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女C或許給楊宇帶去了一段難忘的記憶。但是我覺得這絕對算不上什么遺憾。至于什么是遺憾，以后再說吧。

說起初中，我突然想起件事，關于楊宇的。現在想來，原來楊宇的抽象體質，在那時候就覺醒了。

我們在一個鎮上的初中讀書。當時身邊的同學，不是染上了游戲，就是染上了小說。但是楊宇不一樣，他染上了網聊。并不是說他不打游戲，不看小說，反正都沾一點。

其實我也差不多有過相關經歷。那是在小學六年級，我剛剛創建了QQ號，覺得有些無聊。恰好那時候在聽某個樂隊的歌，然后就去QQ上加了一個相當于同好會的群聊。但是呢，沒過幾天就被踢出去了。后來加上了同班同學，每天不厭其煩的發信息。但是呢，新鮮感一過，它就變成了作業答案傳輸工具。

我以為楊宇是和我差不多的，直到很久以后，我們一起喝酒，楊宇講起了一個被他藏在心里的故事：

初中，他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妹子。也許是打游戲認識的，也許是QQ號搜索隨便加的。由于楊宇是走校生每天回去都可以和那個女生聊天，漸漸熟絡起來。互換過照片，從普通消息到打語音，到后來打視頻。

這個女生比楊宇大幾歲，但是楊宇應該是對這個女孩挺滿意的，一直陪她聊天。他說：“我以為我們就是普通朋友，最多發展成網戀。但是，我沒想到那女的有病。”

“哦？仔細說說。”到這，我酒都醒了不少。我知道，楊宇的逆天故事正式開始了。

楊宇說：“可能是聊的差不多了吧，她就開始誘惑我，要和我裸聊。”

我問：“然后你沒有經受住誘惑？”

楊宇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想我應該是說對了。楊宇接著說：“本來平時我們聊的就是一些身邊的趣事，一起打打游戲。但是她突然就變了內容，開始說她有抑郁癥，經常自殺，還給我看了她手上割腕留下的疤痕。她說她有個糟糕透頂的原生家庭，說她想要離家出走……”

我打斷了他：“直接說她想要你干什么！”

楊宇喝了一大口酒，說：“她要我去找她。她說她有錢，叫我去陪她。然后一起去旅游。”

我說：“幸好你沒去，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極有可能是噶腰子的。”那時我們還在上學，楊宇也沒有請假，所以我能肯定。再加上，那個女生的定位是在重慶，而我們老家也是重慶的。

楊宇說：“我當時好害怕，她打視頻給我說的。嚇得我掛了電話就把她刪除了，后來她還一直加我，不過我一直沒同意。后來這事也就過去了。”

我拍著他肩膀贊嘆道：“不賴嘛，居然懂得拒絕誘惑。”

他打開我的手，憤憤道：“屁！我怕得病。她一邊說自己父母對她不好，又一邊說自己有錢。用屁股想都知道有問題好吧。”

我震驚：“你居然會認真思考？”

他聽完想給我一拳，不過被我躲開了。

9

之前看過一本講戀愛的書，內容是什么的大多忘記了。不過結論還記得：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人們選擇對象的范圍會不斷擴大，人們將不滿足于身邊的人，他們會在社交平臺上尋找伴侶。因為社交平臺上的尷尬，并不會投射到平時的生活里。

只是沒想到，楊宇早就走到了時代的前沿。楊宇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只是不怎么聰明罷了。

讓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高考后的暑假。囊中羞澀的楊宇決定去找工作。找工作不難，難的是找到一份好工作。我是不怎么對他抱希望的，不過還真讓他找到了。

他給我報喜，說要去主城區打工去了，包住不包吃，一天240。我問他是干什么的？他說是電話銷售。我心感不妙，但是又沒有合適的理由勸阻他。我問了很多：要不要保證金？簽不簽合同？確定是兼職嗎？……也叮囑了他很多：不要讓貴重物品離開視線，東西記得鎖好，看合同要仔細，記得確定工資……然后，楊宇就出發了。

只隔了兩天，我就接到了楊宇的電話：“發點錢給我，我沒錢買車票回來了。”

“別急，我過來找你，順便去主城區耍一下。”我說。

然后，我知道，他應該是被騙了。我開開心心的坐高鐵去了。見到他時，可憐兮兮的，拖著個大行李箱。我們先買了高鐵票，然后訂了酒店，放好東西后，就去吃飯了。

吃飯時，我問：“說說吧，發生了什么？”

楊宇說：“公司是正經公司，崗位也是有的，我也入職了。”

我問：“那為什么不做了？”

