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么？我不介意這種事。”橘明衣說，從包里翻出和學習無關的兩樣東西，“你吃過飯沒有，我給你帶了牛奶和巧克力，你要不要吃？”
“我向來不吃女人的東西。”
“你是男同？”橘明衣愣了。
神代樂從她手里接過牛奶，“不過你是我的租客，你的東西我沒理由不吃。謝謝你的奶，你人真好。”
“總感覺很下流。”
“我竟然淪落到被你說下流？我到底是下流到什么程度了？”
“巧克力你也吃了吧。”橘明衣沒接茬，把巧克力也遞給他，“我特地給你買的，我在保持身材，所以不能吃高熱量的東西。”
神代樂回憶起昨天她點咖啡時的情景，那時候她也強調自己要不加糖的，而且直到最后她也沒有把咖啡喝完。
“你身材很好。”
“所以是保持身材，而不是減肥什么的。”
神代樂點點頭，目光往下瞄了一眼，“你今天穿的是短裙。”
“昨天你說沒有露出大腿要扣五十分，今天我把這五十分帶過來了。”她稍微往上撩了點裙邊，露出更加迷人的那一部分素白肌膚，“怎么樣？我對自己的大腿很有自信，當然第一自信的地方是胸，下次要不要穿比基尼給你看？”
“你不冷嗎？今天溫度好像降了，今天是幾號來著，九月九日吧？”
橘明衣搖頭，“不冷，就算冷也會說不冷，對女孩子來說風度比溫度更重要，你在街上見過穿棉褲出門的女生嗎？那些人寧愿穿一件大衣，然后里面再搭配一條黑絲襪。”
“太辛苦了吧？還好我不是女孩子，不然我冬天估計只能在家冬眠了。”
“生物老師說環境可以改變生物的性狀，換句話說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話，你也會在冬天穿裙子和大腿襪了。”橘明衣扭過頭看他，“不過也有讓女孩子不那么辛苦的辦法。”
“什么？”
“比如一個男孩子為她圍上圍巾，或者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女孩子單薄的身體上。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方法也有，就是讓一個男孩子對她說，我還是喜歡你穿褲子的樣子。”
“前提是那個女生喜歡他，否則估計只會被說，‘你是變態？不許看我的腿！’。”神代樂總結經驗。
橘明衣笑出來，“說你假扮我男友的事。計劃是這周周四，那一整天都沒課不是嗎，到時候我們在車站集合，我家在函館，估計是坐電車過來，你在這邊的站口附近等著我就行了。”
“具體時間呢？”
“集合時間是早上九點，你家要是離得遠的話最好早點出來，然后從九點開始一直到下午五點，可能會提前或者延遲結束，看到時候情況變化。”橘明衣在拿出的一張草稿紙上圈圈畫畫，“我大致算了一下，從九點到五點一共是六個小時，也就是說我要給你十二萬的租金……”
“六個小時？到下午三點就已經夠六個小時了吧。。”
“你就不能讓我糊弄成功一次么？”橘明衣認真地說，然后嘆氣，“算了，這個月最后一周我吃點草就可以了，撐不下去的話就去翻垃圾桶。”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橘明衣以為這時候神代樂應該會跳出來說一句，行了行了，按十二萬給你算行吧，結果神代樂只是咬著吸管默默把牛奶喝完，然后冷不丁說一句，吃草可以，但是不要隨便吃艷麗的蘑菇，那有毒。
她一時間不知道要回什么好。
“如果你是我男朋友，我現在就要哭出來。”
“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肯定不會說這么爛的話。”
“原來你知道自己在說爛話啊……”橘明衣表現得很驚訝。
神代樂把牛奶盒捏扁，“你的巧克力我就不吃了，早上吃過飯不是很餓，你隨便找個路人送了吧，免得浪費。”
