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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渾身發(fā)冷

閆玉萍在皇后的寢宮里坐了一會兒,便找借口離開了。

她拒絕了皇后要派車送她回去的請求。

因為她并不想這么快離開皇宮。

她還有地方要去。

出了皇后寢宮,她便在宮里左繞右繞,終于憑借著路過的太監(jiān)丫鬟的指引來到了重華殿門口。

彼時,凌蘭正好送凌月出來。

閆玉萍眼尖,一眼就瞟見了她們。

她恍然大悟:原來先前見的那個身形眼熟的女子,就是凌蘭!

閆玉萍三步并作兩步奔過去,橫在了她們跟前,叉腰笑道,“我當是誰呢。凌蘭姑娘,真是好久不見啊?!?

凌月和凌蘭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凌蘭不理會她,悄悄拉了一下凌月的手,掉頭便往屋里走。

閆玉萍自覺無趣,便又轉(zhuǎn)向凌月道,“夫人不是去散步了嗎?怎么散到重華殿里來了?”

“閆姨娘不是對散步?jīng)]興趣嗎?怎么也來重華殿了?”凌月輕輕撥弄了下頭發(fā),不急不緩道。

閆玉萍被她噎了一下,有點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凌月,你對少翎什么心思,我可一清二楚。不管是你,還是你那死去的主子,哪個像我這樣真心愛著少翎?你若還惦記著你家主子,惦記你家主子的青梅竹馬,你就跟著走吧!這鄭家,有你沒你,都一個樣!”

“誰在重華殿外大呼小叫?”

恰在這時,陸延均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來,停在了閆玉萍跟前。

凌蘭快步跟在他身后,斜眼瞟著閆玉萍,神情里盡是不屑。

“姨母,宮廷是如此尊貴莊重之地,大吵大鬧,恐怕有失體面。還是請姨母先回去吧。本王和鄭夫人,有要事商討。若鄭公子有疑惑,盡管來這里問本王。”陸延均靜靜地道。

閆玉萍愣了一愣。

她縱使再乖張跋扈,也不敢跟陸延均硬碰硬。

于是,她悄悄瞥了那鎮(zhèn)定自若的凌月一眼,賠笑著向陸延均行了個禮,離開了重華殿。

“凌月姑娘,你回去可得當心點。她不是個省油的燈?!标懷泳泡p了聲音道。

“放心。只要小姐的秘密保守得住,我遭點麻煩,不算什么。”凌月笑了笑。

陸延均讓凌蘭帶著凌月從北門出去,說那里人少,能避開閆玉萍。

那閆玉萍離開了重華殿,越想越覺得心中憤懣。

“該死的凌月,簡直是狗仗人勢!”她忍不住咬牙罵道。

她不甘心馬上離開,便氣沖沖地在重華殿附近打轉(zhuǎn),想要探聽一下凌月留在這里究竟有何要事。

見重華殿后有棵老木扶疏,她心生一計,踏上樹壇,雙腿一蹬,像只靈巧的小貓一樣,“蹭”的一下就躍了上去,沿著墻小心翼翼地爬了下來,溜進了院落。

這重華殿一片寂靜。

她不知道,凌月和凌蘭早都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她只一心想著,陸延均和凌月之間一定有什么事。

于是,她彎著腰,在殿外輕手輕腳地挪步,想著走到什么地方能聽見他們兩個人說話。

然而,沒走幾步,眼前出現(xiàn)的倩影,便讓她脊背一僵。

如晴天霹靂,將她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艷陽高照,透過那朱紅色的菱花檻窗,漫進了那輕盈如蟬翼的窗紗。

原本那隱沒在窗戶之后的景象,在這漫天遍地的明媚里,成了朦朧如霧的一場夢境。

那個曼妙恬靜的身影,就映在這如潤玉般純凈的窗紗上。

她捧著一本書,微微垂眼,在屋里緩緩地走。

每一步好似都輕柔得踩在云上。

身上那件因驕陽而泛粉的藕色長衫,隨著她一步一行,輕輕搖曳,如風(fēng)中柳枝。

柔和而流暢的側(cè)臉曲線,在細膩的日光里浮現(xiàn)。

任憑屋外的人看不清她的臉,也能感覺到,這一定是人間絕色般的女子。

閆玉萍怔了。

這個女子,不是凌月,不是凌蘭。

是那個曾經(jīng)被她視作唯一的眼中釘?shù)娜恕?

陪著鄭少翎在邊關(guān)的時候,她就聽說過,鄭少翎娶了一個沉魚落雁的大家閨秀。

那時,她沒見過霍蕓書,卻一直把對方看成了假想敵。

只要那個霍蕓書不存在,她就能和鄭少翎、和阿檀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

回到京城,親眼見過霍蕓書是怎樣漂亮的一位姑娘之后,她心里的那種緊迫感便更加強烈了。

因此,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記錯的。

這個女子,若不是霍蕓書,能是誰?

