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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舉手之勞

何老爺下車時,也不由得遲疑了下。

“這家可是在做喪事?”他問。

閆玉萍也一頭霧水。

她走去,推了推院門,卻發現門已經鎖上了。

“洪飛!洪飛!”

她用力拍了兩下門,喊了幾聲,院內卻沒有一點兒動靜。

“玉萍,這是怎么一回事?”

閆玉萍也慌了神,更加用力地拍門叫喊起來。

周家依舊鴉雀無聲。

但是有一婦女從邊上的農舍里探出頭來,好奇道,“找誰?”

閆玉萍連忙小跑著過去,指著周家的院門問,“請問,這家人去哪里了?”

“你說周伯他們啊,搬走了。前幾天他們家的小孫子過世了。做完喪事,那對老夫婦就走了。”

“過世了?”閆玉萍震驚不已,腳下差點站不穩,趕忙抓住那婦人的手,殷切地追問,“怎么過世的?為什么?是那個叫洪飛的小男孩嗎?”

何老爺就站在她身后,負手而立,冷靜地打量著這一切。

“反正,我們都叫那小男孩阿飛阿飛。具體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半夜生了一場急病,突然走的。”

閆玉萍呆住了。

婦人見她也沒有什么話要問了,便抽回了手,說了句“節哀”,鉆回農舍里,關上了門。

“這個阿飛,可是你的孩子?”何老爺終于開口。

閆玉萍還呆立在原地。半晌,她才愣愣地點頭,蹲了下來,喃喃自語。

“怎么可能呢?洪飛那么活潑,那么健康,怎么可能突然生病死了呢……”

何老爺也嘆了聲氣。

“麗娥,你能向我發誓,向我保證,這個洪飛,就是我的孩子嗎?”

閆玉萍將頭埋在膝間,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沉悶的聲音從她縮成一團的身子間飄了出來。

“致榮,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證,那就是你的孩子。”

致榮是何老爺的名字。

從前在府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讓她不要叫他何老爺,叫他的名字。

何老爺見她這樣,有些心軟了。

他將她扶了起來。

閆玉萍已是雙眼通紅。

洪飛死得突然。這對她而言,如何不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何老爺也心中慨嘆。

剛剛聽說自己有個親生兒子,卻連面都沒有見上,便得知了死訊。

大概,我這一輩子作惡太多,注定不能有自己的骨肉吧。他想。

他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了閆玉萍。

“這是一千兩銀子。你拿著。”

閆玉萍驚詫地抬頭看他。

“京城里的錢莊票號應該都能兌。就當我的心意吧。”

何老爺捏了捏她的手,而后大步往馬車走去。

閆玉萍趕忙收了銀票,跟在他身后上了車。

路上,兩人都未說一句話。

馬車先駛去了靖安侯府,放下了閆玉萍。而后,何老爺才獨自回家。

何夫人聽說何老爺一聲不吭地出了門,心中生疑。

何老爺一回來,就看見何夫人正在堂屋里等他。

他神色如常,但對方那上下打量的眼神,還是讓他感覺到了幾分壓力。

“上哪兒去了?”

“出去走走。”何老爺一邊說著,一邊解開身上的大氅。

“天氣這么冷,外面有什么好走的。”何夫人走過來,幫他一同換衣服。

她的動作很輕,但說話的聲音尖細而銳利,聽來就像扎在耳朵上的一根根寒針,“我倒是聽下人說,今天那個麗娥回來了。你們在書房,可談了好一會兒。”

“那是下人亂嚼舌根。麗娥不過是來書房找我借錢,我說府中沒錢,就把她打發了。”

何老爺說話時,臉上幾無神情。

何夫人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見看不出什么端倪,她也不說話了。

而后,她便找了個要去膳堂的借口,離開了。

何夫人一走,何老爺立刻把自己的親信丁福叫了過來。

他囑咐丁福,暗中去打聽白馬村那個叫周洪飛的小男孩,千萬不要讓人知曉。

丁福答應。

而此時,一路悄悄跟著他們去了白馬村的凌蘭,在閆玉萍回府沒多久以后,終于回到了碧落堂。

聽說了洪飛的死訊,她也驚愕不已,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霍蕓書。

霍蕓書也不敢相信,反復確認,“可是真的?”

