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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太子風(fēng)波

霍光雖然在火線被提拔,可不是所有人都會買他的賬。在大伙兒看來,燕王劉旦與宗室劉澤合謀造反一案中,霍光的手段過于軟弱,根本不適合當一把手。

這也可以理解,此前霍光最高的官職也不過是奉車都尉兼光祿大夫,也就是皇家車隊的老大兼顧問。

很多人不服。

換句話說,霍光雖然是權(quán)力中心的一號人物,但他的威望還不夠高。

一天深夜,皇宮內(nèi)外發(fā)生了不明緣由的騷亂,大伙兒都在大街上狂竄,誰也不知道在躲避什么,反正跟著跑就是了。霍光怕出亂子,找來保管玉璽的官員,讓他交出玉璽。

不料,此人很倔犟,果斷拒絕了霍光的要求。霍光很生氣,命人搶奪玉璽,結(jié)果對方拔出劍說:臣頭可得,玉璽不可得!

這場面就有點尷尬了。

好在霍光的腦子轉(zhuǎn)得飛快,他立即換了一副面孔,向保管玉璽的官員道歉:剛才多有得罪,其實我只是想考驗一下你是否盡忠職守,你能誓死保護玉璽,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上班時,霍光還上奏小皇帝,請求給這位保管玉璽的官員加官晉爵。

這件事為霍光贏得了不少威信。

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前面說過,少帝即位后,霍光、金日、上官桀三人是以中朝官的身份承武帝遺命輔政。可是三人都沒有侯爵位,要想指揮那幫外朝官干活,沒那么容易。

如何才能被封侯呢?

當初劉邦曾與大伙有過約定,非劉氏子孫稱王的,天下共擊之!

好在霍光早有準備,面對眾人的質(zhì)疑和不服,他祭出了一件終極法寶——武帝遺詔!

這又是怎么回事兒?

想當初,巫蠱之禍發(fā)生后,馬何羅想要行刺武帝,結(jié)果被金日給拿下了。因這件功勞,武帝在臨終前留下遺詔,封金日為秺侯、上官桀為安陽侯、霍光為博陸侯。

少帝即位后,本應(yīng)立即執(zhí)行武帝遺詔,封霍光等三人為列侯,但由于金日見少帝年少,不肯受封。霍光和上官桀一看,這哥們兒真清高啊,要是自己還堅持己見,豈不是顯得自己很功利?

沒辦法,雖然心里很不爽,但霍光和上官桀不好意思再提封侯的事,這事兒自然也就拖延下來。

好在霍光和上官桀也沒有等太久。金日當了一年的輔政大臣,病重將死,霍光急忙奏請少帝,想為他申請封侯,圓了這個夢。少帝也不好意思拖下去,在病榻前為金日匆匆封侯。

次日,金日病逝,終年四十九歲。少帝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賜給安葬器具及墳地,用輕車軍士為他送葬,軍隊一直排到茂陵,謚為敬侯。

金日封了侯,霍光和上官桀封侯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沒過多久,兩人終于如愿以償封了侯。

對于這場不大不小的“封侯風(fēng)波”,朝中其他同事雖然心里有些不爽,但大家都是官場老油條,本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不會輕易反對。

不料,衛(wèi)尉王莽的兒子王忽是個愣頭青,他對霍光如此行事憤憤不平,揚言道:武帝臨終前后,我一直在旁邊伺候,哪里有遺詔封這三人為侯的事?不過是這三個人互相抬轎子罷了!

話說得如此露骨,霍光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找來王莽痛加斥責(zé),讓他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兒子。王莽也對兒子的口無遮攔深惡痛絕,這簡直就是坑爹啊!他知道封侯這事兒觸到了霍光敏感的神經(jīng),怕他繼續(xù)追究,一狠心,一杯毒酒了結(jié)了兒子的性命。

王忽之死對大伙無疑是一個嚴厲的警告,此后再不敢妄加評議。對于王莽的順從態(tài)度,霍光表示滿意,兩年后給王莽升了官,算是對其喪子的一種補償吧!

