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舉手之勞
- 和離后,渣男世子跪下喊我娘娘
- 衍曦
- 4104字
- 2024-04-17 14:10:10
何老爺下車時,也不由得遲疑了下。
“這家可是在做喪事?”他問。
閆玉萍也一頭霧水。
她走去,推了推院門,卻發現門已經鎖上了。
“洪飛!洪飛!”
她用力拍了兩下門,喊了幾聲,院內卻沒有一點兒動靜。
“玉萍,這是怎么一回事?”
閆玉萍也慌了神,更加用力地拍門叫喊起來。
周家依舊鴉雀無聲。
但是有一婦女從邊上的農舍里探出頭來,好奇道,“找誰?”
閆玉萍連忙小跑著過去,指著周家的院門問,“請問,這家人去哪里了?”
“你說周伯他們啊,搬走了。前幾天他們家的小孫子過世了。做完喪事,那對老夫婦就走了。”
“過世了?”閆玉萍震驚不已,腳下差點站不穩,趕忙抓住那婦人的手,殷切地追問,“怎么過世的?為什么?是那個叫洪飛的小男孩嗎?”
何老爺就站在她身后,負手而立,冷靜地打量著這一切。
“反正,我們都叫那小男孩阿飛阿飛。具體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半夜生了一場急病,突然走的。”
閆玉萍呆住了。
婦人見她也沒有什么話要問了,便抽回了手,說了句“節哀”,鉆回農舍里,關上了門。
“這個阿飛,可是你的孩子?”何老爺終于開口。
閆玉萍還呆立在原地。半晌,她才愣愣地點頭,蹲了下來,喃喃自語。
“怎么可能呢?洪飛那么活潑,那么健康,怎么可能突然生病死了呢……”
何老爺也嘆了聲氣。
“麗娥,你能向我發誓,向我保證,這個洪飛,就是我的孩子嗎?”
閆玉萍將頭埋在膝間,重重地點了兩下頭。
沉悶的聲音從她縮成一團的身子間飄了出來。
“致榮,我用我的命向你保證,那就是你的孩子。”
致榮是何老爺的名字。
從前在府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讓她不要叫他何老爺,叫他的名字。
何老爺見她這樣,有些心軟了。
他將她扶了起來。
閆玉萍已是雙眼通紅。
洪飛死得突然。這對她而言,如何不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何老爺也心中慨嘆。
剛剛聽說自己有個親生兒子,卻連面都沒有見上,便得知了死訊。
大概,我這一輩子作惡太多,注定不能有自己的骨肉吧。他想。
他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遞給了閆玉萍。
“這是一千兩銀子。你拿著。”
閆玉萍驚詫地抬頭看他。
“京城里的錢莊票號應該都能兌。就當我的心意吧。”
何老爺捏了捏她的手,而后大步往馬車走去。
閆玉萍趕忙收了銀票,跟在他身后上了車。
路上,兩人都未說一句話。
馬車先駛去了靖安侯府,放下了閆玉萍。而后,何老爺才獨自回家。
何夫人聽說何老爺一聲不吭地出了門,心中生疑。
何老爺一回來,就看見何夫人正在堂屋里等他。
他神色如常,但對方那上下打量的眼神,還是讓他感覺到了幾分壓力。
“上哪兒去了?”
“出去走走。”何老爺一邊說著,一邊解開身上的大氅。
“天氣這么冷,外面有什么好走的。”何夫人走過來,幫他一同換衣服。
她的動作很輕,但說話的聲音尖細而銳利,聽來就像扎在耳朵上的一根根寒針,“我倒是聽下人說,今天那個麗娥回來了。你們在書房,可談了好一會兒。”
“那是下人亂嚼舌根。麗娥不過是來書房找我借錢,我說府中沒錢,就把她打發了。”
何老爺說話時,臉上幾無神情。
何夫人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見看不出什么端倪,她也不說話了。
而后,她便找了個要去膳堂的借口,離開了。
何夫人一走,何老爺立刻把自己的親信丁福叫了過來。
他囑咐丁福,暗中去打聽白馬村那個叫周洪飛的小男孩,千萬不要讓人知曉。
丁福答應。
而此時,一路悄悄跟著他們去了白馬村的凌蘭,在閆玉萍回府沒多久以后,終于回到了碧落堂。
聽說了洪飛的死訊,她也驚愕不已,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霍蕓書。
霍蕓書也不敢相信,反復確認,“可是真的?”
