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樂站在鏡子前面,理了理凌亂卻好看的劉海,從頭到腳審視自己。
他穿著Versace專賣店的純羊毛西服,熨燙過的Versace修身西褲,白色的襯衣外面打了紅色的領結,腰桿筆直,皮鞋光亮,身上散發著男性荷爾蒙的清香,忽略嘴上叼的那一塊沾了黃油的面包片,整個人儼然一副執行領事的樣子。
這不是為了相親也不是為了出席婚禮,而是因為答應了橘明衣做她一天的租借男友,于是向來過著慵懶隨意生活的神代樂,于剛滿十八歲那年穿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套高檔西服,還是租的,四萬一天。
“太合適了,咱們店里只有這種價位的西裝配得上您的顏值和氣質!”當時西裝店里的老板娘這樣對他說,“如果您愿意的話,這套西裝我們可以打八點八折賣給您,一共3511200円!您看怎么樣?”
如果不是神代樂囊中羞澀,他肯定二話不說就刷卡下單了。
按照約定,橘明衣要他當租借男友的工作一天大概是十六萬,很可觀的一筆收入,但如果還要自己墊錢買西裝的話,他覺得實在劃不來,還是租比較合算。
“準備的怎么樣了?已經出門了?”橘明衣聯系他。
神代樂把面包片咽進肚子里,同時瞄了一眼時間,“才七點半而已,我坐電車過去要不到二十分鐘,那么著急出門干嘛?不要催我好不好。”
“沒有催你啊。”橘明衣說,“有些事現在要和你說……和今天的行程有關。打字聊天太麻煩了,能不能把你手機號告訴我?”
“你想要我手機號就直說。”
“沒有要你手機號的意思,我是說真的。對了,我之前不是把我的手機號塞你課本里了嗎,你要不按那個號碼打過來。”她說完又強調,“沒有要你手機號的意思,沒開玩笑,有事要說!”
神代樂把自己的號碼發過去,說你打給我吧,懶得去翻書了,五秒過后電話鈴響起來,他坐在沙發上點了接聽。
“樂~”
“你是?”
“我是衣衣,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們之前交換身體的時候你還喝過我的口嚼酒呢。”
“你說的是三葉和瀧吧?”神代樂語氣嫌棄,“剛剛不是說有要緊事嗎?現在又不要緊了?”
“談話之前先糾正雙方對彼此的稱呼,這件事你難道覺得不要緊嗎?”橘明衣理所應當地說,“好了,你現在叫我一句衣衣試試,正式假扮情侶之前互相找找感覺。”
“橘同學。”
“橘同學是誰?”
“明衣。”神代樂擠出笑,“這次如何呢?”
“好有感覺……”橘明衣緊接著又說,“不過要是能換成衣衣就更好了,或者明衣醬,衣衣醬,這樣聽起來更曖昧。”
“你是小孩子?”
“和小孩子有什么關系?算了,我也猜到你不愿意,那就叫我明衣吧。今天橘這個字是禁止的,記住沒。”
“記住了,boss!”
“很有精神。從現在開始我也只叫你樂,神代兩個字是禁止的。”橘明衣問,“很公平吧?樂~”
“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神代樂不得不說。
“那是因為今天降溫了!”橘明衣罵道。
神代樂朝窗外看了一眼,天空是淺藍色的,有鳥兒振翅飛走,其實今天要出太陽,只是空氣溫度比之前低些。
“你不是要說正事嗎?現在可以說了吧?”
“對哦,我都忘了,都怪你。”
“關我什么事?”
橘明衣習慣性沒接話,若無其事講自己的,“出門的時候不要穿那套租來的西裝,可以帶在身上,但不要穿著。”
“為什么?”神代樂不解。
“因為上午的行程取消了,理論上只有一個晚上的飯局需要你參加。”橘明衣說得很輕松,好像是在說其他人的事情。
“什么意思?也就是說今天需要我登場的時間調整到了晚上?”神代樂坐起來問,“那白天呢?”
“白天也要你。”橘明衣說,“不過白天你不用和我前男友碰面了,怎么樣?差事一下子變得很輕松吧?”
“輕松歸輕松……那我們白天要做什么?”
“要做。”
“……要做?”
“要做其他事情……抱歉~剛剛那個詞很下流的感覺,我突然想說說看,沒有別的意思啦,你不要誤會。”
“我越來越習慣了。”神代樂撇撇嘴,“那工資照算?”
“照算。雖然行程有調整,但你租借男友的工作不變。正好你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我們花點時間磨合適應,到晚上正式亮相的時候不至于露餡或者出丑,你覺得呢?”
“其實我覺得沒必要,不過工資照算的話我覺得好像還行。白天就我們兩個人是吧?”
“嗯,就我們兩個人,所以可以不用那么早把西裝穿出來,等快要到點的時候再找個地方換上就行了。如果和你走在街上被人行注目禮的話,搞不好我會害羞的。”
“我相信不會的,你臉皮比城墻都厚。”
“可是我也有柔軟的一面啊,只不過你還沒有見到過而已。你想看看我柔軟的那面嗎,胸或者屁股,或者大腿,看你喜歡哪個。”
“我喜歡你的嘴,要是你的嘴可以永遠閉上就好了,這樣的話你肯定也是個美少女。”
“討厭,我害羞了!”
“集合的時間沒變吧?”
“沒變,還是九點,不過我大概八點半就到車站了,你要是想早點見到我的話就早點來哦。順帶一提,遲到一分鐘的話扣一個小時工資!”
“行吧行吧。”
“那我還要化妝就先掛了,一會兒見,樂!”
聲音斷開,屏幕上顯示通話結束。神代樂將身上的西裝全部褪掉,換上衣柜里的白色短衫和黑色外套,等時間差不多了才悠悠出門。
此時路燈熄滅,天完全亮了,太陽一點點爬升,信號所的鳴聲響過,黃黑相間的護欄降下來,縱橫交錯的鐵路線上,電車一路疾馳,從東邊一直到西邊,好像整個城市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