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夜。

曹陽跟往常一樣，直到午時將至，才出門前往山上的學堂，暴雨洗過的碎石路面并不難走，反倒顯得比以往要更加干凈。

上學的妖魔們也來得比往日要早些。

曹陽來到講堂教室的時候，在里面打打鬧鬧的都是些鷹隼雕梟之類的扁毛畜牲。

這些有翅膀的飛禽妖魔，都是直接飛過來的。

而走獸妖魔則要在地面趕路，腳底沾了泥，被提著鞭子的妖魔驅趕到竹林畔的溪水里洗了洗，要等晾干了毛發，然后再進入學堂。

上課的過程乏善可陳。

曹陽照例消極怠工。

照例在妖魔們自己捧著書本一頓亂讀的環節里，抽空去上了一趟廁所。

再照例前往廚房后的泉眼池子，喝了些山泉水，解解渴。

學堂里一直都有廚房，但只管一頓飯，飯點的時間在申時，也叫哺時，意思就是吃飯的時辰。

普通的妖魔沒有準時吃飯的習慣。

可白老妖不同。

此魔素來喜歡附庸風雅，平日里沐狐而冠，儼然一副飽學儒者的樣子，穿人的衣服，學人的禮儀，自然也要學人怎么吃飯，一日兩餐。

建個學堂還管一餐下午飯。

可飯食又不怎么好。

都是粥水之類。

諸如：米粥、麥粥、木薯粥等等……

白老妖就是這么的窮講究。

好在這群求學的妖魔們不怎么挑剔，有的喝就行，反正它們都會自帶肉食，生的熟的都有，再多喝點粥，就當是順順嗓子。

這種只需熬粥的廚房，根本就不需要廚子，偶爾添添柴火就行。

掌勺煮粥的，就是講堂教室里那些提著鞭子的妖魔。

曹陽掐著它們剛剛添完柴火后的時間點去的廁所。

此時，學堂的妖魔們都在講堂里，在不廚房。

曹陽穿過廚房前往泉眼池子的時候，灶上的大銅鼎里正熬著米粥，咕咕的冒著熱氣。

米柜在墻角下，挨著麥柜，都是長寬二三米的糧柜，旁邊則堆著一些曬干了的木薯。

打開一看，里面的米麥已是有些淡淡的泛黃。

很好。

得益于天氣濕熱，前幾天灑下的黃曲霉粉在糧柜里繁衍的很不錯，已是把柜子里的米麥都侵染的差不多了。

這就意味著。

投毒的時機已經成熟。

此時的廚房里，除了曹陽再無別人。

但曹陽依舊謹慎，沒有直接就朝煮粥的銅鼎里下毒，而是先去泉眼池子里，在低頭喝水的瞬間，朝講堂教室里掃了一眼，見那些提著鞭子的妖魔都在講堂里，于是再回到廚房。

曹陽佯裝是被銅鼎冒出的香味吸引，走到灶臺前，揮著手掌扇了扇熱氣。

假裝是在聞香味，實則在投毒。

呵！

米粥清淡寡味。

那就摻一點由曹夫子精細配置的特色調料。

曹陽指間捏著一小撮黃曲霉素粉末，悄然灑進了大銅鼎里，再順手把包著黃曲霉素的小紙袋丟進灶火，燒得灰飛煙滅。

黃曲霉素不懼沸水，哪怕煮的再久都沒用。

接下來。

就是等著妖魔們吃肉喝粥。

曹陽回到講堂教室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如往常那樣，時不時朝漏刻看上一眼，細數著時間。

半個時辰后。

哺時已至，妖魔們自習讀書的時間結束，如往常那樣在哺時吃肉喝粥。

飯后稍事休息，然后就到了師生問答環節。

妖魔們一如既往的刁難著曹夫子。

曹陽漫不經心的應付著，實則一直在觀察著這群妖魔的反應，看看他們是否會中毒。

隨著時間推移。

曹陽看到講堂教室的角落里，那只身材矮小的鼠妖嘴里冒出了白沫，緊接著口鼻間溢出血跡，再過一會，已是渾身抽搐著趴在了桌子上。

這是……

毒發身亡了？

曹陽只這么一想，立即移開目光，假裝什么事情都沒發生，繼續應付那些刁難他的妖魔學生。

不多時。

那些提著鞭子守在教室里的妖魔也發現了鼠妖趴在桌子上，只以為這只鼠妖是在偷懶睡覺，揮著鞭子就抽，鞭梢啪的一聲抽在鼠妖身上，可鼠妖卻一動不動。

直到這時。

提著鞭子的妖魔才覺著事情不對勁，走上前去，抓起鼠妖一看，見鼠妖口鼻流著黑血，頓時眼神一驚。

中毒了！

提著鞭子的妖魔們相互對視一眼，商量了幾句，當即分出一人下山去找白老妖，剩下的則守在學堂教室里，冷冷的掃視著那些學生妖魔，覺得肯定是這群禽獸玩意兒下的毒。

妖魔學生們也是面面相覷，隨即就開始胡亂指責，揣測著是誰誰誰下的毒。

沒誰懷疑曹陽。

在這些妖魔心中，曹陽一直都是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看著高高瘦瘦，身上沒幾斤力氣，一看就是人畜無害的樣子，根本就不可能下毒。

也就在妖魔學生們相互指責的時候，陸陸續續有一些妖魔顯現出毒素發作的癥狀。

吐白沫的吐白沫。

流鼻血的流鼻血。

有的捂著肚子疼的嗷嗷叫，有的則是渾身抽搐滿地打滾。

有的捂著嘴巴跟屁股竄出講堂教室，鉆進竹林里，一陣陣上吐下瀉。

而那些提著鞭子守在講堂里的成年妖魔，雖然一樣也喝了學堂里的米粥，還喝的不少，但它們卻毫無半點中毒反應。

曹陽站在講臺前，默默的觀察著教室里妖魔們的反應，心中暗暗總結：

黃曲霉素對妖魔有效果，但效果有限。

那只被毒死的鼠妖，在妖魔學生當中屬于是最為弱小的階層。至于其他的狼熊虎豹之類，雖然也有中毒的癥狀，但顯然不會被毒死。

由此可見，越是強大的妖魔就越能抵抗毒素。

而鷹隼雕梟們則是飛禽，有著不一樣的飲食習慣，對喝粥不感興趣，所以暫時檢測不出黃曲霉素對飛禽妖魔是否有用。

至于提著鞭子的妖魔，則一點事情都沒有，也不知這些成年妖魔是自身就有著免疫黃曲霉素的體質，還是毒素劑量不夠對他們起不到效果……

曹陽默默的觀察著，分析著，嚴謹且細致。

不多時。

白老妖出現在講堂教室門口，微微一點頭，就有妖魔提起那只毒發身亡的鼠妖，繞過講臺，提到門外。

而就在鼠妖尸體經過曹陽所在講臺的那一瞬間，曹陽的面板里出現了新增提示：

【誅殺幼年鼠妖，未入一甲，壽限八年，剩余陽壽七年，攝取命數七】

【可用命數：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