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分鐘發生了太多事。

醫護們司空見慣的安慰著，跟陸衍舟熟悉的同事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肩膀，“節哀。”

已經預知過的結果，但并沒有人真的能節哀。

藤怡嬌本來還好端端的，此刻也忍不住的低聲哭泣。

伴隨著長輩們的低泣，蓋著白布的車子被推了出來。

大家圍在一起，想做最后的告別。

而陸衍舟卻站的遠遠，看上去很是冷靜。

可許檸卻知他的心底已經風起云涌。

男人不自覺的發力，幾乎捏斷她的手。

許檸忍著，希望自己可以在這種時候分擔他的心情。

雖然跟陸爺爺只認識兩個多月，但每周許檸都會跟他去看望爺爺，會陪他很久。

前面他們還能說上話，最近半個月，爺爺已經開不了口，每一次許檸都只是抓著爺爺的手，自己跟他講故事。

陸爺爺就跟她自己的爺爺一樣，溫和，又慈愛。

看到男人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再也不會動的身體，許檸鼻頭紅了，眼淚不知不覺往下流。

舍不得陸爺爺離開，更心疼身邊人的反應。

也不知站了多久，旁邊一個護士遞過來一張紙條，給陸衍舟道，“這是他清醒時說的話，我們大概抄了下來。”

該交代的事陸爺爺很早就做了安排，最放心不下的自然還是這個孫兒。

陸衍舟低著腦袋，輕輕的把紙條展開。

上面是醫護人員拼湊出的大概意思，“小舟兒，爺爺很高興，你不要難過，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未來就是你們自己的。跟檸兒好好的，早點生個胖小子，最好是兩個，一個像你，一個像她，我要去跟我的戰友團聚了，告訴他，后代們都很好。”

許檸的情緒在這一刻終于決堤，抱著陸衍舟哭的泣不成聲。

她太理解親人間這種不舍了，每一個字，都代表著陸爺爺對他們的關愛，還有放不下。

男人到了這種時候，肩膀自然有更重，于是沉默著，抱緊許檸，輕輕拍打她后背，“沒事。”

他把紙條折好，小心翼翼收進口袋。

陸爺爺的事說來也不算突然，陸家人都有準備。

為此，陸衍舟請了假，回去料理后事。

許檸這邊倒是跟著也請了假，理由很簡單，畢竟陸衍舟是她直屬上司，有些事她肯定要跟進配合。

加上現在司雅晴住院，她確實有的忙。

公司里很快也知道這事，在追悼會那天來了很多人。

許檸以前總覺得陸家不過小富之家，但到了這天才發現自己也許低估了他。

追悼會的陣勢比她在電視上見到的還夸張，滿滿當當的一個莊園，全部都是人。

來往的豪車在空余廣場塞了快要百輛。

因為沒有正式的婚禮，陸家沒有安排她以準媳婦的身份參加告別儀式，這點恐怕也是陸衍舟單獨跟家人商量過的，省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這是葬禮，一切穩當為重。

許檸還擔負著秘書的身份，倒是一直在外場忙著引導。

看著滿場肅穆，她心情蕭瑟，一時失神。

倒是看到了不少校友聚會中的熟悉面孔。

陳淵也來了。

從靈堂出來，陳淵找到了靠大門站著的許檸，也顯得唏噓，“阿衍這段時間難熬了，他自小跟著爺爺，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以前讀書時，每次放假，他就記得要給爺爺帶禮物。”

“嗯，給他點時間，慢慢會走出來的。”許檸不放心的回頭看著那扇門。

想到男人姿態端肅的跪在靈堂前，她心里五味雜陳。

陳淵也沒急著走，在外面站了會，忽的想起什么，“對了，上次你給我發信息，我本來要回，但第二天就收到了陸爺爺走的消息，一時忘了。”

豈止是他，許檸自己也忘了這事。

“沒事，過段時間再說吧。”許波安的事情當然也急，但現在確實不是處理的時候。

陳淵了然，“是，不著急的，”然還是沒忍住好奇，問了句，“你不是單純約我吃飯吧？”

他跟許檸表白過多次，其實對方的心意他是知道的，所以不敢想她會突然改變想法。

站著也冷，寒風瑟瑟，許檸聽他問起便沒遮掩，“嗯，我遇到了一件棘手事，想跟你咨詢下訴訟流程。”

聽到是打官司，陳淵很意外，“你？”他當然是關心許檸的，“財務糾紛？”

“嗯，不過不是簡單的那種。”許檸不知從何說起。

陳淵見多了這類例子，只道，“行的，如果是這種事，你該準備的借據，資金往來明細，都要備好。”

這樣下次見面細聊時，不至于什么都拿不出來。

許檸點頭，“我曉得。”

又回身看了眼堂內，“等我有空再去準備吧。”

兩人沒聊多久，畢竟總有人不斷過來。

陳淵跟她交代了些準備事項，先行離去。

而許檸一直等在門口，到所有賓客離去，只剩下陸家的人。

按照習俗，他們在這里守了一周。

許檸一天沒拉下，倒是叫藤怡嬌看在眼里。

收尾的那天，陸衍舟還得應付叔伯姑嫂。

藤怡嬌則拉著許檸站在門外，看著兒子的背影，也顯得心疼，“才一周功夫，他瘦了一整圈，臉上都沒了血色。”

晚上換人值守時，陸衍舟還會抽空讓許檸去后面休息，然而她不肯，縱使做不了什么，但能陪著他，讓他看見自己，許檸就心安。

他的煎熬，許檸看在眼里，自己都跟著瘦了一圈。

“會過去的。”她同樣安慰著藤怡嬌。

“這事結束后，你好好陪陪他，食堂的東西不營養，干脆請個鐘點工，每天給你們兩做做飯，都補一補。”以前忙著家里事，藤怡嬌也沒有太盯著兩人的事，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她握緊許檸的手，顯然把她當做自己人，“你這段時間也委屈了，本來要早點把你兩的事安排起來，但爺爺的情況你知道，我又怕你兩的事情準備起來少說個把月的，萬一中途趕上爺爺的事，不太好，所以一直等著。”

“沒事的，不著急。”許檸其實挺怕聊起這些，不知如何收場。

藤怡嬌卻道，“現在大事去了一樁，接下來就是你兩了，等過幾天小舟緩過來，我們兩家就正式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