閆玉萍慌了。

她嚇得臉色發(fā)白,呆立在原地,覺得渾身發(fā)冷。

若不是透過窗子瞟見那陸延均走近了,她根本不可能這么快緩過神來。

閆玉萍也顧不得探聽什么事情,扭頭張望了下,見四下無人,趕緊翻墻跑了。

陸延均和霍蕓書,都沒有注意到窗外的異樣。

自從霍蕓書清醒過來以后,陸延均也漸漸地燃起了調(diào)查那日事情真相的心思。

因此,在送凌月離開以后,他走進來,問霍蕓書,在她發(fā)燒昏迷之前,她說那日有一位很眼熟的蒙面人。

“可記起那是誰了嗎?”

霍蕓書合上手中的書,閉目想了一想。

那張臉,那個名字,就潛藏在她的腦海深處,翻涌不定,任由她如何努力,也不肯冒出海面一角。

她緊緊地抿著唇,眉頭微蹙,臉上顯出幾分憂念,仿佛在忍耐著身體某處的隱痛。

陸延均見狀,忙捏住她的手,“算了,算了,不想了。”

她才清醒不久。他很怕她再度出事。

霍蕓書終于睜眼望他,目光定定的。

但她沒有留心他的模樣。

那冷靜到有些淡薄消沉的眼神,好似望見了那日發(fā)生的一點一滴。

直到那個蒙面人,落下面紗的那一瞬。

當時的他,譏笑一聲,便迅速把面紗重新戴好了。

但他的臉,霍蕓書沒有忘。

半晌之后,霍蕓書的目光終于聚焦在陸延均的臉上。

“延均,我想起來了?!彼肿趾V定,似有萬般把握,“我真的想起來了。”

“是誰?”陸延均忙問。

“李縣令?!鳖D了頓,霍蕓書又道,“除了他,我的確想不到第二個人?!?

陸延均思忖了下。

他想起章云征所說,那日東宮有一位訪客的事。

李縣令來令溪的時候,恰好那陸毓時也在……

種種蛛絲馬跡,如一團又一團在空中飄散的棉絮,無可名狀,難以捕捉。

“蕓書,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他輕輕拍了下霍蕓書的手,堅定地道。

當天下午,陸延均便獨自上山,前往那處小院。

大門緊閉,但輕輕一推便開了。

這里已幾乎沒有殘余任何線索,連那把銀柄匕首都不見了蹤影。

唯獨磚上殘余的干涸血跡,仍在提醒著,多日以前這里發(fā)生的事,是真真切切的。

陸延均不由得陷入了思索之中。

正沉思著,他的耳朵竟捕捉到了淺促的腳步聲。

他猛地回頭,“誰?”

門外站著的,竟是章云征。

“王爺?”

章云征也一怔,“你如何會在這里?”

“你如何會在這里?”陸延均反問。

“我姐姐被人害成那樣,我總要討個公道。你也是為這件事來的?”

“她不僅是你姐姐,更是我的妻子。”陸延均淡淡地道,目光繼續(xù)投向了這屋中帶血的磚地。

章云征走來,“這個,給你。”

陸延均低頭一看,他的手中躺著一把手帕包著的銀柄匕首。

“這是……”

“就是這里的。這幾天,我一直在查這件事。這只匕首,刀身的鋼質(zhì)極佳,說有吹毛斷玉之本事也不為過。刀身花紋行云流水,如層層云梯翻涌。云征雖見識短淺,但可斗膽猜測,這種花紋鋼,應(yīng)該不是本地所產(chǎn),更像是天竺一帶產(chǎn)的烏茲鋼。”

陸延均接過匕首,在掌中仔細看了一看,沒說話。

章云征繼續(xù)說下去,“那個裝了毒藥的碗,我也找人驗過了。這種毒,實屬罕見,或許,跟這把刀有一樣的來歷?!?

“也是從天竺那里傳進來的?”

“云征猜測如此。”

“這把刀,流進京城,倒也不新鮮。許是哪個朝貢國的貢品也說不定??蛇@毒……”

“能得到這種毒,說明,這個人和外族人,有一些來往。”

陸延均若有所思地點頭,又問,“對了,云征,那日你說東宮出現(xiàn)了一位訪客。那訪客,可還有動靜?”

“那位訪客,好像再也沒有在東宮出現(xiàn)過。但是,我聽說,昨日,有人拿了一千兩的銀票,去正和錢莊提錢。這正和錢莊……”

“是三哥放錢的專用錢莊?!标懷泳o靜地接下了話。

“王爺也知道?”

“有所耳聞?!?

陸毓時早幾年前就有把銀兩放錢莊吃利息的習(xí)慣。這么些年過去,他也從最開始的分散投資,變成了現(xiàn)在只固定在正和錢莊一家放錢。

陸毓時沒有在公開場合說過此事。但是,皇宮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耳聞,只是都不曾捅破窗戶紙而已。

“王爺,云征想,能一口氣提這么大一筆銀兩,那個人的來歷絕對不一般。順著這張銀票去查,或許能查到點什么。”

陸延均點頭,“你去錢莊,我去禮部查這些年的朝貢勘合。切記不要聲張?!?

“云征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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