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許檸答復，遠處一個人影匆匆跑來，短暫的吸引了藤怡嬌的注意力，“小娢。”

趙娢跟陸家關系很近，這些天沒來還被藤怡嬌念起過，說以前陸爺爺很疼愛趙娢，怎么這孩子也不來看看。

現在等到她來，自然是歡迎的。

趙娢一看風塵仆仆，似乎出差回來，“抱歉阿姨，我出去開了個會，一直抽不開身。”

她們寒暄幾句，趕在最后一點時間，趙娢看著堂內，“他還在守著吧？”

藤怡嬌道，“在，多少天了，總還是放不下的。”

“我去一趟，看看爺爺，也看看他。”兩人說話就像是家里人，自然的很，反倒是許檸在一旁沒有插嘴的立場。

畢竟規矩在這，她跟陸家交集的次數也少，更顯得像個外人。

趙娢心里有惦念的事，跟她明面上還是很客氣，點頭道，“那我過去了。”

她禮貌的笑。

目送趙娢進屋后，藤怡嬌觀察著她的表情，安慰道，“趙家跟我們家是世交，小娢打小跟小舟就認識，兩人關系不錯的，外面有些說法也正常，”都是女人，也為人妻，某些道理藤怡嬌自然懂，“可是你不用擔心，小舟我是了解的，既然娶了你，那就跟外面其他人不會有糾葛。”

在這種場合，當然不能只顧著兒女情長，面子功夫總是要到位的，況且趙娢是來送陸爺爺最后一程的，是好事，許檸不可能對此發表意見。

便只道，“我明白的。”

藤怡嬌寬慰的拍拍她肩膀，“你找個地方歇歇，晚上你就不用跟著去山里，先回去吧。”

陸家有自己的一套規矩，到了入土為安的時候，她當然不可在場。

許檸只可惜自己不能陪著陸衍舟走最難熬的那段路。

注視那扇門，她幾乎可以想象男人端著遺像出門時，心里該有多傷。

而此刻屋內，陸衍舟跪拜在遺像前已經很久。

情緒看著是平緩的，并未有太多傷感遺憾。

屋里很安靜，只剩下幾個叔伯。

直到趙娢進來，輕聲喊，“衍舟。”

他便回頭。

在這種時刻看到小時候一起聽爺爺講故事的人，或許感觸確實不一樣，他點頭，“你來了。”

“抱歉，來晚了，我跟院長請了假，但那邊實在無法脫身。”來到蒲團前，深深叩首。

趙娢眼眶里也蓄滿淚水，“陸爺爺。”

執香，叩拜。

末了，她靜跪不動，側頭看向左側的男人，“結束了，你心情還好嗎？”

“還好。”男人聲色平和，眼神肅穆的盯著遺像。

上面陸爺爺笑容慈愛，仿佛音色依舊，敦敦教誨回蕩耳邊。

趙娢扶著他的胳膊，“起來吧，準備接下來的事了。”

由著她扶自己起身，陸衍舟的心思全在將盡的事情里。

“你要處理的麻煩事夠多了，調整好心態，多休息。”趙娢這話意有所指，只是時機不適，沒有點透。

男人卻似乎聽懂，低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人是要往前走的。”跟他有太多過去，趙娢一直希望他可以原諒自己。

陸衍舟沒做聲。

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抬頭看去。

正跟許檸對上視線。

許檸看到門內的趙娢親密的挽著他的胳膊，看上去才是在他真正有困難時，可以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而整整七天，她甚至沒有跟陸衍舟近距離待過一分鐘。

哪怕是空有一個妻子的身份。

這次葬禮，讓許檸隱約明白一件事。

陸家，跟她想的不一樣。

而這些也是男人始終緘默的。

許檸沖兩人點頭，“我回去了。”

陸衍舟心思很淡，只囑咐幾句，“路上慢點。”

拉拉扯扯在這種時候自不會有，許檸關切的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跟藤怡嬌作別，又待了一會，直到喊的車到了，她也沒看到趙娢出來，看樣子兩人有說不完的話。

許檸抿著唇，獨自走向莊園門口。

而這時，身后卻傳來喊聲，“許檸。”

趙娢追出來了。

她示意司機稍等，轉身道，“趙醫生。”

“這幾天你也辛苦了。”趙娢跟她寒暄幾句，而后話鋒一轉，“陸爺爺走了，你跟他的事也差不多了吧？”

許檸微微一愣。

按時間算，年關時她跟陸衍舟的合約就到期了。

不過這份合約只是為了應付陸爺爺，現在爺爺走了，確實可以提前結束。

只是，“這是我跟他的事。”許檸并不喜歡趙娢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質問自己。

“我沒別的意思，”趙娢表現的倒是客氣，“只是想說，攤牌是個大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給嬌姨說說。”

說什么？自己的事需要她一個外人代勞嗎？

許檸淡笑，“不必了。”

轉頭上車。

然而回程路上，這番對話卻一直回蕩在腦海。

加上藤怡嬌也說了，兩家要見個面，等真的見面聊起往后的事，在要反悔，會傷了長輩的心。

尤其媽媽那邊，更不好交代。

許檸心里清楚，這件事宜早不宜遲。

回到家，去公司忙了兩天。

第三天時，陸衍舟拖著滿身疲憊回來。

許檸下班時看到沙發上的人影，愣了下，見他睡得熟，臉上還有些灰塵，心里觸動，便拿熱毛巾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起來。

動作是輕柔的，不過男人睡眠淺，很快又清醒，本能的捉住了她的手。

睜開眼看見是她，才又翻身坐起，“你回來了。”

“嗯，都忙完了吧。”這件事翻篇，許檸不想再提及，省的他難受。

陸衍舟揉揉眉心，“嗯，”頓了頓，忽的抬眸，眼神犀利又凝重，“我有話想跟你說。”

看到他這副表情，許檸便知，該來的要來。

她站直身體，“我也有話要跟你講。”

“你先說。”

“你先說。”

兩人一起開口。

許檸鼓足勇氣，“我跟你的合約，馬上到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