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裂魂(1)
- 王爺萬萬不可
- 白七老爺
- 4987字
- 2024-06-10 15:31:49
紅日西沉,星月光來。皓月當(dāng)空,華燈初上。長安高張燈火,里坊遍開,放眼之處,滿目芳華,火樹銀花,八街九陌,處處人聲鼎沸。
自凌云臺俯瞰而下,長安城萬家燈火凈收眼底。炫轉(zhuǎn)熒煌,火樹搖紅,內(nèi)城四百余坊同明,熠熠若天宮星市。
“她的兒子,要入京了吧”
凌云臺上手握杯盞,肩膀?qū)捄竦拇笾芴熳樱笨吭诮瘥[御座上,丹目遠眺,好似看穿千山萬水。目光所至,正是西北之地。
“陛下,當(dāng)下世子以到齊云山了,以靖王世子的速度,次月便可入京了”御座之后站著一位身材高挑的紅衣太監(jiān),發(fā)絲雪白,皮膚卻如同嬰兒般細膩。
徐公公是三朝的宦官,亦是當(dāng)今大內(nèi)明面上第一高手。前后隨侍過開國周太祖皇帝,孝宗皇帝以及如今的天子宣和帝。
“陛下,吳王他們似是有動作,據(jù)線報承影劍也在其中,世子殿下那邊兒恐怕有點麻煩啊”徐公公作為三朝老臣,身在大內(nèi),又是天子的貼身管家,一些廟堂局勢江湖過往他自然清楚,當(dāng)下也是道出了皇帝心中的一些顧慮。
“呵呵,這就按耐不住了,終究是跳梁小丑罷了”宣和收回帶著追憶的目光,看向杯中美酒喃喃道,“既想尋仇,又欲起兵亂,還要行篡位之舉?也要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個實力”
“縱橫披闔掃四海,圣功煊赫萬世存”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這位雄心壯志又成竹在胸的帝王有些踉蹌的站起身子,帶著幾分醉意口中吟到“醉斜陽,入夢長,歷經(jīng)滄桑歲月鬢添霜……”
遙望良久后,這位皇帝收回追思。
“走吧,隨朕去看看蘭陽那丫頭,誘餌拋出,待魚咬鉤便是”
“諾”徐公公看著漸行漸遠的皇帝,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隨后又快步跟上。
成王敗寇,闊論千秋,霸業(yè)宏圖談笑間,山河陸沉,國破家亡,多少未亡哭斷腸……
————
“世子,為何山頂有雪山下卻沒有啊?”
“因為山上海拔高”
“海拔是何物?”
“……”
“世子為何越往中原姑娘越瘦啊?”
“額…因為這種身材比較勻稱”
“他們吃不起飯嘛?瘦的和麻桿一樣,怎么干活”
“大抵是吃得起的…”
“在咱煌州這樣都嫁不出去,大腿還沒我胳膊粗呢”
看了眼玲花“孔武有力”的臂膀黃巢沉默……
“世子你怎么不說話世子”
“玲花,你不累嗎?要不喝口水去休息會兒吧”
從小生活在北地的玲花對中原地帶極為陌生,掀開車簾東看西瞧。
“不累啊,中原可新奇了,世子你是不是嫌我吵?”