“算了，當做我的午飯和晚飯吧，正好也省錢了。”橘明衣說，然后把誰都不要的巧克力收起來，“周四的時候記得要穿正裝，不能隨便穿一件短袖和外套就出來，像你現在這樣。”
“正裝？”神代樂想了想，“我算得上正裝的只剩下高中校服了，這個可以么？”
“不行。”橘明衣說，“沒有的話只能去租了，不過租一套像樣的西裝不會費很多錢。”
“這個錢你包嗎？”
“你是租借男友，服裝當然要自掏腰包啊，我以前當租借女友的時候也經常租衣服，這叫工作的成本。”
“我哪知道，我只是新手……”神代樂嘟噥，隨即忽然想起似的話題一轉，“對了，周四要去的地方是什么高檔場所？”
“算是吧，其實也不用擔心，到時候我說什么你做什么，然后表現得自然得體一點就行了。像今天的爛話你要稍微收斂一點，下流的話在我前男友面前最好也不要說，他搞不好會瞧不起你。”
“我怕什么？是死是活我和他也就見一面，難道他還能吃了我不成？大不了認慫舔他鞋子就好了，這個我最擅長。”
“還沒見面就準備舔人家鞋子了？要不要這么懦啊。你是假扮我的男朋友，不是假扮我的騾子，騾子還能干活呢。”
“我開玩笑的，你一聲令下我愿意為你南征北戰，周四準備錄你前男友舔我鞋子的視頻。”
“這就更不要了。”橘明衣被逗笑了，這個一聲令下的句式還是她昨天說要刷盤子的時候用的。
她抄著手沉吟了一會兒，覺得要說的基本上已經說完了，“大概就這些吧，還有什么補充的到時候再ins聯系你，不過應該沒什么了。”
“行，”神代樂說，“還有一件事，假扮情侶的那段時間我應該怎么稱呼你？橘同學？”
“…橘同學？”橘明衣像是被嚇到一樣快速眨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神代樂的臉，“你肯定沒談過戀愛吧。”
“我甚至不喜歡交朋友。”
“白瞎一張帥臉，”橘明衣很遺憾，“聽好了，談戀愛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用愛稱來稱呼對方。”
“原來如此。”
“比如你叫神代樂，我就叫你樂。我叫橘明衣，你就叫我明衣，或者叫我衣衣。”
“咖啡店的店長也叫我樂。”神代樂想起店長，這個時間她應該一個人呆在咖啡店里洗杯子吧。
“能一樣嗎？你們一看就是那種往姐弟方向發展的，雖然都叫樂，但意義不一樣。”
“總之我叫你明衣，這沒問題吧？”
橘明衣頓了一下，說啊，嗯，沒問題，就是這樣，這種感覺對了。
姬田莉拉忘記今天早上是滿課了，悠閑地吃完早餐坐進電車后才想起來。
按時間估算這個時候第一堂課已經上了二十分鐘，可惜她再著急也沒什么用。
她乘坐的電車正按照預定的時間和預定的路線直直向前，根本不可能像到頂的過山車一樣來個突然加速什么的。
緊張的情緒只在姬田莉拉意識到這點時發生過，后面她干脆就完全放松下來了。
好比你錯過了公司面試的時間，你要做的下一件事不是喪著一張臉哭鼻子，而是一邊走一邊看路邊有沒有可以順手買個早餐吃的地方。
陽光從對面的窗玻璃照進車廂里，空氣變成了熒黃色，車窗外面黑色的電線桿交織在一起，富士山在藍天下露出明亮的腰線。
姬田莉拉打開手機，發現ins上有神代樂發來的一條未讀消息，他說自己昨晚睡著了，現在才看到回復。
姬田莉拉想象他被店長使喚一天后很早睡覺的樣子，總覺得有點可愛，在空蕩蕩的車廂里輕輕笑了出來。
“怎么感覺我們收發消息的時間總是錯開呢，Ayase。”她等了三十秒，“果然，這一次你又不在！”
電車開進站臺，停在陽光底下，車門向兩邊緩緩敞開，姬田莉拉從車里跳出來。
神代樂上課摸魚的時候看見了那條五分鐘前發過來的消息，結果花了十分鐘都沒有想好要寫一句什么發回去。
屏幕里那兩行冷冰冰、沒有任何感情和語氣的文字像一柄利劍刺入他的瞳孔，他完全看不出來姬田莉拉是不是生氣了。
