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著手指繼續翻動日記本，紙張已經泛黃，但字跡依然清晰。在最后一頁，夾著一張去往青島的火車票，日期是我們約定要一起去看海的那天。

“等我病好了，我們就去看海吧。“她曾經這樣說，眼睛亮晶晶的，“我聽說青島的海特別藍，沙灘上還有貝殼。“

我抓起外套沖出家門。儲物間的灰塵還漂浮在空氣中，就像那年夏天教室里的粉筆灰，永遠定格在記憶里。

火車站還是老樣子，只是多了幾臺自動售票機。我買了一張去青島的車票，坐在候車室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從我面前經過，我下意識地站起來，又頹然坐下。

不是她。

火車緩緩啟動，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我翻開日記本，里面掉出一張照片。是我們高二運動會的合影，她站在我身邊，比著剪刀手，笑容燦爛。照片背面寫著：“愿此刻永恒。“

我閉上眼睛，耳邊仿佛又響起她的聲音。她說青島的海很藍，說想在海邊開一家書店，說要在書店里放滿我們喜歡的書。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里閃著光，像是已經看到了那個美好的未來。

到達青島時已是傍晚，我沿著海岸線慢慢走著。咸澀的海風撲面而來，遠處傳來海鷗的叫聲。沙灘上零星散布著幾個游人，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一家小小的書店前，我停住了腳步。櫥窗里擺著一本詩集，作者的名字讓我心頭一震：林小雨。

推開店門，風鈴叮當作響。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正在整理書架，聽到聲音回過頭來。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十八歲的她，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對我微笑。

“請問......“我的聲音有些哽咽，“這本詩集......“

“啊，這是店主寫的。“女孩笑著說，“她每天下午都會來店里，你要等她嗎？“

我點點頭，在窗邊的位置坐下。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灑進來，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翻開詩集，第一首詩就叫《致青春》：

“那年夏天的風

帶著粉筆灰的味道

你偷看我的側臉

我假裝不知道

......“

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我抬起頭。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子站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面容。但我知道，那就是她。

“好久不見。“她說，聲音依然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

我站起身，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她曾經坐過的位置上。那里放著一本打開的詩集，書頁上寫著一行小字：“愿君如星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陽光透過書店的玻璃窗灑進來，在她身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我站在原地，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她還是那樣，只是比記憶中更清瘦了些，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眼角有了細細的紋路，卻依然帶著那種讓我心動的溫柔。

“你來了。“她輕聲說，走到我對面的位置坐下。桌上放著她剛泡的紅茶，裊裊的熱氣在陽光下升騰。

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還戴著那條褪色的紅繩，是我們一起在廟會上買的。她說紅色能帶來好運，要一直戴著。

“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終于開口，聲音沙啞。

她低頭攪動著紅茶，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我不想讓你看著我離開。“她說，“那時候醫生說，可能只有半年時間了。“

我握緊了手中的詩集，紙張發出輕微的響聲。“那現在......“

“很幸運。“她抬起頭，眼睛里閃著光，“找到了合適的骨髓配型。治療很痛苦，但每次想到我們的約定，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撐下去。“

窗外的海風輕輕吹動風鈴，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那年夏天教室里的風鈴聲。我仿佛又看見她坐在我旁邊，偷偷在課本上寫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的側臉上。

“書店開了一年多了。“她輕聲說，“每天都能看到海，就像我們約定的一樣。“她指了指書架，“那里放著我們以前喜歡的書，《挪威的森林》，《百年孤獨》......“

我站起身，走到書架前。那些熟悉的書脊讓我眼眶發熱。在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一本《海子詩選》，書頁已經翻得發皺。

“記得嗎？“她走到我身邊，“你總說海子的詩太悲傷，我說那是因為他心中有海。“

我轉身看著她，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她曾經坐過的位置上。那里放著一本打開的詩集，書頁上寫著一行小字：“愿君如星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小雨......“我輕聲喚她。

她抬起頭，眼睛里含著淚光。“對不起，“她說，“讓你等了這么久。“

我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就像那年夏天在教室里，她因為數學考砸了而哭，我笨拙地安慰她一樣。

“沒關系，“我說，“只要你還在，等多久都值得。“

她撲進我懷里，我聞到她發間淡淡的茉莉香，還是記憶中的味道。窗外的海浪聲陣陣傳來，像是時光的嘆息。

“我們去看海吧。“她說，“就像我們約定的一樣。“

我點點頭，牽起她的手。夕陽的余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地的星星。我們沿著海岸線慢慢走著，影子被拉得很長，像是要延伸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