“是我親眼所見。白燈籠都掛起來了。”

屋里霎時沉默了下去。

洪飛死了……

她原本還打算利用洪飛,來戳穿閆玉萍的真實身份。

可沒有了人證,沒有了那閆玉萍如何也狠不下心來否認的洪飛,她還能拿住閆玉萍的什么把柄?

這洪飛,死得如此蹊蹺,難不成……

“凌蘭,你覺得洪飛,會不會是被人害死的?”她忽然問。

“我不知道。洪飛的存在,只可能威脅到閆姨娘的利益。可按理說,閆姨娘不知道我們在盤算著什么。更何況,那是她的親兒子。我今天見她得知洪飛的死訊時,那難過不像是演的。至于其他人……我更想不出害洪飛的理由了。”

霍蕓書抿唇沉默著,沒有吭聲。

沒了洪飛,她該如何除掉閆玉萍,讓凌月安安穩穩地坐上主母的位置?

唯有凌月掌握了權力,她才能借此搞垮整個鄭家。

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在心里暗自嘆息。

而那閆玉萍,在拿了何老爺的錢之后,立刻馬不停蹄地去城中一家票號換成了現銀,并把這些錢塞回了鄭家的鋪子里。

但還有一千多兩的空子等著她。

無奈之下,她只好在幾日之后,又去了正宏錢莊。

老板之前跟她說,春分后就把本錢利息一并還她,讓她不要著急,再急他也拿不出錢。

可她現在已是走投無路,只能碰碰運氣。

然而,到了門口,她詫異地發現,錢莊居然關門了。

大門緊閉,還上了一把沉重的鎖。

不僅如此,“正宏錢莊”的牌匾,還從門楣上歪歪扭扭地掉了一半下來。風一吹,那牌匾就搖晃不定,仿佛隨時會砸下來一樣。

閆玉萍心中生疑。

她在這附近四處轉悠,想著尋一個人來問問。

可這里位置偏遠,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戶開著門的人家。

“請問,正宏錢莊的老板,去哪兒了?”

屋里的老婦人循聲,支著拐杖出來。

“你說什么?”

看模樣,這位老婦人頭發花白,滿面皺紋,年紀應當不小了。

閆玉萍又放大聲音問了一遍。

“走了,走了。”老婦人抬起拐杖,向巷口揮了幾下,啞著嗓子喃喃重復著,“搬走了。”

“搬去哪兒啦?”閆玉萍湊近,揚聲問道。

“不知道,不知道。”老婦人擺了兩下手,便重新放下拐杖,步履蹣跚地折回昏暗的屋子里去了。

閆玉萍心里“咯噔”一下。

若老板跑路了,那她的錢……

回綠綺院時,閆玉萍愁眉苦臉,丫鬟見了都不敢上前打招呼,只能默默地給她更衣、為她上茶,站在她身后安安靜靜地揉肩。

閆玉萍扶額,坐在書桌前,苦思冥想,想不出對策。

“世子來了。”

忽然,一個小丫鬟推開了門,畢恭畢敬地道。

鄭少翎緊跟著落下的話音進了屋。

盡管閆玉萍立刻強打起了精神,鄭少翎還是注意到了她那轉瞬即逝的愁容。

“發生什么了?”

她完全可以托鄭少翎去打聽,那正宏錢莊的老板去了哪兒。

畢竟鄭少翎而今是后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在京中的人脈比她廣。

但她不愿鄭少翎發現破綻。

她只能牽強地笑了笑,說了句,“沒事。”

鄭少翎也沒多想。

他回身關上了門。

關門那一瞬,他注意到一只白色的鴿子從開闊的院落上空飛過。

“府中何時養了白鴿?”他隨口道。

“估計是府外的。哪家賣鴿子的沒有看好籠子吧。”閆玉萍隨口笑,起身攙住了他,“世子今天過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鋪上的小伙計近來跟我夸你。”鄭少翎面帶微笑注視著她,將那看笑話的心思藏在了溫和卻冷靜的笑意里。

“夸我什么?”閆玉萍有些困惑。

“夸你能干。一口氣還了千兩銀子。”

閆玉萍一怔。

還錢的時候,她分明交代好那些人,管好嘴,少說話。

怎么這些人,又跑到世子跟前瞎白話!