這種介于開玩笑和不開心的文字讓他覺得無比頭疼，所以他才說自己不喜歡網絡社交，真的麻煩的要死。
“怎么了？”橘明衣看他盯著手機苦惱半天，終于忍不住把腦袋湊過來。
神代樂沒有把聊天記錄拿給她看，而是直接熄屏了，仿佛說一件不相干的事，“我有一個朋友，他不知道該怎么在網上回別人信息了，因為和他聊天的那個人發了一段文字過來，看起來像是生氣了，又好像是在開玩笑。”
“如果這個和你聊天的人是男生，感覺回什么都無所謂，反正你又不是男同。如果這個人是你女神的話，建議你寫一篇態度誠懇的道歉小作文發過去。”
“我說的是我朋友，不是我，你有沒有聽懂我說啥。”
“漏洞有點大，你不是沒有朋友嗎？就算你真有朋友，一般用‘我有一朋友’開頭的句式，我都默認是他自己。”橘明衣說，“沒什么可害羞的，聊天記錄讓我也看看，我幫你參謀參謀，畢竟我也是女孩子。”
“這怎么行，聊天記錄都很私人的，就算我不介意，和我聊天的人介意怎么辦？”
“現在誰還介意這個？你要是想把我和你的聊天記錄亮出來給別人看，我一句話都不會說。”橘明衣晃了晃手指，像是在講大道理，“你沒談過戀愛，對女孩子一點都不了解，很多女孩子都會把和準男朋友的聊天記錄拿給好閨蜜一起參謀。你知道這是什么概念嗎，你以為你在和準女友一對一曖昧，實際上手機屏幕對面有五個軍師幫忙出謀劃策。所以有時候男生聊天會不小心說一些沒情商的話，而女生很少犯這種錯誤，好幾臺腦機同時運轉，運算效率怎么都會高一點吧。中國有句古話，三個臭皮匠還頂一個諸葛亮呢。”
“說得你很了解似的，你談戀愛的時候也這樣嗎？”
“我？我也想這樣，不過我男朋友找我都是打電話或者直接見面的，很少用社交軟件聯系我，可能這對他來說太掉價了？也可能是他很忙。”
“怎么感覺你男朋友不太一般……他不會是什么英國皇室的混血吧，金發碧眼，身高腿長，開阿斯頓馬丁或者布加迪威龍？”
“很接近了。”橘明衣想了想，嚴謹地點頭。
神代樂不相信，擺了擺手，“你男朋友這么厲害，還需要讓你去做租借女友賺錢？一天辛苦到頭能買得起阿斯頓馬丁的一個車輪胎么？”
他忽然意識到什么，“等等，你之前說的話不會全是假的吧？什么想跟著他學鋼琴、前男友花錢大手大腳要你做租借女友養他、他對你死纏爛打你不同意……我知道了，連這個前男友都是假的吧？”
橘明衣的表情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摸著扎成丸子的頭發掩飾似的笑起來，“說什么呢，雖然我是撒了點謊，但怎么可能全是假話？我真的做過租借女友，前男友也是真實存在的！”
“真話有多少？”
“百，百分之五十？也可能是四十！或者三十，或者二十五，我不確定！”她說。
神代樂一瞬間想要打退堂鼓。
他以為自己盛裝打扮是要去滅一個吃女人軟飯的小白臉的風頭，結果忽然得知對方是一個日進斗金，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貴公子，他覺得自己不被一根小指頭捏死就是萬幸。
“你前男友這么厲害，你還找我假扮你男朋友？”神代樂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說最爛的情況，“我可能會讓你更丟臉哦。”
“沒關系，已經找你了，這就是我的選擇，”橘明衣眼神堅毅，“……我相信你。”
神代樂很想吐槽，但槽點太多他甚至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吐起。他嘆了口氣然后無所謂地開口，“我不管了，就當接了份高薪工作好了，反正要見的又不是我前男友。”
“沒錯，你只要抱著這種心態就好了。”橘明衣用笑容肯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