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年聽見慘叫，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又瞬間局促的背過身去。
春光乍泄他見過不少，但這么窘迫伴隨著噴涌的鼻血場面他是頭一次經(jīng)歷。想去扶她，卻聽到地上的人對自己拒之千里。
“你別過來……”沈兮一手慌亂的扯裙子，一只手捂著鼻骨，這話幾乎是咬著牙喊出來的。
就那么一瞬的功夫，一人從蔣年身前走過。
宋昱沒給任何人思考的時間，脫下外套蓋在沈兮的背上，將她從地上撈起。
沈兮幾乎是在恍惚之中，看清了宋昱的臉，又在那慌亂的一瞬捕捉到了曾逝去的歸屬感。
進了電梯，宋昱順了口氣。也不知是她變胖了，還是自己體力不如從前了。總覺得這懷里的人，沉甸甸軟乎乎，手感和以前差了好多。
“你后來伙食挺好。”
“你這體力倒是不如從前了。”
沈兮話落，宋昱這才注意到他捂著的鼻子在滴血。方才在那兒偷聽，只知道她衣服走光，并未看到她受傷。那里光線暗，她又杵在地上背對著他。
進了醫(yī)務室，他蹙眉走過拿開她那只血手。“鼻梁已經(jīng)腫了，你不疼嗎？”
沈兮牢牢扯著身上的外套，乖乖仰頭讓他看。
“怎么不疼，我都快疼死了。”
“我是不是出現(xiàn)的不是時候，壞了你的好事？”宋昱去碰她鼻梁，立刻聽到她倒吸冷氣。
沈兮太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了，這人總是這樣，明明在意的要死，還非要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冷嘲熱諷。“那干嘛這個時候出現(xiàn)，再拖延那么幾分鐘，蔣年就中了我的美人計了。”
“你以為誰都吃你那套美人計？”宋昱將她拎到醫(yī)藥柜前，吝嗇的吐出兩個字：“站好。”
沈兮乖乖站定，依舊仰頭，心想你不是就吃么？
他手法熟練，將紗條一端疊的緊致細小，用鼻鑷壓著紗布，輕輕放入了鼻腔。沈兮本以為這就結束了，剛要低頭就被人捧住了臉。
突如其來的動作，驚的她幾乎屏住呼吸。滿腦子都是：他要做什么？！
宋昱心思沒放在那，眼神甚至都沒和她有半點對接。臉還是臭的，仔細檢查鼻梁，按壓她的鼻翼，一邊檢查一邊問：“疼嗎？”
她和他站的很近，而他比她又剛好高了半個頭，她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鼻息。
這樣的情景在高中的時候也發(fā)生過一次，那次她陪池焉在ktv鬧事反被困住。救出來之后，宋昱就這么拎著她，一邊訓她，一邊為她清理額角的傷口。
他說：“你這么仗義怎么不和關公拜把子？關公都應該叫你大哥！”
他說：“沒買到碘伏，只能涂酒精了。不過你那么勇，應該也不會疼吧。”
他說：“你哭什么啊？行行行，你疼就掐我，你掐我，我陪你一起疼總行了吧。”
或許是回憶太動人，又或許是眼前人湊的近，總之沈兮在一瞬睨著他意亂情迷，唇角微揚牽出淺淺酒窩，踮起腳尖，殷紅的唇瓣擦過他略微干澀的唇瓣，須臾之間又立馬收回。
只是肌膚干澀又輕微的觸碰，卻讓宋昱是過電般愣住。
眼前的女人，眼眸彎成了一輪新月，眼里波光流轉。
如果有人問宋昱，沈兮教會他了什么，換做以前他會說——情為何物，但換做此刻他會說——情難自拔。
沈兮薄唇掀起角度，笑意盈盈。他的意外和心動在臉上一層層浮現(xiàn)，就連那股想要將她摟在懷里的勁頭都讓她看的真切。
宋昱晦暗不明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你這是精神錯亂，還是別有目的？”
沈兮恍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怔住。是啊，她剛剛做了什么！驚慌的后退半步，嘴角抽搐擠出干澀的笑。
“說話。”
她咬著唇，猶豫了半刻：“情不自禁，真的。”
宋昱用舌尖頂了了下后牙槽，輕笑著捏住了她的下巴。
沈兮眼睛瞪得溜圓，兩人干巴巴的杵在原地，對視。
見人貼面湊近了幾分，沈兮慌得腦不擇路，“你，你要干嘛？”
“你覺得呢？”再對上視線，眼神里多了幾分審視。
沈兮臉被捏的嘟起，含糊的回答。“我……真的是一時沖動。”
“一時沖動？”宋昱將人拉近了些，低頭幾乎要貼在她的唇邊。
“如果在這兒的人是蔣年，你也會這么做？”
溫熱的氣息在她唇邊散開，氣氛曖昧又充滿憤恨。