“不會……”
“那就好,世子我跟你說………………”
半月走來黃巢倍感煎熬,沒想到臨行前老爹把玲花塞進了車隊。
——
“巢兒啊,這一路上你生活起居光老蕭一人可不行啊,你從小身子弱,都是玲花照顧你,額……正好玲花也舍不得你,讓她跟著一起去吧”回想起老爹當(dāng)時送瘟神一樣的舉動,加上玲花那張好像世子不要我了一樣泫然欲泣的臉,,一時沒扛住才點了頭。
其實玲花的年紀(jì)也不算小了,只是總在黃巢面前才有小女孩的一面。嗯……除了話多了億點,其他挑不出毛病。小時候被馬踏西齊的黃凜給撿了回來,那時黃凜還沒有成婚,見著了在死人堆里身翻吃的身穿破舊小襖的小玲花動了惻隱之心。本意是奔著讓她當(dāng)未來王妃的貼身丫鬟去的。后來碰見黃巢他娘,丫鬟沒當(dāng)成硬生生是給當(dāng)成干女兒養(yǎng)了,可以說也算是王妃看著長大的。再后來因為廟堂牽扯出來一些江湖之上事情的緣故,黃凜不得不做出選擇,在妻子和國家之間,選擇了后者。那位驚才絕艷的靖王妃也隨那年事一起香消玉殞了。而原本王妃的貼身丫鬟自然就當(dāng)起了世子的侍女,當(dāng)然說干姐姐更恰當(dāng),畢竟玲花從到王府沒多久就幫著王妃照顧著剛出生黃巢,一直到如今,滿打滿算也有十五年時間了。
雖然當(dāng)時事牽扯過多,但哪怕到現(xiàn)在朝中也無人再敢有過多言辭,也不敢有指責(zé)王妃家族的所作所為,一切皆因為那位大周的異姓藩王。
十五歲時當(dāng)質(zhì)子孤身入皇都的如履薄冰,世襲罔替回煌州收復(fù)燕云六州的豐功偉績,又威震大周江湖十余載,論功,黃凜收復(fù)失地對得起朝廷,庇佑邊關(guān),不受北齊侵?jǐn)_對得起敦煌郡百姓,若論過,唯一對不起的可能就只有那位喜穿鵝黃衣裙的女俠兒罷了。
身邊瓜子臉個子高挑,身型高大的短發(fā)“少女”還在喋喋不休。
“難吶”黃巢喃喃一句,滿面愁容。其實黃巢對這位既是侍女,又是干姐姐的女子很是關(guān)愛,小時候聽私塾同窗說鳥蛋可以治病,獨自爬樹上摸鳥蛋摔斷腿只是為了這個照顧他的姐姐生病能快點好起來。倆人的關(guān)系也不同于普通主仆。
姐姐雖好,就是話多了點,身為世子殿下,當(dāng)然要心胸寬廣!片刻后,黃巢敗了,身旁的少女仿佛不知疲倦,于是只能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窗外漸行漸遠向后退去的黃昏,繼續(xù)當(dāng)個“聾子”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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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云山
“兄弟們,干完就收手,這票的錢足夠花到下輩子了”漫天星斗下,數(shù)十身穿夜行衣的身影在山壑間奔行,其中領(lǐng)頭者身姿矯健,身側(cè)一人話音落下速度不減。往往雙臂張開一躍之間就已跨過數(shù)十丈,其中一人手持長劍,一手負于身后,更是鬼魅一般,黑夜下幾乎看不清動作,腳底輕踏閃爍間就已出現(xiàn)在了另一處。
“吳棄,你有把握嗎?”領(lǐng)頭人的腳步沉悶,男子看向不遠處身姿飄逸的蒙面劍客,有些不確定的沉聲問道。
“呵呵,若無一品之上的高手,想來問題不大”吳棄身形閃爍余光撇了一眼奔行的男子,速度不減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后便繼續(xù)趕路沉默不言。看著這位東家那邊來的幫手頗為自信,心中橫著的大石非但沒有落下,反而更沉重了。
本來聽見酬金金額之巨他就頗為意動,只是對方的口風(fēng)實在太緊。按道上規(guī)矩,這種單子他本意是不想接的,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直到吳棄的出現(xiàn)他才明白,已經(jīng)躲不過了,對方選中的就是他們。這單他接也得接,不接怕是也得接了。
能把武功練到他這份上的,自然清楚,一品高手是個什么含金量,也更清楚十大武魁是個什么層次。可以說整個大周朝的江湖,武夫無數(shù),而一品只有百余位,而許猛正是這百余位一品高手其中之一,而能把一品高手如此不放在眼里的,要么是他小子狂的沒邊了,要么就是一品之上的高手,許猛想不到任何一個一品武人可以如此從容的說出這句話,哪怕成名多年,就連他自己在碰見一品高手的情況下,也不敢說百分百必殺。看那吳棄的身型步法,對方顯然是后者!得到吳棄的回答后,許猛心里更加證實了那份猜測。
許猛身為江湖上常年拔人的主,殺人越貨刀頭舔血的生活幾乎占據(jù)了他生命的三分之二,對于生死危機的把控已經(jīng)可以說是到了毫厘之間。這個東家臨時調(diào)過來的高手剛一見面就讓他感受到自從躋身一品境界后多年未有的生死危機感!
