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發燒
- 和離后,渣男世子跪下喊我娘娘
- 衍曦
- 3107字
- 2024-04-17 14:10:10
凌月正在屋中,教阿檀念詩。
屋門大敞,稚嫩的念書聲如春日里的清脆雨露,落了滿院,令人心曠神怡。
一個家丁走來,輕敲兩下門,道了句“夫人”,卻沒有貿然進屋。
屋內的念書聲戛然而止。
凌月喊了一聲“請進”。
他走進來,躬身行禮道,“夫人,有個小丫頭進府來報,說您的姐姐出了事,如今已危在旦夕。”
凌月眉頭一皺,有些困惑,“我的姐姐?”
話音落下,她忽而想到……
有無可能,是小姐?
她馬上放下書起身,一邊提起裙擺往門外趕,一邊匆匆忙忙地囑咐丫鬟帶著阿檀念書。
“娘,你去哪兒?”阿檀叫她。
“娘去去就回!”
隨著凌月著急奔走的步伐,她的每個字,都愈來愈遠。
她跟著家丁,迅速地跑到了那大門旁的墻根下。
那凌蘭正緘默地跪在地上,溫順而乖巧。
她的身旁,圍著好幾個家丁。
他們見凌蘭沒有反抗的勁頭,并且格外配合他們,也就放松了警惕,或蹲或站,百無聊賴地談天說地。
即使凌蘭戴著面紗,凌月遠遠一望,便認出了她。
她連忙奔來,急切地問,“出什么事了?”
凌蘭緩緩抬頭,望她一眼,哀傷的目光里,依舊倔強得保有幾分冷淡。
“姐姐快死了。”
她輕聲答。
凌月身子一震,跪在她面前,抓住她的兩只手,著急地搖著,“發生什么了,她現在在哪里?”
“你跟我來便是。”
凌月忖量了下,向這周圍的家丁道,“辛苦你們了。我隨她去看一看。你們各自去忙吧。”
家丁們應著,四散開了。
凌月便同凌蘭出了府。
“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待走到四下無人處,凌月終于問道。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她現在在重華殿。”
“重華殿?小姐為何突然返京?”
“她聽說蘇姨娘病故,馬上趕回來了。”凌蘭說著,不經意地抬眼,瞟了凌月一下,“小姐心里,始終惦記著京城,惦記著我們。”
她話中有話。
凌月,你對得住小姐的惦記嗎?
“小姐如此,我也是如此。”凌月靜靜地答。
凌蘭不說話了。
兩個人很快便趕到了重華殿。
見了陸延均,凌月正要行禮,就被攔住了。
“凌月姑娘,麻煩你快看看蕓書吧。”陸延均道。
凌月點點頭,趕去了床前。
陸延均則和凌蘭站在原處,透過里間那疊起的折屏,遠遠望她。
許久之后,凌月才出來,問小姐之前吃過什么方子。
凌蘭一五一十地講給她聽。
凌月忖量了下,“你那個方子,開得不錯。就按你的藥方來。但要再添幾樣藥。蘆根半兩銼,白蘞半兩,麝香一分細研,再以藍汁調下。日三服,夜一服。每服一錢。”
凌蘭連連點頭,“我現在就去御醫館配藥。”
說完,她就奔出去了。
凌月又轉向陸延均,“王爺請放心。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凌月跟著蘇姨娘看了那樣多的病人,煮了那么多次藥,小姐的毒,我心里有數。”
陸延均點點頭,笑容依舊沉重。
“那就拜托凌月姑娘了。”
“對了,還未問,小姐究竟是被何人所害?”
陸延均無奈嘆氣,閉眼搖了一下頭。
這個疑問,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凌月見狀,便住了嘴,行了個禮,又回里屋去了。
下午,凌蘭便喂霍蕓書喝下了按凌月的方子熬的中藥。
霍蕓書睡得安然,幾無動靜,連呼吸都仿佛微弱至極。
“既然已經開了方子,你便回去吧。別讓你家夫君擔心了。”凌蘭喂完藥,走過來道。
凌月不理會她話里的鋒芒,只是道,“待小姐吃過晚上的藥,我再走。我留在這里,多陪陪小姐。有什么事,也能照應。”
凌蘭沒有應答。
當天,她們與陸延均就靜靜地坐在屋里,陪著昏睡的霍蕓書。
陸延均想看點兒書,卻看不進去,手上捧著書,目光卻停在窗外蔓延的翠綠枝椏上,默然發怔。
他偶爾還會開口說話,但她們兩個人之間幾乎鮮少交流。
整間房子籠罩在一片虛無縹緲的靜謐之中。
當晚,亥時初刻,凌蘭又喂霍蕓書吃下了一次藥。
凌月見霍蕓書吃過藥,仍舊睡得沉穩,想著應當不會再突發什么情況,便說自己要回去了。
陸延均便叫奴才來備車送她。
然而,凌月剛剛準備出門,忽聽凌蘭在屋中驚呼,“不好了!不好了!小姐燒起來了!”