沈兮不躲不閃，對上宋昱的眼睛，一字一頓誠實回答：“我不是都說了，讓他別過來了么~你怎么不信呢？”
日落余暉，微風吹動的窗簾，舊情人共處一室。這個氛圍，真是情不自禁？
宋昱聽得心尖一顫，眼底異色一閃而過。他別過頭，強迫自己與她拉開距離。
這女人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輕飄飄一句話，就讓他的情緒不受控制，總是在關節(jié)時刻進攻不得，防守不得，真是要命。
他松開手，退回原來的位置。重新轉過頭，薄唇緊抿，雙眸似墨一般。“你現(xiàn)在的把戲和以前相比真是多了不少。”
沈兮長睫顫了顫，片刻，緩和笑道：“你非要戴著有色眼鏡看我，我也沒辦法。”她本想說這是情不自禁，氛圍烘托，但又怕越描越黑，讓他更加誤會，所以干脆說：“要不然今天這事兒，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宋昱杵在陽光下無語凝煙了許久反問：“我說的是這個意思？”
“不然呢？”沈兮裝傻。
宋昱鼻息哼笑，撒手甚至帶了幾分力道。
這他媽，故事走向怎么會這般清奇呢……
窗邊的兩人站在銀色的光格里各自沉默各懷心事。
沈兮見人唇線弧度淡漠，眉宇間甚至透出了煩躁之意，只好岔開話題：“好疼啊，鼻梁該不會骨折了吧？”
宋昱明了她那點小心思，但還是沒忍住往她鼻梁那瞅了一眼。
下一秒，原本為微蹙的眉頭就擰了起來。
抬手將人重新拉近，兩手扣著她的下頜，被迫仰頭。
其實她沒多大感覺，只覺得鼻梁又木又漲，還被紗條堵得通不上氣。但看宋昱的神色，好像自己格外嚴重。
“怎么了？很嚴重？”
宋昱沒接話，從旁邊的冰柜里找了冰袋，裹了毛巾。他轉過身，半坐在醫(yī)務桌的一角，沖她揚了下巴。
沈兮很聽話，走過去乖乖站在他兩腿間的位置。
他將毛巾較薄的一邊貼上她的鼻梁，另一只手覆在她臉的另一側固定。
與方才一樣的距離，一樣的鼻息，一樣的神情，一樣的氛圍，沈兮幾乎是站立難安，整個人除了眼睛四處亂瞟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緊繃的。
宋昱那只手明顯感到她咬肌緊繃，這才注意到她雙頰暈紅，甚至連呼吸都在盡力克制。
“你滿腦子都在想什么？放松。”
“沒想什么啊……”沈兮的小眼神瞟向天花板。
“后牙槽都快被你咬碎了，臉不酸？”
經(jīng)他這么一說，她果真覺得下頜發(fā)酸，唾液增多。吞咽了口水：“酸。”
“那就正常點。”
“哦。”說完，她就將一只手放在了他一側膝蓋上。
突然的觸感，讓宋昱一怔，他掃了眼膝關節(jié)上方的那只蔥白的手，沒由來的喉頭一緊。“你……”
宋昱氣結，壓著胸腔里的那股燥熱，“你往哪摸呢！”
咔噠，醫(yī)務室的門被打開，石化在門口的程燁耳邊反復回蕩著宋昱的那句：你往哪摸呢！
額……所以，是摸哪了……到底摸哪了呢！
沈兮好奇，從宋昱高大的身影里探出了頭，露出暈紅的雙頰，柔美的白頸。
宋昱怕她走光，手重新覆上她的臉頰，將人按回懷里。
“出去！”這話是對程燁說的。
“對，對不起，老大！”他慌忙鞠了一躬，迅速退了出去，帶上門。
“你手能規(guī)矩點嗎？”
程燁在門外聽得目瞪口呆。
“這是摸嗎？我這是放！就這么大的地方，我這兩手都不知道往哪擱。你不是讓我放松嗎？”隔著門，沈兮嬌軟抱怨。
宋昱舌尖頂著后牙槽，這他媽是撩！
宋昱垂眸，目光卻經(jīng)過曲線柔美的脖頸，落在了若隱若現(xiàn)膚白如雪的某處。
等了片刻沈兮也不見對方辯駁，看他難以收回的視線和滾動喉結以及木訥的神情。仰著嘴角，手也不規(guī)矩的又向上移了幾寸，還帶了些力道。
“偷窺這種事兒，你宋昱怎么也能干得出來~”
宋昱收回視線，鼻息粗重，將那滿腔的燥火生生壓了回去。他篤定，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你身上哪塊兒我沒看過？”說完將她推開，手里的冰袋丟在了桌上。
得，局面被自己玩脫了，沈兮立刻扯住了那人的胳膊。“禮服都破了，你就這么丟下我不管了？你看過，總不能讓別人也挨個看一遍吧~”
“你自己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說這話的時候，宋昱只是頓住了腳步并未轉身，話落甩開了她的手闊步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