對于朝臣,霍光有一萬種辦法跟他們周旋,也有信心壓制各種不服,可是對于與皇家骨肉相連的宗室,情況就有點復(fù)雜了。尤其眼下皇帝年幼,霍光大權(quán)獨攬,難免給人留下權(quán)臣欺主的印象。

無論霍光怎么做,在宗室眼里,他始終是一個外人。

如何處理與宗室的關(guān)系,是擺在霍光面前的一個大問題。

于是,有人引用諸呂當政、背棄劉氏宗室敗亡的故事,給霍光提了個建議:

將軍忘了呂黨的往事嗎?處在伊尹、周公的地位,攝政專權(quán),卻背離宗室,不給他們分權(quán),所以天下不信任,最后導(dǎo)致敗亡。現(xiàn)在皇帝年幼,將軍又位高權(quán)重,應(yīng)多結(jié)納宗室,聯(lián)合大臣們一起做事,和呂黨的做法反著來,這樣才能免禍。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怎么做,才是關(guān)鍵。

霍光在宗室中挑了一份名單,拜劉辟強及劉長樂為光祿大夫。劉辟強隨后被提拔為宗正,主抓皇族事務(wù)。

劉辟強是楚元王劉交之孫,年近八十,沒多久就掛了。劉長樂則不知出于何系,估計是劉氏的遠房宗親。以他倆邊緣人物出任光祿大夫,執(zhí)掌議論,既可以顯示霍光博納眾議的氣度,又絲毫不會危及其輔政地位與權(quán)威,還可以讓宗室無話可說,可謂一舉三得。

在挫敗劉旦、劉澤陰謀奪位的事件中,青州刺史雋不疑居功至偉。在這里,我們有必要重點扒一扒這個人的簡歷,因為他將在接下來的舞臺上占據(jù)主位。

西漢時,有兩位取名“不疑”的人很了不起,一位是面對別人誣陷自己和嫂子通奸時毫不辯解的直不疑,還有一位就是今天要說的雋不疑。

雋不疑,河北滄州人,年輕時研究《春秋》,言行舉止都合乎禮儀,因此名聞州郡。武帝末年,各郡國盜賊蜂起,暴勝之被武帝指派到渤海郡鎮(zhèn)壓盜賊。他雷厲風(fēng)行,執(zhí)法嚴格,到任后殺了一批人,威震州郡。

暴勝之早聽說渤海郡有一位雋不疑,名氣很大,就想見識一下,派人邀請雋不疑到府上一敘。雋不疑接到消息后,整理好衣冠,峨冠博帶,掛劍佩玉,上門拜訪。

不料,門衛(wèi)一看他這身打扮,要求他解下佩劍再進門,雋不疑道:劍乃君子的裝備,是用來防身的,不能解劍。你不讓我進,大不了我回去就是了。

門衛(wèi)也沒辦法,只得如實稟報暴勝之。

暴勝之聽說雋不疑來了,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趕緊出來迎接。雋不疑進了廳堂以后,伏地而拜道:我身處荒遠的沿海地區(qū),很早就耳聞暴公子您的威名,但直到今天才有幸與您會面交談,實乃三生有幸!

暴勝之說:還請先生指教。

雋不疑說:我認為,凡是做官的,過剛易折,太柔又難混下去,一定要恩威并濟,既要嚴肅認真,也要團結(jié)活潑,這樣才能建功立業(yè),永不犯錯。

暴勝之一聽這幾句話,就知道雋不疑不簡單,肚子里有干貨,不禁肅然起敬,又向他請教施政問題。暴勝之門下那些小弟,都是州郡選拔上來的人才,他們在一旁聽雋不疑講話,都有一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兩人促膝長談,一直談到天很晚了,雋不疑才離開。暴勝之上奏朝廷推薦雋不疑,舉薦雋不疑做了青州刺史。

武帝駕崩后,少帝即位,劉旦和劉澤背后搞小動作,正是由于雋不疑的果斷處置,才讓劉旦精心籌劃的計劃胎死腹中。

為了褒賞雋不疑,霍光將其提拔為京兆尹,賜錢一百萬。

漢朝時,首都長安分為三個區(qū),這三個區(qū)號稱京畿三輔,分別是京兆尹、右扶風(fēng)、左馮翊。由于地處京畿,這里往往是高官貴戚、富戶豪杰及不法分子的云集之地,歷來號稱難治,其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雋不疑由刺史遷升京兆尹,除了他本人工作能力確實突出外,同時也是霍光對他的一次考驗。

一段時間之后,雋不疑用實際行動證明,他不僅能管理好地方事務(wù),還能把龍蛇混雜的京城也治理得井井有條,長安的官吏百姓都特別敬重他。

雋不疑的母親是一位賢德明理的老人。每次雋不疑到地方州縣檢查工作回來,母親總是會問他:有多少冤案得以平反,能讓多少人活命?

