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遼無法忍受親密,就算是血濃于水的親媽,一個被窩里的妹妹,都不行。
第一次厭惡親密,是從舅舅那感受到的。
小孩子從來都不會被配置選擇權(quán),在舅媽家借宿的時候,于遼被安置在舅媽跟舅舅之間。
舅舅舅媽睡一頭,于遼自己獨(dú)自一頭。
孩子們從來不被當(dāng)作可以表達(dá)自我情感的個體,甚至沒有十八歲那個分水嶺,十三歲,或者十歲,或者更早,孩子就有了意識,那種意識很朦朧,很脆弱,輕輕一碰,往后余生都無法再回到最初的模樣。
從那一刻,于遼是厭惡男人的。
他們從頭到腳都在發(fā)臭,卻還要往你身上蹭,因?yàn)樗V定了你弱小的年紀(jì)不敢抗?fàn)帲蛘哌€在沾沾自喜在一個懵懂的兒童身上難得體驗(yàn)了一下春天的美好,真是去他的垃圾!
他們的眼睛很邪惡,他們的嘴巴只會說下流的話......
話不多說,都是當(dāng)下最真實(shí)的感想。
女人也一樣,有時候也很討厭。
“媽媽,我想回家。”
“為什么還不接我回去?”
哭得眼睛都腫了也無人安慰,大人只會說哭著哭著就長大了......
寄人籬下,就算被人脫光了衣服也不敢跑,因?yàn)樘斓仉m大,無處容身。
那個時候的我們,都還只是孩子啊。
血溶于水又怎么樣,自己都疲于奔命了,誰還管孩子的死活。
如果是這樣,一開始就不要生下我。
這是于遼內(nèi)心最真實(shí)的想法。
她并不想知道這個世界有多美好,從淤泥里出生的花朵,成長也只能在水溝里,短短的一生只是洗凈身上的泥污,就是一場可怕的自我摧毀和堅(jiān)強(qiáng)再造。
“如果有人可以救我就好了,可惜醒來永遠(yuǎn)都只有我自己。”
她有過一段時間的厭世,那段日子,水總是有一股難聞的味道,喝進(jìn)去就想吐,看到米飯都想起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在眼前爬來爬去……
惡心啊,太惡心了。
但究竟是什么惡心,她又說不上來。
她似乎想餓死自己,可生命又是那么堅(jiān)韌,爸媽明明罵著打著,生活逼著,漫天雨水將她淋透,她躲在菜園的墳頭哭,比村頭的瘋子還要裝瘋賣傻,可在不停的自我掙扎反思再到翻新邏輯進(jìn)行自洽中,她重塑出一個新的自我,于是生命依舊在繼續(xù)......
“沒關(guān)系的,那已經(jīng)是昨天了,今天已經(jīng)開始了,我站在沒有人的街道,或者喧鬧卻陌生的天空下,那里沒有人認(rèn)識我,他們碰我,我可以憤怒,拒絕,然后跑開。”
也可能是聞到天空的味道,那一瞬間的溫柔讓自己覺得也許沒那么臟。
大人很愛說教,但他們從不反思自身。
“他真的摸你了嗎?你可不要亂說話!”
你似乎把我當(dāng)成了跟你一樣大的人,可我才那么點(diǎn)大,夠上你的膝蓋都費(fèi)勁。
“小孩子很愛說謊的。”
是,就算是親生的,你也不愿意信我。讓我都開始懷疑自己,那是不是個錯覺。
是我錯了吧?
是我錯了。
沒有別的答案了。
于遼仰頭望天,突然就哭了:“對,是我誤會了,人家有老婆有孩子,好好的一個人,從沒進(jìn)過局子,又不是變態(tài),怎么會摸你呢?”
不信任孩子的父母,也沒資格教孩子怎么做人。
我倒愿意跟孫猴子一樣,天為父,地為母,從石頭里蹦出來,不欠任何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