“是我親眼所見。白燈籠都掛起來了。”
屋里霎時沉默了下去。
洪飛死了……
她原本還打算利用洪飛,來戳穿閆玉萍的真實身份。
可沒有了人證,沒有了那閆玉萍如何也狠不下心來否認的洪飛,她還能拿住閆玉萍的什么把柄?
這洪飛,死得如此蹊蹺,難不成……
“凌蘭,你覺得洪飛,會不會是被人害死的?”她忽然問。
“我不知道。洪飛的存在,只可能威脅到閆姨娘的利益。可按理說,閆姨娘不知道我們在盤算著什么。更何況,那是她的親兒子。我今天見她得知洪飛的死訊時,那難過不像是演的。至于其他人……我更想不出害洪飛的理由了。”
霍蕓書抿唇沉默著,沒有吭聲。
沒了洪飛,她該如何除掉閆玉萍,讓凌月安安穩穩地坐上主母的位置?
唯有凌月掌握了權力,她才能借此搞垮整個鄭家。
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在心里暗自嘆息。
而那閆玉萍,在拿了何老爺的錢之后,立刻馬不停蹄地去城中一家票號換成了現銀,并把這些錢塞回了鄭家的鋪子里。
但還有一千多兩的空子等著她。
無奈之下,她只好在幾日之后,又去了正宏錢莊。
老板之前跟她說,春分后就把本錢利息一并還她,讓她不要著急,再急他也拿不出錢。
可她現在已是走投無路,只能碰碰運氣。
然而,到了門口,她詫異地發現,錢莊居然關門了。
大門緊閉,還上了一把沉重的鎖。
不僅如此,“正宏錢莊”的牌匾,還從門楣上歪歪扭扭地掉了一半下來。風一吹,那牌匾就搖晃不定,仿佛隨時會砸下來一樣。
閆玉萍心中生疑。
她在這附近四處轉悠,想著尋一個人來問問。
可這里位置偏遠,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戶開著門的人家。
“請問,正宏錢莊的老板,去哪兒了?”
屋里的老婦人循聲,支著拐杖出來。
“你說什么?”
看模樣,這位老婦人頭發花白,滿面皺紋,年紀應當不小了。
閆玉萍又放大聲音問了一遍。
“走了,走了。”老婦人抬起拐杖,向巷口揮了幾下,啞著嗓子喃喃重復著,“搬走了。”
“搬去哪兒啦?”閆玉萍湊近,揚聲問道。
“不知道,不知道。”老婦人擺了兩下手,便重新放下拐杖,步履蹣跚地折回昏暗的屋子里去了。
閆玉萍心里“咯噔”一下。
若老板跑路了,那她的錢……
回綠綺院時,閆玉萍愁眉苦臉,丫鬟見了都不敢上前打招呼,只能默默地給她更衣、為她上茶,站在她身后安安靜靜地揉肩。
閆玉萍扶額,坐在書桌前,苦思冥想,想不出對策。
“世子來了。”
忽然,一個小丫鬟推開了門,畢恭畢敬地道。
鄭少翎緊跟著落下的話音進了屋。
盡管閆玉萍立刻強打起了精神,鄭少翎還是注意到了她那轉瞬即逝的愁容。
“發生什么了?”
她完全可以托鄭少翎去打聽,那正宏錢莊的老板去了哪兒。
畢竟鄭少翎而今是后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在京中的人脈比她廣。
但她不愿鄭少翎發現破綻。
她只能牽強地笑了笑,說了句,“沒事。”
鄭少翎也沒多想。
他回身關上了門。
關門那一瞬,他注意到一只白色的鴿子從開闊的院落上空飛過。
“府中何時養了白鴿?”他隨口道。
“估計是府外的。哪家賣鴿子的沒有看好籠子吧。”閆玉萍隨口笑,起身攙住了他,“世子今天過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鋪上的小伙計近來跟我夸你。”鄭少翎面帶微笑注視著她,將那看笑話的心思藏在了溫和卻冷靜的笑意里。
“夸我什么?”閆玉萍有些困惑。
“夸你能干。一口氣還了千兩銀子。”
閆玉萍一怔。
還錢的時候,她分明交代好那些人,管好嘴,少說話。
怎么這些人,又跑到世子跟前瞎白話!
