為面前這家伙有點變態,于是語氣生硬的道:“退押金!趕緊的。”
老板一聽,肯定是昨晚的激情,激起了“壞小子”的自尊心和征服感,說話都不似昨晚的謙卑了,也送去一句,“急什么急,我不得登記嘛!”
然后手底一頓操作,把錢退給了他,王易南全程沒有說話,總覺得剛剛接過吻之后,嘴唇很干,又似被黏住了一般,開不了口,更別提說話了。
可自己又不自覺的盯著王為一的臉看,更不自覺的盯著他的嘴看,總有點貪戀、期待的感覺,貪戀他嘴唇溫柔的觸感,又期待下一次的溫柔以待。
被王為一牽著的手總是一會松,一會緊,她又開始擔心王為一撒開她的手跑了。
但王為一卻沒有擔心那么多,需要擔心嗎?自己都緊緊抓住學姐的手了,自己都貪婪的吻上學姐的唇了,自己也已成功俘獲了她的芳心,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出了賓館,一路懷揣著激動和開心,回到學校。
剛走到校門,遠遠的便望見門口站著一個女孩子,左右踱步,看著是非常著急。
走近了,才見是席琢清,席琢清連忙抓著王易南一頓詢問后,王易南一五一十的回答,連帶去賓館的事也一起說了,卻隱瞞了接吻的事兒,席琢清恨恨的眼神盯上王為一時,王易南及時解釋,因為那會已經好遲了,校門關了,不得不去賓館。
在席琢清剛說出一句,“可是……”時。
王為一也連忙解釋,“我是睡在桌子上的。”
席琢清聽不進去,又看看王易南一臉無辜和無所謂的樣子,覺得王為一應該也沒欺負王易南,故而打算回宿舍再細細詢問,說的好聽是詢問,其實不過就是女生的八卦得了。
然后席琢清在王易南身上摸了一通,搜出來一部手機,長按開機鍵,沒反應,相信是沒電關機了。
那王為一呢?昨晚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一直是關機,她還不信,就這么巧,二人都關機了,最重要的是,讓王為一去接人,人沒接回來,王為一倒還不知所蹤。
然后把手機還給王易南,扭頭讓王為一交出手機,王為一心道,:“壞了,昨晚故意關機就是為了不讓席琢清再打電話來騷擾,自己還剩著大約百分之四十的電量,這要是被搜出來,就完蛋了。指不定她打了多少個電話呢?”
席琢清伸著手,見他沒反應,就覺得有貓膩,便伸手去搶,褲兜那兒一塊方方正正的位置被撐起,他又不抽煙,肯定是手機了,故而把手伸向他的褲兜。
王為一一驚,急忙向后一退,“你干啥?變態啊!”
席琢清才覺得有些尷尬,自己這攻擊的地方著實有些不妥,有些變態,突然紅著臉轉向王易南,王易南舒展著眉,也捂著嘴偷笑。
席琢清無奈的只好讓王為一自己乖乖交出手機了,來回三個回合,王為一都拒絕交出去,席琢清就只好出殺手锏了。
一把從側面抱著王易南的腰,“南南,讓他把手機交出來。”
王易南無奈的也伸出手,王為一暗嘆“算了,反正學姐逃不過自己的魔掌了,一個小小的席琢清怕什么。”
故而緩慢的從褲兜里抽出手機。
手機剛從褲兜露出半個頭,席琢清怕他反悔,眼疾手快的去搶。
卻不料,輕輕一抽,瞬間從褲兜噴出另外兩樣東西,是一些零錢,還有一片……
那東西是一個方方正正的扁平塑料片,是一個黃色小袋,微微在中央鼓起圓圓的一個小圓圈。
上面寫著小小的字母,王為一隨意一瞥,突然大囧,剛剛只不過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想著被她搶去就搶去了,低眸一瞥,卻看見這么一個東西從自己口袋噴出。
自己都忘了還在口袋里揣著這么一個東西,才想起來是前幾周了吧,一天夜里張默存按例,大半夜醉醺醺的回來,看王為一還在抱著個手機傻笑,一頓亂叨叨,說什么,“喜歡了一定要搞到手……”什么的話。
聽得王為一又煩又燥,不自覺得還有一些微小的期待,張默存又硬要把避孕套塞給他,說:“以備不時之需。”
王為一為了哄張默存趕緊去睡覺,草草的敷衍了幾句,也沒想太多,便揣在兜里,以至于過去一段時間,都忘了兜里還有這么一個小玩意。
如今被席琢清一把抽出來后,掉落在地上,只見席琢清一臉驚愕,一通幻想浮現在腦海。
而王為一耐著緊張和羞愧的面色一腳踩住了那掉在地上的小玩意。
席琢清手里拿著他的手機,大概愣了一分鐘,手忙腳亂的把手機塞回他的懷里,轉身拉起一臉無辜的王易南跑了。
心中暗嘆,“可怕!”
