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我揮手告別了初戀和安醫，騎著我的小摩托車向北離去，準備駛向80多公里外的老家縣城。

快出城時，接到同鄉學妹大玉的電話，大玉在高中和大學都是我學妹，在社團也是一直跟著我混，我們關系很好。她也沒跟我客氣：哥，你是不是在合肥，你去建行幫我弟繳一筆學費，把回執單帶給我就行。

她應該是看到我前一天動態的定位了，因為返程正好經過她家，順手的事，我就幫忙了。

出合肥城不久，到了大玉家開的超市門口，她向我表示感謝，寒暄幾句，看到我臉色那么差，一臉嫌棄的埋怨我天天喝酒也不注意身體。話鋒一轉又問我：現在工作怎么樣，和嫂子怎么樣，畢業了準備何時結婚？

我毫不介意告訴她：我工作不好，沒有他們說的那么掙錢；戀愛也不好，剛分手了已經。

大玉非常驚訝，忙問：是什么時候的事啊，之前在學校里經常看到你和女朋友一起上學放學吃飯，那么甜蜜，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我跟她說：大概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事。

然后她笑著說我無趣、說我負心，說我跟她那個剛分手的男朋友一樣，畢業工作掙錢了就把讀書時的對象給甩了，說我是渣男！

她把幫忙繳的費用轉給我，就讓我走了。我知道她在跟我開玩笑，想讓我心情好一些。

確實，跟好朋友聊會天，哪怕只有一兩分鐘，都會讓人舒緩一些，最起碼讓我心態調整到可以正常騎車回家。

路上開始下雨了，越下越大，視線越來越模糊，那個分手的場景和心悸胸悶的感覺不斷沖擊著我的大腦。

我看影視作品里，那種分手后在大雨中痛哭、嘶吼、撒潑打滾，歇斯底里的樣子。

我沒有。我只是大腦一片空白，慢慢開始雙手發抖，呼吸急促，除了剛才的分手場景，別的什么也想不起來，好像大腦發出不了任何指令，想讓自己哭一下都做不到。

終于快到家了，時間剛好快到3點。我想到了劉琮約我的3點，腦子一熱，便直接去了婚姻登記處。到了以后，發現她已經在等了，跟個傻子一樣在房檐下呆呆站著，我騎車帶著她，去一家奶茶店避雨聊聊天。

她很開心，又是傻笑：“我沒想到今天民政局不上班，但我知道是你一定會來?！?

那天我跟她聊了很久，聊以前、聊以后，就是不敢聊當下。就像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聊了很多，聊到了天黑。她說她其實一直都在我身旁。

她把手搭在了我的手上，一瞬間我的情緒爆發，那突如其來的分手帶給我的打擊再也挺不住了，我的感受、我的情緒乃至我的所有也是在那一刻分崩離析。不只是靈魂，我的身體也好像碎了一地。

我清晰感覺到自己崩潰了，可我還是哭不出來。

我的靈魂在倒下的前一刻問她：你為什么還喜歡我??？都這么多年了。

她說：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你沒看網上都說了：叫什么愿無歲月可回頭，且遇一人共白首。

尷尬啊，這姐們現在比我還會呢，還是說出國久了，回來搞這一套撐撐場面？

這些我都不帶怕的，我就怕她說的是真的，我怕她真的等一人白首。

場面又陷入寂靜和尷尬，然后我看著她，她看著我。

然后我們一直在笑，她看著我笑，我看著她笑，我們一邊笑一邊流淚。

我們笑了很久，笑到周圍的人都覺得我們是神經病。過了一會兒我就離開了。

天黑到家，爸媽問我怎么跟丟了魂一樣。

我說跟對象分手了，雙手顫抖的我自顧自拿出一瓶白酒開始喝了起來。老爸放下了手里正在鋸的木頭，老媽放下了正在炒菜的鍋鏟。

看出來這一次是真的無法挽回了，他們喊著姑姑、堂哥等等一大家子人，我們一起去街上的大排檔吃飯，親人們都一起跟我喝酒，問我工作怎么樣，問我以后的事業規劃，就是沒人問我為什么分手。

親人們開始勸說，說我一表人才以后肯定出人頭地，說給我介紹哪家哪家的好姑娘，現場加微信的那種。我真的感動到無以復加，喝了很多的酒，多到失憶，忘記了所有的不快與陰霾。

5號我到了蚌埠，在辦事處幫師父整理東西。分手的副作用開始慢慢發作，每每想起，亦真亦幻，卻又不得不告訴自己這是真的。生理上也會出現反應，原來分手后真的會顫抖、會眩暈、會嘔吐、會全身麻痹，像我這樣比較遲鈍、后知后覺的人，反應越來越嚴重，那段時間里，所有的一切真的是黯淡無光，慢慢開始感覺到天真的要塌了下來。

那幾天師父帶我，說帶我不如說是pua我，跟我說：你是我見過第一個剛畢業就能接到好市場的人，很像咱們大區經理年輕的時候，好好干，前途無量。

他滔滔不絕，我聽不進去，一直敷衍稱還好。師父干脆直接挑明了問我：你怎么老是跟萎了一樣？

我說心情太糟糕了。他說：那么牛逼的小伙子都沒精神了，我看你小子八成是失戀了吧？

我謊稱沒有。

他把要整理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拍，說：不搞了，走，喝酒去。

酒桌上我沒了往日的開朗健談，全程沒怎么說話。一直聽師父說他的故事，酒過三巡。他跟我說夢想，他從小就是學畫畫的，大學是學設計的。工作后也會去畫室堅持練習，堅持了半年，放棄了。松了第一步，緊接著第二步的潰散又來了。

夢想和原則分崩離析就是第一步小小的放棄開始的。他說，等你沒有斗志的時候說明你長大了，沒有夢想的時候就成熟了。

我和他爭論了起來，為什么要放棄，為什么？

他說：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可能就是一個小小想法的閃過、一個自認為無關痛癢的讓步選擇。才造就了自己渾渾噩噩的今天，造就了分文不值的生命。堅守住第一道防線，哪怕你身邊所有人全部淪陷。雖然同樣是有房有車奔小康，但這是王侯和戲子的區別。

最后他說起了自己的初戀，說到初戀時，那酒便一杯接一杯，笑著笑著就眼泛淚花，他說他很想念。如果給他一次選擇，他會拋棄一切選擇在一起。

我說：你現在就可以拋棄一切在一起啊。

他笑了，說我傻逼，還是太年輕，還說他自己也年輕過。

他告訴我：你是年輕人，在社會上是新人，你有夢想，你會努力。但是這世界會磨你，很痛苦很痛苦。年把半年以后，如果你沒了夢想，成為了我這樣的人，我們會覺得很正常，起碼不會覺得你格格不入。但是如果一年后你還能說永遠熱淚盈眶，那我們都會很崇拜你。不忘初心，方得始終。我很喜歡這句話，也分享給你，希望你不要忘了最初的夢想，不要忘了最初的人。

我聽了以后心里很矛盾，我不知道怎么去理解。什么才是最初的夢想，誰才是最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