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凱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感覺心情開朗了許多,也許是幫別人再續前緣給了自己滿足感和自信心吧。今天周日,沈凱想回家了,不管父母在自己婚姻的問題上對錯如何,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那種天然的依賴感是無法磨滅的。
沈凱沿公路一路向西,在這條路上沈凱和安琪曾經兩次相伴而行,一次是回沈凱家,一次是回安琪家。此時安琪已經成為別人的新娘,自己依然形只影單,深陷在回憶里無法自拔。沈凱的內心已經不再有婚變時的沖動、煩躁,開始反省自己所做的一切,他越來越覺得劉梅的話在理,前幾天他在瀏覽雜志的時候,看到一篇心理分析的文章,文章說小時候受過心理創傷的人,長大后往往會有一種悲劇情結,而且還很留戀這種悲情的氛圍,還會將自己的親人拉入這種氛圍中。自己小時候經常看到父母為一點小事情吵架,當時自己就發誓結婚后絕不和媳婦吵架,要給孩子一個和諧的氛圍。自己是不是小時候確實遭受了心理創傷,否則明明知道安琪提出離婚是賭氣形為,并不是真心要離,可自己為什么通過冷暴力一步步逼著安琪去離婚,將自己和安琪都陷入悲傷的氛圍中。
沈凱思索了一路,已經駛過了衛河大堤來到村口,這才回過神來。他推著車子走進家門,只見父母在院子里表情凝重地討論著什么。沈凱問母親:“怎么了?”
“剛才你朝東嫂子附到援朝的奶奶身上了,援朝他媽看到婆婆不對勁,喊你爸把去看看,援朝他奶奶看見你爸就喊五叔。”
“我爸不是該叫人家嬸子嗎?”沈凱問。
“她是以你朝東嫂子的口吻在說話。”母親說。
“那怪嚇人的。”沈凱道。
“誰說不是呢,她還說你朝東哥沒帶好孩子,讓孩子受苦了。大家只好把你朝東哥叫了過去,她看到你朝東哥伸手就打,數落你朝東哥不好好帶孩子。這不,剛剛把她送走,援朝他奶奶回過神來,問她剛才的事,她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么。”母親說道。
“還有這種事?”沈凱疑惑地問。
“可不,我和你爸剛回來。看來你朝東嫂子不舍得走,不放心家里的四個閨女,可閻王爺叫她呢,不走也得走啊。”母親說。
沈凱父親兄弟三人,朝東是沈凱大伯家兒子,朝東媳婦去年白血病去世了,留下了四個閨女。
沈凱從小接受的是唯物主義教育,不相信世間有鬼神什么的,可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這里,再有那個供奉耳報神的大仙兒說自己與安琪是前世的情緣未了,后世還要和安琪產生糾葛,直到兩人成就圓滿姻緣,沈凱的信仰開始動搖了,難道這個世界真是神在主宰?
沈凱的大伯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從來沒有做過什么壞事,也沒條件做還壞事,但是家里的不幸一個接著一個,難道是大伯前世做了什么孽事。
大伯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留存下來的只有朝東一根獨苗,其他兒子都在二十來歲的時候就傻了、不會走路了,最后倒斃在床。大伯大娘一次次地白發人送黑發人,那種對身心的摧殘,沈凱是無法想象的。
朝東哥倒長成了標準的男子漢,細腰寬背,肌肉發達,力大無窮,是村里有名的大力士。有一次朝東從糞坑里出糞的時候讓沈凱看到了,朝東光著上身,那凸起的肌肉如雕塑般漂亮,讓沈凱羨慕不已,沈凱還想呢,我能不能擁有這樣的肌肉呢。
朝東嫂子是被朝東的能干和健美所吸引,才嫁到了大伯家,不想命運不濟,三十多歲患上白血病,留下四個嗷嗷待哺的女兒,撒手人寰,至今還在牽掛這自己的孩子,不肯魂歸地府,一直飄蕩在奈何橋邊。
對比大伯家的不幸,沈凱和安琪的恩怨情仇根本算不得什么。
沈凱感嘆人生的無常,既然已經來到了世上,還是勇敢地面對吧,只有自身強大起來,做事才不會后悔。
安琪的不幸是遇到了心理扭曲的自己,安琪的萬幸是離開了心理扭曲的自己。
安琪,我對不起你,今生如果不能報答你的恩情,來世必報,一定給你一個美滿幸福的姻緣。
沈凱決定要強大自己的內心,勇敢地面對未來。
下午,沈凱回到單位,在門口碰到了馬軍。
“軍兒,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平時你不是周一早上才來么。”沈凱問。
“別提了,我媽因為我談對象的事嘮叨個不停,心煩,早點回來了。”馬軍回答道。
“你不是跟邡莊那個姑娘談著的嗎?”
“沒有,我總感覺她在鄉里上班,還是不太方便。”
“找一個好女生不容易,聽說人家長相不錯,身材也好,字也寫得漂亮著呢,你別錯過了再后悔!”沈凱脫口而出,才意識到自己露餡了,人家字寫得好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好在馬軍沒察覺,嘆口氣道:“不說這個了,心里煩,咱騎車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沈凱答應,兩人騎車在鄉間的小道上慢悠悠地徜徉著。
沈凱把他在家遇到的靈異事件向馬軍敘述了一遍,問馬軍的看法。
馬軍一點不驚訝地說:“這種事在老家時常會有。我二姨就有青眼功能,能看到陰間的東西,我表妹從小也跟著二姨訓練青眼。”
“青眼?好可怕!我是不會去學的,能看到陰間的東西有什么好的。”沈凱一哆嗦。
“這是人家吃飯的本事,二姨靠給別人看墳地,治療一些怪病過活。”馬軍解釋道。
“哦,知道青眼是怎么訓練的不?”沈凱好奇地問。
“聽我表妹提到過。有師傅帶功,兩個人晚上在一個房間里,閉目而坐,通過額頭上的第三只眼向外觀察。師傅提示往哪個方向走,看到了什么,如果答案準確就繼續往前走,繼續觀察,如果不準確就從頭再來。徒弟看到的東西和師傅看到的必須一致,否則會走火入魔。”
“聽起來也不是容易的事,你表妹跟你說過她看到什么了嗎?”沈凱追問道。
“她說有橋,大門,樓閣什么的,每個建筑都有陰間的無常、判官或者閻王在把守,其他的細節她沒告訴我。”馬軍道。
“誒,瘆人,不聽了。”沈凱嚇得脊背發涼。
“咱回去吧,我害怕后面有小鬼兒追咱們。”沈凱有點心虛,催促著馬軍。
馬軍得意得哈哈大笑道:“本來不想告訴你,非問,害怕了吧,小心晚上作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