而王易南則什么也沒看到,正納悶他們怎么不說話了,突然就被席琢清拉著跑走了,本來還想與王為一說聲“再見。”也沒說出口。
王為一懵在原地,覺得形象已塌,但見她們二人好像已經不見了影子,也就無所謂從地上撿起來,再次揣到兜里。
大搖大擺的回宿舍了,在門口時看到門衛的坐在門衛室里,才想起U盤,便回到宿舍又偷空去還了U盤。
王易南和席琢清趴在宿舍床頭上氣喘吁吁,王易南一頭霧水的躺在席琢清的床上,問:“跑這么急干什么?”
然后大喘著氣。
宿舍里只有她二人,其他人都去上課了,席琢清早就幫忙請了自己和王易南,還有王為一的假,是通過樊老師向那老頭—李袁平請的假。
席琢清躺在她身側,挪過頭,驚訝的盯著王易南,“你們昨晚……干什么了?”
王易南說:“沒干什么呀!”然后心里偷笑,卻面不露色。
席琢清還是放心不下,怕正趴在自己身側的一個單純小女孩已經被“壞人”玷污了,而且還幫著“壞人”說話,那可就壞了,況且,昨晚王易南還喝醉了酒,今早再把昨晚的事給忘了,可就說不清了,還是檢查一下的安心。
故而席琢清二話不說,一挺身子坐起來,直直的盯著王易南的胸部,王易南覺得有點不自在,一手輕輕一點她的眉心,一手張開護住胸部一角,“亂看什么……”
不等王易南把話說完,席琢清迫不及待的按壓住她,翻身騎在她肚子上,把手放在她的衣角,向上褪去,似要扯開王易南的衣服,扒了她的胸罩……
王易南大驚,“你干什么?”
席琢清停止動作,衣服已經被褪到了肚子上方,白皙的皮膚和細細腰肢露在外面,一條平坦腹部的馬甲線健康明顯,白色胸罩的小小蕾絲一角露出來,王易南連忙掙脫她的手把衣服拽下去。
雖然也與她一起睡過覺,但現在她卻似瘋了一般扒自己衣服,自己還是很恐懼,很無力的。
席琢清緩緩把頭靠過來,面對著她,盯著她的眼睛,道:“南南,你老實說,你和他……是不是……做了?”
王易南抱著胸口,一臉茫然,“誰?做什么?”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做什么……就是做那個了?”席琢清說。
“為一嗎?做什么啊?”王易南躺在床上,身上被席琢清騎著,一動不動,還是沒聽懂她在說什么。
“為一?叫的這么親切!”席琢清撓撓頭,心中突然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吧,繼續道:“就是……上床!睡覺!”
王易南圓睜著眼睛,一點也不生氣面色平靜道:“對啊。不是告訴你了嘛,是我睡在了床上,他睡在桌子上。”
席琢清無語,單純的可以去當尼姑了!
“我說的是……是……做愛!”席琢清也許是好奇心作祟,又或許是真的擔心王易南,不得不問清楚,“聽懂了嗎?”
“啊!你說什么啊!怎么可能!”王易南大驚失色,慌張道,覺得她是無理取鬧,無中生有,有點委屈。
“沒有嗎?”
“當然!”
“可是……我看到……”席琢清皺著眉頭,回憶自己看到的小玩意,打算坦白,不然,以后王易南與王為一出去,要是王易南不愿意,也要提防著王為一。
而且,就自己一個女生,剛剛想扒去王易南的衣服,都覺得輕而易舉,要是換做一個男生,那王易南還有還手之力嗎?
“可是什么?”王易南天真的問。
“我看見他兜里揣著……避孕套呢!”席琢清從她身上翻下來,坐在身旁。
“啊?”王易南有點驚愕,自己昨晚沒斷片,明明記得賓館老板給他給那個東西時,他拒絕了啊,莫不是,他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出去又買了?還是,那會他出去買水盆時……
還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等著機會呢?可……昨晚不就是一個好機會嗎?他什么也沒做呀?
一連串的疑問,讓她有點煩躁,王為一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接著又問:”你沒看錯?”
席琢清撇撇手,怯怯道:“沒看錯。”心想,我和我對象用過的牌子,自己還能認錯?還能有假?