陸延均和凌月連忙奔進里屋。
凌蘭正坐在床頭,一手撫著霍蕓書的額,回頭來向他們道,“你們快來看!小姐燒得厲害!”
二人走過去一瞧。
霍蕓書保持著先前的姿勢睡在床榻之上,但呼吸聲急促,每一口氣都極為費力,面頰還泛著朦朧的胭脂紅。
凌蘭見他們進來,趕忙給讓出了位置。
凌月一摸霍蕓書的額,便不由得輕聲感嘆了下,立刻叫拿濕帕子來。
凌蘭連連應著,奔出去了。
“怎么樣?凌月姑娘,蕓書沒事吧?”陸延均趕忙道,神色焦急。
“王爺,您先去外面等等。有事情,我再喊您。”
陸延均猶豫了下。
他不想走。
“王爺,您別著急。有我在這里。”
陸延均沉默了下,只好低低地應了句“嗯”,邁步往外走。
他走得躊躇,一步三回頭,每一次將目光從床榻上那個姑娘的面龐上抽離,好似都格外依依不舍。
出了里屋,陸延均也根本耐不住性子坐下,只是負手在殿中不停踱步。
很快,凌月便出來了,說要去御醫館。
“出什么事了?”
“王爺不急,我去取三棱針來。發燒是好事,說明藥有效果。就怕藥灌下去,不疼不癢,那就要完了。如今,只要熬過去,小姐就會沒事的。”
凌月說著,就小跑著離開了重華殿。
出門時,她恰好碰見凌蘭端著一個放了帕子的銅盆進來,便囑咐她給小姐敷上,用水多擦一擦四肢。
凌蘭點頭,正要進屋去,陸延均便走來,不由分說地接過她手里的盆,淡淡地擲下二字,“我來。”
他進了屋,留凌蘭一個人無措地跟在他后頭。
凌蘭不知該做點什么,只能紅著眼眶,一聲不吭地看著陸延均為小姐擦拭臉頰和手臂。
過一會兒,凌月來了。
她說她要給小姐扎針放血,請他們在外面等。
陸延均卻怎么說也不肯走,執意要留下來。
凌月也只能應允。
她打開從御醫館提來的盒子,將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放好。
而后,她取出一根三棱針,在點燃的油燈上微微燙了一燙,便來到床頭,從被窩中抽出了霍蕓書那纖弱無力的右手。
凌月在她的虎口處微微搓了一搓,便叫凌蘭捧來一只帕子,懸放在霍蕓書的右手下。
而后,她捏著那只針,迅速地刺入了霍蕓書的虎口,又立刻抽出。
鮮紅的血液,沿著低垂的指尖滑下,滴落在帕子上,如一朵一朵盛放的花轉瞬便暈開朦朧的印跡。
曼妙,安然,寧靜。
純白的底,緋紅的墨。
陸延均立在一旁,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他目光陰晦,神情一如既往般冷淡。
但他卻不由自主地抿住了唇,手也攥得很緊。
蕓書,蕓書。
他無意識地在心里重復著她的名字。
淌在帕子上的每一滴血,好似都倒流進了他的心里。
過了好一會兒,他被一聲輕快的呼喚叫回了神。
“王爺。”
他回頭,見凌月已經收拾好東西,立在他身后了。
“凌月不敢久留,怕家人擔心。今晚,還要麻煩王爺,多給小姐換換帕子。”凌月雙手提著藥箱,輕聲細語道。
“我會的。”陸延均道。
而后,凌月行禮告辭,凌蘭送她出去。
兩個人并肩而行,踏著月光,走在寧靜的宮中小路上。
待轉進花園、周圍已望不見人影時,凌月才輕輕地道。
“小姐病成這樣,你居然今時今日才告訴我。”
凌蘭不語。
“若不是你和御醫都束手無策,你是不是根本想不起來我?”凌月又問。
“我倒是愿意想起你。”凌蘭不冷不熱地道。
凌月沉默了下。
話出了口,凌蘭也覺得自己無禮了,動了動喉嚨,冷靜地道,“多謝夫人愿意出手相救。”
凌月動了動嘴,想駁斥她,卻還是忍下了。
那是霍蕓書,是她的小姐。她如何有不愿意救的道理?
“明早我會再來。”她只是道。
凌蘭點頭。
她送凌月出了皇宮,看著對方坐上了馬車,才重新折回去。
回了重華殿,她見陸延均正坐在床榻邊,小心翼翼地為霍蕓書換上了一塊新的帕子。
原來的帕子,他從她額上取下,便丟進了旁邊那盛著涼水的盆里。
他目光微垂,靜靜地望著霍蕓書的臉。
側過去的臉,輪廓分明,如精雕細琢。
身上那件石青色暗花綢長袍,在屋中朦朧的暖色燭光下,更顯出他的緘默與矜肅。
“王爺,我來吧。您去休息吧。”凌蘭走來道。
陸延均回過了神,徐徐抬眼,笑了笑。
“你去休息,我陪她。”
“王爺……”
“就這么定了。”
語氣溫和,卻不容人反駁。
說完,他重新垂下眼簾。
他眼里的世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凌蘭便在他身后,無聲無息地行了個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