楊宇說：“被辭退了。”

我感到很震驚，問：“簽合同了嗎？應該不能這么順便把你辭退吧！”

然后，楊宇開始講述他這兩天的奇遇：

除了楊宇，還有另一個朋友一起去的。到了主城區，他就直接去見了HR，進行簡單的面試。HR先是問了學歷。我也不明白，一個體力活需要學歷干什么？還是說這是面試慣例？楊宇高考成績并不好，同伴也是烏合之眾。但是楊宇不甘示弱，開口就是650多，武漢大學。同伴看了楊宇一眼，說了630多，重慶大學。

HR簡單夸了兩句，然后開始說工作內容。就是打電話推銷，有規定的話術和用語要求，提供電話和客戶號碼。只需要撥通客戶號碼，然后按照小本本念，推銷商品就行了。簡單來說就是騷擾電話。而且還有任務指標，完不成就會被辭退。

楊宇兩人想著，來都來了，就試試吧。

HR接著說：宿舍要明天才能安排好，工作也是明天開始。然后，現在就可以簽合同了。

簽合同時，楊宇記得我的話，問了工資情況。

HR說：因為你們沒有經驗，所以是10塊錢一小時。但是是有提成的，干的多就提的多。而且是日結。

聽到薪資待遇，楊宇應該是有點退縮了，但是想著來都來了，心一橫，就簽了。

然后就去找酒店，先度過今晚。吃完晚飯，兜里的錢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就入了職。工作內容也很簡單，但是特別的累。撥打電話是自動的，基本上上一個掛斷，下一個就撥了。完全沒有休息時間。那一天，楊宇整整干了十個小時。下班后，任務統計，楊宇推銷了八單，但是任務指標是10單。所以，楊宇被辭退了。另一個同伴也沒有完成，兩人用最后的錢定了酒店，吃了飯。然后楊宇就給我打了電話。

我問：“這一天的工資沒給你們嗎？”

楊宇搖頭。

我想回去找那個公司拿回楊宇應得的工資，但是想想還是選了。也就一百塊錢，就算能拿到也不容易，或者是要辦成這件事，途中的花費，遠遠不止一百塊錢。就當給楊宇買個教訓得了。

第二天，我和楊宇玩了一圈，就打包行李坐高鐵回去了。自此，我又有了個新的嘲笑楊宇的東西：打工嗎？240一天哦。干滿24小時就行了。

10

我曾經也一直思考，我們為什么要工作？嗯，換個說法，就是我們為什么要把工作與生活割裂開來？這個感覺其實很強烈，每個人的生活、學習、工作都會有很強的割裂感。生活就要放松享受，學習就要心無旁騖，工作要的是拼死拼活做牛做馬。

人生就像一個巨大的蓄電池，充電，耗電，時不時還要更新一下。

如果工作的本質是壓迫，那么打工人的使命不就成為了反壓迫？每個打工人最后的終點難道是成為壓迫者？所以才會有了“正常工作是用勞動換取金錢，摸魚才是從資本家手里賺錢。”這種逆天言論？摸魚是不對的，不管什么原因都不應該摸魚。如果把摸魚當做是你仇富的行動，更是離譜。

學習是為了工作，休息是為了工作。退休成了每個打工人最終的期待。我想這應該是不對的，工作不應該成為一個人人生中的核心。

但這也是正確的，因為所有人都是如此。如果我選擇叛逆，那么社會將會剝奪我快樂的權利。

我讀了很多書，看過很多人的生活，也沒有找到一個理想的答案。我想寫一本新的烏托邦，但是在確定題材的時候卻犯了難，我是應該定為科幻，還是都市爽文？

10

發了一些牢騷。不過還是讓我們回到楊宇身上吧。

我想我和楊宇和鐘哥的關系應該算是狐朋狗友吧！我們很少在一起討論哲學，文學，意義之類的高尚。大多都在談論女人和金錢。應該叫愛情和事業好一點。楊宇熱衷于他的愛情大業，我和鐘哥喜歡幻想自己事業有成。

我們都喜歡打游戲，不過目的都不大相同。鐘哥是喜歡游戲的，所以他經常充錢。而我打游戲多為了社交，偶爾充點也是花錢買快樂。楊宇的話，大抵是覺得與其和女人聊人生，聊事業，不如和女人打游戲來得實在，喜歡在游戲里面泡妹妹。或許曾經我和楊宇也是真心喜歡打游戲吧。

然后我就在心里給楊宇取了個外號，叫網絡男神。的確，楊宇在這方面算得上小有成就。不過倒是沒能想起他在這方面有什么特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