接著又道:“其實,也不算什么吧……你說你們昨晚沒做什么,我相信,他帶那個東西,可能就是以防萬一吧,畢竟……不是每個男生都可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動色心的……”
心中又回憶,上一次本打算就是好好出去和對象旅旅游,沒想到,晚上睡在賓館時,盡管隔著一個枕頭,也抑制不住渾身的燥熱,最后……
王易南撅起眉頭,盯著席琢清不說話。
席琢清似已經要被她看穿般,臉色微紅,連忙起身,背對著她,“我要說的就這些,反正你以后小心一下,我相信他還沒那么大膽兒。”
又補一句,“況且你們又沒在一起。”
王易南低下水靈的眸,激動的神色有些控制不住,但還是覺得說出來比較好,畢竟以后都要知道,而且現在還搞得席琢清這么擔心自己,不過幸好席琢清背對著自己,她聲音小小的開口,以至于宿舍里只有她二人能聽到,其實也只有她二人。
“我和他……接吻了。”
“什么?接吻了?”席琢清轉過頭來,眸色發光,好似聽到了什么大秘密,“那就是……在一起了!”
“或許吧。”王易南繼續垂著眸。
“什么叫或許吧,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席琢清在她的腦門上輕輕一點,然后一把抱住她,又覺得替她高興,明明剛才還在心里暗罵她的心儀之人,現在又反過來覺得王為一這個人一定能讓王易南開開心心的,微微有些不知所措的慶幸。
她明白,不用王易南再告訴她,他也知道王易南已經和傅宥分手了,校門口的背影也與她猜測的差不多,但,她能和王為一發展的如此迅速,她有點小小的驚訝。
王易南坐在她懷里,輕輕道:“反正就是接了吻……”聲音越來越小,“吻”字似被她吃了一般。
“好好享受你的愛情吧!嘿嘿。”席琢清把懷里的王易南搖了一搖,比當事人還開心。
“哦,對了,昨天,來找你的……是傅宥吧。”席琢清突然想起來,覺得有必要問清楚,誰讓自己八卦呢。
也總覺得,在這個宿舍里,最需要照顧的就是王易南了,一直被一個男生哄騙著,還那么單純,事事為別人著想,就是不為自己,所以她在與王易南相處一段時間后,就不自覺的想當她的姐姐,想盡可能的照顧好她,盡管,總是王易南照顧她的生活……
王易南點點頭,不說話。
“那你和他,分了?”席琢清說。
王易南再次點點頭,閉上眸子,開了口,“嗯,徹底沒關系了。”
席琢清頓了半晌,又問,“那……后悔不?”
王易南迅速作答,卻一點沒底氣,“不后悔!”
席琢清輕輕苦笑,把手放在王易南的頭頂,輕撫幾下,“傻丫頭,要是不后悔,你昨晚就不會喝醉了。”
王易南有些委屈,還是被看穿了,偽裝的不像?看來自己還是不善于裝作開心,總是帶著那么一絲陰霾。
“總有些放不下他。”王易南說:“但,實在忍受不了他。”
席琢清靜靜地聽,不說話。
“昨天我把水潑到他臉上,他罵我不要臉……”她突然再次抽泣起來,聲音極小。
“你說我做的對嗎?”王易南抬頭對上席琢清的目光,她像大姐姐一般,總能讓王易南有一絲安慰。
“當然。”
王易南輕輕靠在她的懷里,得到答復后,自責總算有些減輕,卻還是感覺有點累,閉上眸。
過了一會兒,開口道“我還是有點難受,只是表面好多了。”
“傻丫頭,不難受,是他不珍惜。”然后頓了一會兒,把王易南又摟了摟,笑著說:“錯過了落日余暉,你還可以期待滿天繁星啊。
王易南睜開微閉的眸子,再次與她對視,席琢清繼續道:“況且,他也不是什么落日余暉,而……王為一,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哦。”
“嗯。”王易南突然起身,拿過桌上的一張紙,從筆筒里抽出一支筆,坐在椅子上寫下一句話,扣在桌上。
然后再次走過來,尋求安慰似得繼續抱在席琢清懷里。
“那我以后怎么辦?”
席琢清明白,她是說與王為一的關系,也張開懷抱抱住這個單純小女孩后,說:“以后?以后那么長,可不是想出來的……是過出來的。”
向窗外看了一眼,回眸說:“王為一不會再辜負你的,相信我。”
不知道為什么,對王為一沒多少好感,但還是想幫著他說話,可能她覺得,在自己看來,作為一個女生,一個男生能死皮賴臉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是可以相信的了。
“嗯,我就不相信……我的每一次認真都會被辜負。”王易南聲音小小的說,雖只有這么兩次,但,自己都已經很認真很認真了。
然后起身,說:”我去洗一下。”
臉上的淚痕讓她有些不舒服,她覺得現在應該是滿足的,應該是開心的……
王易南進入衛生間后,席琢清起身拿起那張紙,看完后沉默了許久,也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句話。
兩句話并列在一張白紙上,顯得有些突兀,又顯得有些柔和唯美。
“故事荒涼,相識一場,各自散場。”
“逝去的東西,最好不見,最好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