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揉著眉心,深吸口氣,到底沒多說什么,畢竟她說一句,沈煙就有十句等著她,自知說不過她,便無奈的說道,“你不是一直想去觀里嗎,明日二月二龍抬頭,一同跟我去三才觀燒香祈福。”
“真的嗎,母親。我早就想與三才觀的慧靜師傅再論一論道了。”沈煙脫口而出,瞬間笑上眉梢,眼睛彎彎的滿臉都是期待,又自覺把心里話說出來,又使勁兒收斂了收斂臉上的表情。
沈夫人雙眼無神,滿臉都這上輩子是造的什么孽,顫抖著雙手,深呼吸,吸——呼——,半晌說道,“沒什么事,煙兒你先下去吧。”
等沈煙走后,沈夫人面色鐵青,手指緊握茶杯,閉上眼睛道,“等老爺前廳事畢,請老爺來一趟。我有事想同他商議。另外沏一壺菊花茶來,給我敗敗火氣。”
“小姐,我看夫人氣的不輕,你還是少說兩句的好。”滿夏想著剛剛臉色不好的沈夫人,著實為小姐捏了一把汗。
沈煙似乎有些心事,慢慢思索著,并未搭話。
“小姐?”滿夏盯著一臉狐疑的沈煙。
“滿夏,你說這李公子究竟長的什么樣子?”沈煙不假思索的問道。
“嘻嘻,我以為小姐干嘛呢,原來是思春了。”滿夏調侃道。
“貧嘴小丫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沈煙說著做勢要捏滿夏的臉。兩人嬉笑打鬧間,來到了回到了清風閣。
沈煙從書案上找來了一卷翻的破了書角的書,細細的讀了起來。
這李公子才名在外,又怎樣清風霽月的人物,如何又令陳府尹家的小姐失了體面。想著想著便不覺臉上爬上一抹紅暈。
夜深,沈老爺一身玄色常服,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了云溪閣。
“老爺。”沈夫人看著神情倦怠的沈老爺,忙的端來一盞茶,輕聲招呼問道,“可用過晚膳沒,我這兒燉了銀耳蓮子羹給你盛一碗。”
“不必了,其他人都下去吧。”沈老爺淡淡的道。
“煙兒呢?”擯退左右,沈老爺微微抬眸望著沈夫人道。
“煙兒想必在清風閣。老爺要是找她,現在就讓人尋過來。”沈夫人輕柔的為他捏起肩膀。
沈老爺拍了拍夫人的手,示意她坐下,“不必了,今日李刺史來說,皇上親封的欽差大臣要來渝州城微服私訪,讓準備好接見事宜。”
“這莫不是天大的好事,若是辦妥了,在刺史大人面前不是大功一件。”沈夫人欣喜萬分,但卻又看著沈老爺的愁眉緊鎖的樣子,十分不解,“可是有什么不妥?”
“這欽差大人,不是別人正是皇上的幼弟秦王殿下李顯。聽說他性格堅毅,公私分明,我怕他并非只是來轉一轉,想必與前段時間上交國庫的稅銀短缺有關。”沈老爺只覺得胸口發悶。
“可稅銀短缺,又不是我們的問題。這一層層剝削下來,自然就少了。”沈夫人不解。
“可我這監察御史,知情不報,自然難逃其咎。”沈老爺憂心忡忡。
沈夫人問言也如臨大敵,轉而又想起今日的到訪,“那今日刺史大人來此為何?”
“刺史大人說秦王殿下尚未娶妻,想在這渝州城中尋一位佳人給世子爺,以此來斷絕禍事。”
沈夫人聞言只覺得荒謬,“這世家大族怎么可能娶小門小戶的女兒,除非是做妾。可這做妾,又有哪個有體面的官員上趕著自家女兒做妾的道理。”沈夫人也犯了愁。
“可不就是說嘛,偏偏前日賞花宴高家小姐與咱們煙兒拌了兩句嘴,那高家向來指著有京中高侯爺家做依仗,這不便將咱家煙兒推了出去。”沈老爺直搖頭嘆息。
“什么!萬萬不可,咱家煙兒性格斷不可能同意的。”沈夫人騰的一聲便站起來,“聽說那秦王殿下早已上過戰場,是個兇神惡煞的,萬一咱們煙兒有個三長二短……”
“夫人,沒有那么嚴重。此事還沒有定論。刺史大人也只是說作陪而已。”沈老爺看著焦急的夫人,輕拂后背安扶道。
“作陪?這是青樓楚館的女子的所作所為,萬萬不可!這名聲壞了,又怎么可能覓到良人。”沈夫人說著說著,不覺眼淚打濕了衣角。
沈老爺只得好好安撫幾句。
翌日,天微亮,沈夫人便帶著沈煙出城往城外十幾里路的三才觀去。
路上沈煙止不住的興奮,可觀母親卻興致淡淡,以為是昨日亂跑惹了母親不快,便從包裹的匣子里拿出了玫瑰膏,湊近說道,“母親,這是女兒前日新制成的玫瑰膏,您看看保證喜歡。”
“嗯,煙兒做的東西自然是頂好的。”沈夫人看著自己陽光明媚的女兒,心中五味雜陳,雖然平日里總說一些驚世駭俗的話,可真是孝順懂事。平日里有什么好東西都想著自己。
“母親,可是有心事?”沈煙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什么,煙兒可有心儀的人?”沈母憐愛的撩起了她鬢邊的碎發。
“沒……沒有,母親為何這么問?”沈煙被突然的提問,弄的有些面紅耳赤。
“自然是希望你早早找到意中人。”沈母想起昨日老爺作陪的話,她的煙兒知書達理,怎么能做那樣的事。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馬車才晃晃悠悠來到了三才觀前。早春的天氣,還有微微有些冷,不多時三才觀已人來人往,山下的馬車也扎起來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