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術做事考慮周全。不過股力量如此厲害，連他自己也被困其中。

“要怎么樣，才能對付這股力量，讓凈山恢復如初呢？”

“恐怕有點困難，我的力量有限，還好安吉肯幫忙。”方術說。

安吉？那個黑無常一樣的男人了。一想到他，清然都不由地起寒顫。

“他能幫你，他很厲害？”

“嗯。”方術點頭。

“跟他的長相一樣厲害？”

方術笑了，“比他的長相還厲害?！?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人呢？”剛剛他明明是在他們之前進來的。

“他住在草叢里面的房子里，如非必要，他不會見人的?！?

“這么奇怪?！鼻迦痪酒鹈济?

“沒什么，個人的習慣不同而已。”

“……不知道為什么，”清然看著草叢，目光穿到草叢深處，“我總覺得這人很眼熟?！?

“你見過安吉？”

“我不確定。應該沒見過，可就是覺得眼熟。尤其是進了這里之后，這種感覺就更強了。”

“哦？”方術用手指托了托下巴，略加思索，眼睛微微一亮，“……我想我知道你是什么時候見過他了?！?

“什么時候？”

“做夢的時候？”

“別開玩笑了……”清然擺手，以為方術在捉弄自己。

“我沒有開玩笑。”方術十分正色地說。

“夢？……”清然恍然記得，有一次，自己得重感冒，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里，他回到過去的德善堂——看到少年的方術。當時有一個人到德善堂，用一塊黑色的石頭換走了赤心石。那塊赤心石后來出現在他住的城市里，還釀成了一起悲劇。夢中換走赤心石的那個男人就是安吉?！霸瓉硎悄莻€時候……”

“看來，你們真是有緣。”方術說，“你夢中所看到的，正是我第一次遇到安吉的時候。也許你當時的夢，正是對我們現在情形的預示。”

“可是夢里，我什么也沒做?！?

“現在也不用，你只要待在這里就好。”

“不行，我既然來了，就會跟著你，不管你去哪里，做什么，我都要跟著。”清然堅決地說。于紫陌說過，他只要跟著方術，就一定能幫上他。所以他堅持。

方術看著清然，……“好！如果你堅持的話?！?

清然沒想到方術這么容易就答應了自己。他還以為會跟方術爭執一番，他甚至都打好了腹稿，準備好義正言辭。他這樣，好像自己是個任性的孩子。他反而不好意思。

他低下頭，現在不是顧忌，不好意思的時候，方術安全最重要，他這樣告訴自己，想到這兒，他堅定地抬起頭，“能跟我說說，你們打算怎么做嗎？”

方術被清然壯士般的表情逗樂了，“事情沒你想得復雜，這股力量雖然強大，但要比零散的怨念、污染容易對付。我們要做的，只是集中力量?！?

“把他消滅？”

方術仰頭，“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會真正滅亡。他們只是換了種形式或者地點存在。所以我們只能將其封印，不可能消滅。”

清然一副懵懂的表情。

方術進一步解釋，“這股力量會變大，是積水成淵的結果。它是客觀的存在，我們無法改變。不過，它在凈山就很麻煩。凈山擁有強大的凈化力量，周圍山川湖泊的潔凈都靠它。就連德善堂也全賴它的凈化。凈山受污染，方圓百里都會受影響。所以只好將它封印。通常普通的封印，是在要封印的東西外面施以咒法，封印物所處的空間不變，就像我把德善堂封印，但德善堂還在那里，只是一般人看不到罷了。封印這股力量，普通的咒法是不夠的，要讓他脫離凈山，我們需要把他引入另一層空間，再在入口加以封印才行?！?

“另一層空間？就像這里一樣？”

“差不多吧?！?

“你能行嗎？”這股力量沒形成前，就把方術逼離開了德善堂?，F在它如此強大，方術回來，有勝算么？

“放心。我不會那德善堂開玩笑?！?

清然將信，不過他還有一層不解，“既然凈山有強大的凈化力，為什么還會有污染產生，還讓污染的力量集聚?！?

“因為它的山靈曾經離開，讓它的力量有了缺口。”

“因為穆春的母親?！?

“雖然后來她極力補救，可那缺口就像傷口，一旦觸及，就會裂開?！?

“缺口在哪兒？”清然心中一動，“難道是，山洞，石棺所在的山洞?！?

方術默認，“那是凈山中唯一的至陰之地。也是那股力量的根源。我們要做的就是將整個山洞封印?！?

“你們什么時候去？”

“不急，人做事不是喜歡講天時地利人和嗎。現在我們地利和人和都有了，尚缺一個天時?！?

“天時？”

“每一個月的十五的夜晚都是一個至陰之日，白天卻是至陽之時，再過兩天就是十五了，我們會在正午之時動手，在天黑前完成封印?！?

“到時一切會恢復如初嗎？”

“會的?！?

“我跟你們一起去?！?

“好，我不是答應你了。這兩天你就暫時在這里休息?！?

……

天黑了，星星從夜空中探出頭來，沖下面的人眨著眼睛。清然睡不著，坐在回廊上，抬頭，傻傻地望著天。這個空間的天空和那個空間的是同樣的嗎？

這個空間里，一切還是那么平靜祥和，可是，想到來之前，于紫陌的表情很沉重，來之后，德善堂內外的變化。他的心情很難平靜，明明事態很嚴重，方術卻能如此淡然，把事情說得順理成章，大重若輕。他還有心情照顧自己。是自己想多了，還是自己想少了？

……

清晨，清然在曙光中醒來的時候，手邊停著一杯香茗，腳下盤著一串淡紫色的小花。方術穿著月光色的長衫，布的軟底鞋，從他的房間走了出來，問他休息得如何。

一切是那么的恬靜美好，讓他幾乎忽略了自己來到這里的過程、原因。

“待會兒想吃點什么？”方術用清越地聲音問他，“哦，如果你想吃烤魚，恐怕不行?！?

“清粥小菜就好，我一向不挑的?！?

方術溫柔地笑容好像在說，早就知道他會這么說，他返回屋中，從里面端出盛著清粥小菜的餐盤。

“你不會早就猜到，做好的吧。這也是你的法術之一嗎？”不管是之前的德善堂還是現在的，食物總是及時、符合他心意地恰到好處地出現。

“這方面的本事我可沒有。”方術說。

“那這飯菜？”

“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嗎？”

方術用目光指向清然腳下那串淡紫色的小花?！笆撬龅?。你還謝過它呀?！?

“什么？……真的……”每次早晨的時候，他都會看到這串紫色的小花，他只是覺得它在這庭院里有特殊的意識、地位，卻沒想到，一直悉心照顧他的就是她。“可是……”它這個樣子能做飯嗎？

“它是紫藤。是千年紫藤的精靈。”

“它也能變成人形嗎？”就像萋萋一樣。

“我見到它時它就是這個樣子，它從不在人面前變成人形。”

“為什么？”

“它曾經深愛過一個男子，那男子也十分愛他，一次她遇到了一個陌生男子，與陌生男子攀談了幾句，被她愛的男子看到，誤會，賭氣離開了，結果出了意外，死去了。紫藤十分傷心自責，發誓再不看任何男子，更不會以人形出現在男子面前?！?

“那完全是意外，是那男子小氣，怎么不問清楚呢？”清然為紫藤傷感。

“人總有不理智的時候，也許這就是你們所說的愛情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以谶@里的這么多年，多虧紫藤的照顧，……”

清然再次向那串淡紫色的小花表示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