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喝了一口茶水接著說：“我師傅后來坐著衛河里的貨船北上天津討生活，你小時候應該看見過衛河里的運輸船？”

“見過，有小火輪，還有拉纖的船，一聽到小火輪的汽笛聲，小伙伴們都要跑到河邊去看，拉纖的人都是從衛河的東岸走，那繩子老長了。”沈凱答道。

“師傅上天津的時候，衛河上還沒有小火輪，都是拉纖船，不過天津是下游，不用拉的，隨河漂就漂到天津了。師傅到了天津不久，有兩家大戶在爭一個碼頭的裝卸活計。當時的人們還講求點兒江湖規矩，兩家決定開設擂臺一百天，各家請拳腳師傅，最后誰打贏了誰承包碼頭。于是兩家各請高手上臺打雷，前兩個月各有輸贏不相上下，到最后一個月師傅扛角的這家請不來人了，眼看擂臺到期，碼頭要拱手讓給對方，東家急得團團轉。這時候師傅找到了東家，向東家提條件，如果師傅最后打贏了，東家必須出多少大洋，幫師傅租一間大院，開設一個武館。東家一盤算，這個買賣值，承諾師傅打贏之后出十年的租金，幫師傅開設武館。其實師傅已經把對方的拳腳師傅的功夫底子摸透了，對師傅來說不過如此。東家給師傅做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和鞋子，免得上擂臺時失面子。兩家約好開擂時間，師傅穿著嶄新的衣服登上了擂臺。四周的老百姓聽說擂臺又開了，擠得人山人海，像趕集一樣聚集在擂臺下看熱鬧。對方的擂主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身腱子肉，金甲天神一般，他看到上臺的是一個文弱書生般的人物，勸告道，年輕人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傷了身體還得花錢療傷，受罪又花錢，還是下去吧。師傅微笑著拱手道，都是為了一口飯吃，既然上來了，還是比試比試吧，否則不好向東家交代。擂主看師傅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吃了一驚，也重視起來，擺好架勢說，既然年輕人有如此膽氣，來吧，出手不必留情！師傅答應一聲也跳進圈內，兩人繞著擂臺轉了幾圈，對方擂主一個迎面掌劈面而來，師傅抬手招架，側身沖拳直擊對方肋部，對方閃身格擋，一個回合結束，雙方調換了位置。師傅暗自夸贊對方好底子，只是稍顯笨拙，師傅轉身一個健步踏進對方中門，使了一招燕子三抄水直擊對方面門，對方身形還沒有站穩，沒想到師傅這么快就進到身邊，慌忙抬手招架，師傅上面這一手由實變虛，下面一拳擊中對方胸部，接著又是兩拳，對方站立不穩，踉蹌著退到擂臺邊沿，腳下一滑，摔到了臺下。臺下觀眾轟然雷動，叫好聲不絕，擂主從地下爬起來，向師傅一拱手，鉆進人群不見了。從此師傅的大名響徹天津衛，東家也兌現了自己的諾言，幫師傅開了一間武館，師傅在天津一直呆到解放后，政府關閉了武館，才回家鄉養老，我這時候才跟隨師傅習練佛漢拳。”

大伯的講述沈凱聽得入迷，沈凱問大伯：“大伯，這些都是您聽說的，您見沒見過袁彪的真功夫？”

“當然見過，跟你說個小事兒吧。師傅回鄉后，有一天串門走進一個胡同，從后面跑來一只惡狗，上來咬住師傅的長衫，一口撕下一塊來。師傅生氣了，回身一掌打在狗頭上，那條狗沒來得及叫一聲，悶頭倒下，口吐白沫死掉了。”

“天，狗頭可硬了，有的狗頭撞到汽車上都沒啥事兒，袁彪的功夫確實了得。”沈凱驚訝地說。

“好了，就聊到這兒，下面該學拳了。今天教你三招，單鞭、手揮琵琶、白鶴亮翅。”沈凱意猶未盡，還想聽故事。

九十年代的小縣城，家庭地位在婚姻方面還是一項重要因素，干部家庭的子女找對象還是優先選擇同樣是干部家庭的，其次才是農村出身的大學生。比如劉梅給沈凱介紹的那個黑黑的姑娘，就沒有選擇沈凱。安琪家是工人家庭，選擇沈凱雖說不算最優，也算般配，安琪的姐姐嫁到了醫生世家，也不是干部家庭。

沈凱還沒有從婚變的痛苦中走出來，同事給他介紹了幾個對象，沈凱都沒有主動去接觸，大家也就不再給他介紹了。馬軍現在成了大家關注的對象，介紹對象的絡繹不絕。

有一天，郵差送了一封信到營業室，收信人是馬軍。劉梅和沈凱仔細端詳著信封上的字體，娟秀中帶有幾分力道。

“好字！”沈凱不禁夸贊道。

“沈凱，你覺得這是男孩子寫的，還是女孩子寫的？”劉梅拿著信封左看右看。

“應該是女孩子，男生寫不了那么秀氣。”沈凱說。

“寄信地址是邡莊鎮衛生院，馬軍的女朋友是不是衛生院的？”劉梅似問沈凱又似若有所思。

“聽軍兒說有人介紹了一個邡莊的姑娘，軍兒還在猶豫談還是不談。”沈凱說。

“這就對了，肯定是那姑娘。沈凱，趁著馬軍不在，咱把信給拆開吧，看看姑娘寫的啥？給馬軍把把關。”劉梅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征求沈凱的意見。

“行啊，要是讓軍兒發現了該怎么辦？”沈凱有顧慮。

“放心，看姐的，保證天衣無縫！”劉梅不顧男女授受不親，興奮地拍了拍沈凱的背。

“沈凱，倒杯冷水來，姐要開始工作了。”劉梅戴上套袖吩咐沈凱道。

沈凱用一只玻璃杯接了半杯自來水放到劉梅桌子上，然后站在旁邊仔細觀看。

劉梅拿出一只毛刷，蘸了一些清水，在信封的接口處慢慢地刷了一遍，等水漬浸入紙張以后，拿出一片薄薄的裁紙刀一點一點的把信封的接口剝離開來，用時不到五分鐘信封就被打開了。

“沈凱，拉把凳子來，跟姐一起看信！”劉梅招呼著沈凱。

沈凱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劉梅身邊，劉梅把信向沈凱這邊湊了湊，兩人肩并肩，頭挨頭開始觀看姑娘寫給馬軍的信。

沈凱感覺與劉梅挨得太近了，肩膀已經能感受到劉梅身體的溫度，還有女人身體的柔軟，以前每當沈凱這么接觸安琪的時候，身體都會不自覺的發生生理反應，但今天沒有，畢竟劉梅是大姐姐，又是孩子媽。劉梅倒顯得很自然，沈凱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于是，沈凱靜下心來，觀看信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