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何出此言?”
鳳七娘抬眸,表情平靜的反問。
盡管后悔到腸子都青了,但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顏世杰狐疑目光在鳳七娘臉上掃來掃去,最終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這才將懸著的心落了下去。
“哼!”
“山野村夫,小人得志罷了。”
“這種人,哭的時候還在后面---”顏世杰譏諷一番,實際上他心火上竄,早就被刺激到失控。
如此心浮氣躁,能成大器?
鳳七娘、唐九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和嘆息。
但路是他們自己選的,跟了顏世杰這么一個虛有其表的世家子,也只有硬著頭皮在地字三號衛所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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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樓。
兩扇朱漆銅釘的大門緊閉。
陳玄生來到門前,輕輕扣動鐵環。
吱呀!
機簧響動,大門開了一個小口。
一只蒼白的手伸出來,冰冷的聲音響起:“號牌!”
陳玄生遞過號牌,說明來意。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一道八尺高的側門打開,一名冷艷的道姑手持拂塵,站在門口道:“進來!”
道姑的人很冷,話也冷。
緊繃著的臉好像誰都欠她二兩銀子似的。
天道司的高手大多性情古怪,陳玄生也不會去計較。他來到領取任務的密室,仔細查看長排柜子上的任務單。
任務根據難度和風險分為人字上、中、下,地字上、中、下,天字上、中、下,一共九個等級。
作為比武大會的魁首,可根據任務風險等級和收益,優先選擇風險小、收益高的任務。
陳玄生仔細比對了一番,選擇了地字中等任務。
“岱山斬殺八百年道行的天狐——冷星!此女善于媚術變幻,十年前殘害七百六十八條性命,人字七號衛所令皇甫松也命喪其手----”
“完成任務,可獲得煉虛丹一枚、白銀五千兩、中等靈草一百株!”
皇甫松的案子陳玄生本來就要接手。
一是替人字七號衛所正名雪恥,二是云問心破解圣道古碑的條件便是破案。
尤其后者,至關重要。
圣道十二古碑蘊藏著圣人對于天道的至高領悟,若能破解文字,吸納古碑的圣道印記,修為將一日千里!
實力增長才是至關重要。
陳玄生想到這里,摘下號牌,領取這一任務。
一旁的道姑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只是好奇,這個年輕人為何要選擇這一任務。
天狐王冷星善于媚術、千變萬化,西洲行省天道司暗衛多次刺殺,都無功而返,連皇甫松都折在其手上。
或許,這個年輕人是新來的,不知深淺----
本著做好吃瓜群眾、不改變他人命運、不沾染他人因果的三不原則,冷艷道姑將到了嘴邊的話給生生咽了下去。
但她的微弱表情和氣機卻被陳玄生感應到了。
“道長,你有話要對在下講?”
啊?
他怎么知道我有話要講?
面對陳玄生的迥然目光,道姑有些手足無措。
畢竟她自小在這天機閣中長大,除了師父之外,很少與外人交談。
很多時候只是引領來客進入密室,領取任務。
基本上不和外界交流---
這個生面孔的年輕人好奇怪,怎么把人家的心思猜得這么準?
莫非,他會什么讀心妖術?
冷艷道姑想到這里,不禁冷哼一聲,用凌厲目光打量著陳玄生。
她的表情讓陳玄生覺得有趣且好笑。
天道司的日子大多枯燥無聊,今日遇見的這個道姑古怪中透著幾分趣味,陳玄生溫和一笑道:“在下只是猜測,道長不必多想。”
說完,他轉身出了門。
但這話卻打破了道姑心中的平靜!
一個陌生男子,長得有些好看,偏偏還能猜中自己的心思。
這其中的機緣讓道姑捉摸不透。
她甚至跑到門口,嬌喝一聲道:“你給我站住---”
陳玄生停下腳,見冷艷道姑臉頰緋紅,俏生生的立在門口,覺得十分好笑,隨口答道:“道長有何指教?”
“你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蟲,如何能猜到?”冷眼道姑微微噘嘴,風情萬千。
“或許,在下和道長有緣!”
陳玄生一本正經的胡謅。
只怪天道司的日子枯燥,偶爾遇見個把有趣的道姑,看在對方顏值的份上,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
這只是無聊生活的小插曲,陳玄生說完便走。
冷艷道姑卻倚在門口,看著他高大俊朗的背影消失,咀嚼著對方的話,難以平靜----
“妙蓮---”
一個威嚴的女聲響起,冷艷道姑醒悟過來,轉頭跑進內殿。
只見一個寒玉蒲團上,坐著一位姿容絕麗的中年道姑,正用嚴肅的目光盯著小徒。
“師父---”
小道姑盈盈拜了下去。
“妙蓮,可曾記得,入門時師父跟你講過什么?”中年道姑問。
“記得!”
妙蓮眨著美眸,認真回憶道:“師父說過天機閣人少清凈,可修心。”
“今日,你為了陌生人的一句話,心浮氣躁,心在何處?”中年道姑的話好像一把劍,刺得小道姑滿面通紅。
她低頭看腳,不敢多說本個字。
中年道姑看著徒兒,目光卻從嚴厲轉為溫和。
她手指飛快結印,似乎在推演著什么。
良久,中年道姑長嘆一聲道:“罷了,你心性不定!與其在這天機閣皓首窮經,倒不如去外面歷練一番---”
“師父,你要趕我走?”妙蓮一聽,頓時六神無主。
從出生開始,她就住在天機閣。
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如今,師父竟然要她出去歷練,這完全超出了妙蓮的認知,且打破了她一直以來的舒適感,心中生出幾許恐慌。
“師父,徒兒知錯了----”妙蓮搖著師父的腿,哀求不已。
“不用求我!”
“須知人在道上修,但道要在事上磨!”
“剛才那個年輕人和你有緣,不如就去他的衛所,好好歷練學習。”中年道姑說完,轉身進入內室。
只留下一臉天真的妙蓮跪在那里,不知所云---
良久。
中年道姑去而復返,手上拿著一封都指揮使薛不平剛批的文書:“從明天起,你去人字七號衛所---”
“師父,徒兒只想---”
“打住!”
中年道姑沉聲道:“修道先修心!你在天機閣太久,也該出去歷練了。”
“剛才那個年輕人和你有緣,你去他的衛所歷練,現在就走!”
中年道姑袍袖一揮,妙蓮被送了出來。
接著大門當的一聲關上,把自己和徒弟分割在不同的世界。
“師父---”
妙蓮重重磕頭,臉頰含淚。
許久,她站起來朝人字七號衛所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