如果某一天雋不疑平反的案件多,母親就會喜笑顏開,連吃飯、說話都與平時不同;要是沒有案件平反,母親就會生氣,連飯都不吃了。

雋不疑的母親直接影響了雋不疑的執(zhí)政風(fēng)格,那就是:嚴而不殘。執(zhí)法嚴厲,又不過度使用暴力。

母親的囑托和百姓的期望,讓雋不疑深感肩上的責(zé)任重大,不容絲毫有失。他對每一個案件都細細梳理,判罰分明,絕不冤枉一個好人。

時間一晃到了始元五年(公元前82年),這是劉弗陵登基的第五個年頭,當初的“巫蠱之亂”已逐漸淡出眾人的記憶。

然而有一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這年春天,長安城來了一個男子,身穿黃色衣服、頭戴黃色帽子,乘坐黃色牛車,車上插滿了龜蛇圖案的旗子。

在長安城居民和守門士兵充滿疑惑的目光注視下,男子駕著牛車輕車熟路來到了未央宮的北門口,目光悠遠,似有無限感慨。

守門士兵攔住了他,你是何人?

來人自稱是衛(wèi)太子劉據(jù)。

這話一出口,長安城立即炸了鍋。

怎么可能?當年衛(wèi)太子劉據(jù)因不滿江充陷害,憤怒之下殺死江充黨人,隨后起兵自衛(wèi)。武帝當即下令鎮(zhèn)壓太子的軍隊,長安內(nèi)外十多萬人被殺,太子劉據(jù)和兩個皇孫也在逃亡途中被殺。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怎么又冒出來一個衛(wèi)太子?

守門的士兵也嚇壞了,不知所措,只能上報上級,最終到了劉弗陵這里。

劉弗陵聽聞此事,感到事情比較嚴重。如果來的真是衛(wèi)太子劉據(jù),那自己該怎么辦?

見?就是承認太子劉據(jù)身份的合法性,接下來會面臨從皇位跌落的危險。

不見?在以“孝悌”為治國理念的漢朝,對兄長的絕情,會在輿論場引發(fā)巨大爭議。

一籌莫展的劉弗陵決定立即召集官員到未央宮開會,商議此事。

長安城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吃瓜群眾多的是,這些人聽聞衛(wèi)太子劉據(jù)死而復(fù)生,紛紛圍過來湊熱鬧,北門附近一下子聚集了數(shù)萬人,城門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未央宮內(nèi),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結(jié)果也沒商量出個一二三。

眼看這會開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作為首席輔政大臣,霍光這時候拍板了:既然大伙兒商量不出個結(jié)果,那就去宮門外驗驗貨吧!

等大臣們從未央宮里出來,北門外已經(jīng)人山人海了,將“太子劉據(jù)”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為了防止群體性事件發(fā)生,霍光命右將軍帶部隊維持社會治安。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大臣們抬眼這么一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人的容貌形狀簡直與衛(wèi)太子毫無二致,以致在場的大臣們無不滿腹狐疑,噤若寒蟬。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田千秋是從小官直接拔擢為丞相的,沒有見過太子劉據(jù),所以無從辨認。

御史大夫桑弘羊看了一眼,閉著眼不說話。

其他人見兩個領(lǐng)頭的官員都不說話,也不敢作聲。

這就很尷尬了。

“巫蠱之亂”距今才不過九年,當年的很多人應(yīng)當還健在,為何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指認?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把他給我抓起來,綁了!

大伙兒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京兆尹雋不疑。

有人上前拉住雋不疑,小聲提醒他:老雋啊,你是沒見過衛(wèi)太子,這人長得太像了,沒準兒真是太子呢,你就這么抓了不好吧?

雋不疑說:春秋時期,衛(wèi)國太子蒯聵因違抗衛(wèi)靈公之命出逃,后其子輒繼位,拒不接納其父回國,此事得到《春秋》的肯定。劉據(jù)得罪了先帝,逃亡在外,就算當時沒死,如今自己又回來了,也是國家的罪人,你們怕什么?

雋不疑力排眾議,將眼前的男子送進了大牢。

劉弗陵和霍光正在犯愁,聽聞雋不疑的處理,拍手叫好。霍光向劉弗陵說,選官員還是得選那些熟讀經(jīng)書、精通歷史、知曉大義的人。

入獄數(shù)日,這位自稱“衛(wèi)太子”者被獄吏拷打得不成人形,只好招認了。

經(jīng)審訊,這哥們兒原來是夏陽人,姓成名方遂,居于湖縣,以卜筮為生。

此前,有一個太子門下賓客找他算卦,發(fā)現(xiàn)方遂非常像太子,還感慨了一番。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方遂于是假裝成太子,準備蒙混過關(guān)。

廷尉審訊之后,找到了他的同鄉(xiāng)張宗祿,坐實了是方遂本人。

最終,方遂被腰斬于長安東市。

經(jīng)過此事,雋不疑在朝堂上名聲大噪,官員們都自愧不如。

霍光請求將女兒嫁給雋不疑,被他婉言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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