許猛想起當(dāng)時如果他脫口而出不接這票,估計吳棄手中那把劍就已經(jīng)讓他腦袋看見自己的后背了,畢竟傳說中的“劍意”,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劍未出鞘,劍意就已刺骨了!
能把劍練到擁有劍意層次的,他只在剛?cè)虢r聽一眾同僚提起過,大周武林一品用劍武學(xué)宗師雖然不少,但是均沒有練出劍意,擁有劍意是躋身先天高手的標(biāo)志之一,也是用劍者躋身武魁的門檻!而如今天下用劍者莫過于四人!
東海陸家百鳴劍陸陌,山行客承影劍朝粱,御劍山莊鴉九劍李青霜,和灞河扶搖劍柳滄海
“頭,這次要殺的是誰啊,走的如此匆忙”此時身旁的另一名黑衣客疑惑道。“是啊頭兒,這次到底殺誰啊,能出這么多錢,定金一出手就是一萬兩”“沒見過這種東家,來頭估計不小啊”其余者除了三倆性冷孤僻沒有言語,余下皆出聲問道,看情形多多少少有些憂慮。身為江湖上排的上號的組織,許猛是成名多年的一品高手,手下也沒有庸人,大多都在二三品的實力。
“……,盤過海底,踩盤子對方也不搭理咱,估摸著是鷹抓孫,來頭不小”許猛罕見沉默了會兒,似在思考著什么,他停下了身型,看了眼一旁的吳棄,隨后,對著身后紛紛停步的手下沉聲道“馬上到了東家給的位置了,這次的活不同往日,都機靈點!若是想走的,現(xiàn)在可以離開!”
“頭,你這是什么話,弟兄們干了這么些年,都是生里來死里去,沒帶怕的!”
“是啊頭兒,這票干完都退隱了,找個媳婦好好過日子了!”見身旁手下態(tài)度堅決,思慮了片刻的許猛深吸一口氣后第一次正視在一旁抱著劍眼神玩味的吳棄道“在下不知道前輩是十武魁劍道四位高手中的哪一位,但是前輩要給我個準(zhǔn)信,這次要殺的是誰!弟兄們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的!”
“呵呵,聽江湖傳聞一字刀許猛殺人不眨眼,原以為只是頭腦單純的屠夫之輩,沒想到倒是個心思細膩頭腦靈活之人”一旁的“吳棄”正用手指撥弄額前的一簇劉海笑著開口。
“出來討口子,不機靈點早死無數(shù)次了”許猛此時神色平靜,內(nèi)心早就開始打退堂鼓了,與其不明不白參與進去,不如讓大家伙都知情,若是都不想冒險,拼著人多,諒那武魁本事再大,也不能短時間將自己等人殺光,自己若是逃走,也更有把握。
“什么?十武魁之一??”手底下的悍匪們皆驚愕,畢竟對于他們來說,武魁只存在傳說中,高去高走的人物,在這個擠的死人的江湖,武魁仿佛已經(jīng)跳出去了,是處身于江湖這片池塘之外的神仙人物。
“對方是靖王世子,沒錯就是你們理解的那個煌州的靖王”見對方已經(jīng)明白處境了,化名吳棄的朝粱也沒有繼續(xù)隱瞞下去,既然他許猛刷小心思,他也不藏著掖著,將這次的目標(biāo)講了出來,就算繼續(xù)隱瞞下去,交起手來還是會暴露,與其到時候“軍心渙散”不如現(xiàn)在講開來的好。
之所以之前不說確實也和許猛自己猜測的一致,幕后之人確實是選中了許猛他們,但是也僅僅只是黃巢恰好走了這條官道罷了。朝粱也是啟程前往齊云山時才接到的密報,得知對方是靖王世子,只能算許猛他們倒霉了,偏偏黃巢走的是這條道,畢竟京城那位皇帝手眼通天,稍微大一點的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線,所以只能就地取材,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身后那位不是把他派來了?