“少翎,我之前拿了錢,真的只是為了投資。我不比霍蕓書能干,所以很想為府里多掙些銀子。這樣,我在老太太面前,也能更有些面子。老太太也不會總拿你帶我進門的事情數落你。但這些日子,我沒賺到什么錢,只好把本金都還回去了。”閆玉萍挽著鄭少翎的胳膊,好聲好氣地解釋。

“你投資?你投資什么?這些事,你懂得多少?”鄭少翎的語氣里難掩不悅。

“正是因為我懂得不多,所以我不敢冒然投錢,無非是莊子里多種點東西、多織點布、在城郊多開幾家鋪子。少翎,你相信我。我是一心一意為著鄭家,絕沒有任何私心。”

說話間,她有意半抬起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咬著下唇,微抬唇角,目光專注而楚楚動人,嫵媚的面龐里多了些許無辜的怯弱。

鄭少翎很想數落她,卻也不忍見她這副神情。

閆玉萍這一招,屢試不爽。

鄭少翎也只好姑且相信了她。

畢竟,她既然能還上錢,說明她對錢還是有點數的,不是什么愚頑不靈之人。

鄭少翎在綠綺院待了片刻,便走了。

路上,他又望見了那只鴿子,卻沒在意。

那漂亮靈動的白鴿,掠過侯府的花園,向著那綠蔭掩映的碧落堂飛去。

碧落堂內,凌蘭正倚在霍蕓書身旁,陪她看書寫字。

一抹陰影從遠方飛來,逐漸清晰,最終停在了窗前。

這立刻吸引了凌蘭的注意。

流線型的身形,小巧而優雅,落在窗臺上,昂首挺胸。

“祝福來了。”凌蘭說著,推開了窗。

陸延均又要見她了。

那只漂亮的白鴿子,看見了凌蘭,便撲棱著翅膀,又飛走了。

“走吧。”霍蕓書笑了笑。

她起了身,隨意梳洗了下,便和凌蘭一同出了門。

在重華殿里,她又見到了陸延均。

凌蘭很知趣,把霍蕓書送到門口,便要走。

陸延均怕她在殿外等太冷,便叫阿和領她去偏房坐一坐,給她上些茶點。

而后,重華殿里只剩下陸延均與霍蕓書二人。

“蕓書,這次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洪飛和他的爺爺奶奶,都被我接到別處住了。”

霍蕓書驚異地瞪大了眼,“延均,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

來時路上心事重重的霍蕓書,如今頓時松了一口氣。

“延均!先前凌蘭跟著閆姨娘一同去了白馬村。我們還以為、還以為洪飛過世了……”

陸延均笑了笑,面露歉意,“對不起,我應當先跟你說一聲的。我怕有人盯上洪飛,破壞你的計劃,所以我想,把他們暗中轉移到別的地方最安全。更何況,洪飛還在長身體,兩位老人家年紀也大了,住在那樣的房子里,也屬實不容易。我就在城郊為他們安排了一處小樓,后院還有幾片農田,日子應當比以前好過些。”

霍蕓書笑了,溫和的目光里有著幾分欣慰。

她有意藏住了自己的苦澀。

霍蕓書清楚,她越感激他,越覺得心中苦楚。

“還有一件事,正宏錢莊的老板,我打發走了。鄭家的錢,恐怕一時半會兒,要不回來了。”

“打發走了?”

“是。具體的,你不用管。我只是想問問你,這樣做,算是幫了你嗎?”

霍蕓書一怔。

“當然。”

他當然幫到了她。

若閆玉萍填不上賬本上巨大的虧空,那她磨光鄭老夫人和世子的耐心,是遲早的事。

“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會知道……”

為何會知道,這樣能幫她。

“這個,你也不用管。”陸延均笑道,“能幫到你就好。上一次,我極力說服父皇給靖安侯世子授官。但我當時,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好心卻辦了壞事……”

“不,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知道你的心意。”

“我也知道你不會怪我。但我自己心里過意不去。”陸延均笑了笑,冷峻的面龐上難得浮現些許單純而溫柔的暖意。

霍蕓書抿唇,輕輕地笑,半晌才道,“延均,你真的費心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他。

“談不上費心不費心。舉手之勞而已。”

陸延均一向把一切都說得云淡風輕。

他越這樣,霍蕓書越覺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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