“少翎,我之前拿了錢,真的只是為了投資。我不比霍蕓書能干,所以很想為府里多掙些銀子。這樣,我在老太太面前,也能更有些面子。老太太也不會總拿你帶我進門的事情數落你。但這些日子,我沒賺到什么錢,只好把本金都還回去了。”閆玉萍挽著鄭少翎的胳膊,好聲好氣地解釋。
“你投資?你投資什么?這些事,你懂得多少?”鄭少翎的語氣里難掩不悅。
“正是因為我懂得不多,所以我不敢冒然投錢,無非是莊子里多種點東西、多織點布、在城郊多開幾家鋪子。少翎,你相信我。我是一心一意為著鄭家,絕沒有任何私心。”
說話間,她有意半抬起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咬著下唇,微抬唇角,目光專注而楚楚動人,嫵媚的面龐里多了些許無辜的怯弱。
鄭少翎很想數落她,卻也不忍見她這副神情。
閆玉萍這一招,屢試不爽。
鄭少翎也只好姑且相信了她。
畢竟,她既然能還上錢,說明她對錢還是有點數的,不是什么愚頑不靈之人。
鄭少翎在綠綺院待了片刻,便走了。
路上,他又望見了那只鴿子,卻沒在意。
那漂亮靈動的白鴿,掠過侯府的花園,向著那綠蔭掩映的碧落堂飛去。
碧落堂內,凌蘭正倚在霍蕓書身旁,陪她看書寫字。
一抹陰影從遠方飛來,逐漸清晰,最終停在了窗前。
這立刻吸引了凌蘭的注意。
流線型的身形,小巧而優雅,落在窗臺上,昂首挺胸。
“祝福來了。”凌蘭說著,推開了窗。
陸延均又要見她了。
那只漂亮的白鴿子,看見了凌蘭,便撲棱著翅膀,又飛走了。
“走吧。”霍蕓書笑了笑。
她起了身,隨意梳洗了下,便和凌蘭一同出了門。
在重華殿里,她又見到了陸延均。
凌蘭很知趣,把霍蕓書送到門口,便要走。
陸延均怕她在殿外等太冷,便叫阿和領她去偏房坐一坐,給她上些茶點。
而后,重華殿里只剩下陸延均與霍蕓書二人。
“蕓書,這次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洪飛和他的爺爺奶奶,都被我接到別處住了。”
霍蕓書驚異地瞪大了眼,“延均,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
來時路上心事重重的霍蕓書,如今頓時松了一口氣。
“延均!先前凌蘭跟著閆姨娘一同去了白馬村。我們還以為、還以為洪飛過世了……”
陸延均笑了笑,面露歉意,“對不起,我應當先跟你說一聲的。我怕有人盯上洪飛,破壞你的計劃,所以我想,把他們暗中轉移到別的地方最安全。更何況,洪飛還在長身體,兩位老人家年紀也大了,住在那樣的房子里,也屬實不容易。我就在城郊為他們安排了一處小樓,后院還有幾片農田,日子應當比以前好過些。”
霍蕓書笑了,溫和的目光里有著幾分欣慰。
她有意藏住了自己的苦澀。
霍蕓書清楚,她越感激他,越覺得心中苦楚。
“還有一件事,正宏錢莊的老板,我打發走了。鄭家的錢,恐怕一時半會兒,要不回來了。”
“打發走了?”
“是。具體的,你不用管。我只是想問問你,這樣做,算是幫了你嗎?”
霍蕓書一怔。
“當然。”
他當然幫到了她。
若閆玉萍填不上賬本上巨大的虧空,那她磨光鄭老夫人和世子的耐心,是遲早的事。
“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會知道……”
為何會知道,這樣能幫她。
“這個,你也不用管。”陸延均笑道,“能幫到你就好。上一次,我極力說服父皇給靖安侯世子授官。但我當時,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好心卻辦了壞事……”
“不,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知道你的心意。”
“我也知道你不會怪我。但我自己心里過意不去。”陸延均笑了笑,冷峻的面龐上難得浮現些許單純而溫柔的暖意。
霍蕓書抿唇,輕輕地笑,半晌才道,“延均,你真的費心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他。
“談不上費心不費心。舉手之勞而已。”
陸延均一向把一切都說得云淡風輕。
他越這樣,霍蕓書越覺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