但是話說回來,這份活兒計對他來說,只是走個過場,確保不會讓魚兒漏網(wǎng)。
畢竟煌州明面上也沒有多少厲害的高手,頂多有三四個跟隨在暗處的一品死士,殺之不難。
至于線報中提及的一百余甲士對他可沒有什么威脅可言。對于一品上高手來說百人千人沒有太多區(qū)別,殺盡雖然做不到但自保綽綽有余。
對于朝粱來說,除非那位四大劍道宗師之首的鴉九劍還活著,不然他并沒有感覺這次的難度有多大。畢竟靖王世子可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血脈,可惜那位精才絕艷的女子劍道宗師已經(jīng)死在了十年前的承天府了。
他還是個二品劍客時,那位女俠兒就已經(jīng)名震江湖了,自出劍冢無敵手,連挫老輩先天宗師。除了常坐徽山御劍峰之巔私塾的那位老先生,其余江湖聞名高手無不敗在其劍下,若還在世,恐怕天下第一的名頭就要讓給這位鴉九劍了。
“什么?那個屠了一遍大周江湖的靖王?!”比起眼前的武魁,仿佛靖王世子四個字更具壓迫,黃凜馬踏江湖,屠了無數(shù)門派是血沖刷出來的事實,比起高來高去的武道宗師,那個隨時能帶大批甲衛(wèi)踏平你家門樓的煞星顯然更具威脅。天下之大憑莫非王土!整個大周可有三分之一的地盤是這位靖王的天下!
看見手下騷動起來,許猛也有些錯愕,內(nèi)心不平靜了“前輩莫是說笑不成?十年前承天府案在江湖掀起血雨腥風(fēng),個個聞靖色變,現(xiàn)在讓我們?nèi)⑷思业膬鹤樱@不是讓我們?nèi)ニ退绬幔俊?
“所以你們的選擇呢?”朝粱抬起頭看著許猛和眾人,笑瞇瞇道,語氣中隱有威脅之意。
片刻后,騷亂漸漸平息,人群中有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干了可能有一線生機還能拿到一筆不菲的賞金,不干恐怕現(xiàn)在就要死在這位宗師的劍下了。
“老大,干了!”一名心腹雙眼通紅,其兄長死于黃凜平亂江湖的鐵騎之下,此時被血仇沖昏了頭腦,頓時一呼百應(yīng)。
“老大,我們都和姓黃的有血仇啊!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機會,殺不了他,就讓他絕后!”
“哈哈哈,是啊聽說那姓黃的自王妃死后終身未娶,僅有這一個子嗣,倒是個癡情漢子,但也因為那王妃死了才造下承天府血洗江湖的慘案”
“老大,別猶豫了,兄弟們都豁出去了,砍不死他,砍死他兒子也夠本了!”一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身材魁梧手提長槍的一蒙面男子朝許猛說道。
“是啊老大,二哥說的沒錯,何況還有前輩坐鎮(zhèn)呢!”一眾手下皆附和,可見這位二當(dāng)家聲望不差。
瞧見手下態(tài)度堅決,許猛內(nèi)心憂慮更甚,若只有一兩位一品還好,若是更多一點,許猛不知自己等人能不能走脫,至于刺殺能否成功?許猛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就算真殺了,自己等人真的能安然拿錢全身而退嗎?
一位王朝權(quán)勢最大的異姓王的獨子若真的那么好殺,那只能說是老天有眼,那是他該死!可顯然事實與理想是沖突的,對方必然有一眾高手保護,此局怕是十死無生!
至于這位武魁是否會出手?而又會對誰出手?就得看情報是不是足夠準(zhǔn)確了,許猛當(dāng)下手指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小瓶,眉目間憂色更重。
隨著時間推移,場中氣氛有些凝固,朝粱有些失去耐心了,手中長劍已經(jīng)離鞘寸許,周遭溫度明顯驟降,劍氣縱橫殺氣彌漫,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許猛心中以有打量,當(dāng)下抬起血紅的眸子寒聲道“手底下干凈些,一個活口不要放過!”
殺勿盡!
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