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凌月在心里想。

但她依舊顯得憂懼躊躇，“老夫人，我為您、為鄭府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世子一表人才，也不會看得上我這樣下賤的姑娘。”

“我的翎兒，我清楚。他若看重家世、看重修養，就不會把那種女子娶進門！”鄭老夫人一提到閆玉萍，就難掩嫌惡。

但馬上，她看向凌月，含著慈祥的笑，“但你不一樣。你長得俊俏乖巧，翎兒會中意你的。你聰明伶俐會來事，也深得我心。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選了。”

凌月咬著唇，看起來依舊舉棋不定。

鄭老夫人微微斂住笑意，語氣依舊溫和，“我這府中，也只有這一個差事，需要你做。”

言下之意已很明顯。

要么答應她，要么就離開侯府。

“老夫人……我答應你。”

鄭老夫人終于心滿意足地笑了。她握著凌月的手，在掌間輕輕拍著，“好丫頭，我不會虧待你的。”

而后，鄭老夫人喚秦媽媽進來，讓她帶著凌月去西廂房歇息。

她們離開后，許氏終于開了口。

“老夫人，您要扶持凌月，那蕓書……”

“蕓書，她既然病成這樣，就自有她的命數，不是我能心疼得過來的。她支撐不起鄭家，我只能再另尋合適的人。”鄭老夫人說。

“只怕凌月……貧賤出身的女子，心思不純粹。”

“心思不純又如何？她不比蕓書聰慧，更好拿捏，也不似閆玉萍粗野，更易處置。她的去留，不過一句話的是。”

“母親說的是。”

此時此刻，夜已深。

碧落堂還亮著燈。

霍蕓書獨坐在房中，等著凌蘭回來。

不知等了許久，院中終于有動靜了。

她忙不迭地下床去開門。

凌蘭望見她，連忙小跑過來扶住她，攙著她進門，“小姐，更深露重，不要著涼了。”

“可有凌月的消息？”

霍蕓書看著凌蘭關門的動作，焦急問。

“住進萬福堂了。老太太要留她……做世子的妾。”

霍蕓書身子一震，“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凌月也答應了？”

“是。”

霍蕓書怔了。

半晌后，她茫茫然地扶著床沿坐下，像是在喃喃自語，“我自己都逃不掉，卻讓她又陷了進來……”

兩行清淚不由自主滑下臉頰。

“小姐。”凌蘭也不忍見她這樣，張開手抱住了她，輕聲勸道，“凌月也是怕你自責，所以托我告訴你，沒有關系，請你不要擔心她。既然都走到這里了，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小姐應該振作起精神才是。以后的路還很長。我們要做的還很多。”

霍蕓書沒回答，只是咬著唇，倚在凌蘭懷里，一聲不吭地流著淚。

凌蘭輕拍著她的背，安靜地陪著她哭。

第二天，鄭老夫人就差秦媽媽去給凌月買些好看衣裳和胭脂水粉。

她還囑咐許氏親自給凌月梳妝打扮。

凌月本就五官端正、相貌秀氣。先前跟著霍蕓書時，她和凌蘭常常憑著清秀大方的外貌成為丫鬟仆婦們議論的中心。

更何況，霍蕓書身邊的丫鬟，吃穿用度向來講究。

但凌月想不到，許氏給她的打扮，居然能讓她完完全全換了一個人。

褪了柔美清顏，多了嫵媚明艷。

許氏很聰明。她知道一個丫鬟若打扮得太艷麗，容易惹人厭。

所以，她給凌月用的，多是那種含羞帶怯的紅。

合歡紅，初荷紅、水紅、韶紅……

她還給凌月買了好幾條略顯身段的齊腰襦裙。

“那閆姑娘，就愛這么打扮。”

凌月沒說什么，只能道謝。

當晚，鄭老夫人特意差莊子上的莊頭找借口絆住閆玉萍。

而后，她千交代萬交代，務必請世子回家來吃飯。

鄭少翎從邊關回來以后，便一直在渴盼皇帝授官。因此，最近這些時日，他處心積慮地結交皇子朝臣，想要借此讓皇帝對他加深印象。

原本，他今晚要和一位大臣共進晚餐。但見鄭老夫人傳來的話極為堅決，他只好回家來。

他只當是鄭老夫人要借機讓他與霍蕓書多親近。但到了萬福堂一看，霍蕓書根本不在。

閆玉萍也不在。

他琢磨不透，祖母這是何意。

鄭老夫人卻說，“翎兒，我知道你想廣結人脈。但你表現得太迫切，往往得不償失。所以最近幾日，你還是回家來，不要讓旁人覺得我們太功利。”

鄭少翎也覺得此話有理，便安分地坐了下來。

“玉萍沒回來？”

“還在莊子上。”鄭老夫人答。

鄭少翎漫應著點了下頭。

這時，鄭老夫人向身旁的秦媽媽使了個眼色。

秦媽媽立刻帶著凌月出來。

凌月走到鄭少翎身旁，給他倒了杯茶，溫聲細語道，“世子請用茶。”

那婉轉的聲音，立刻吸引了鄭少翎的注意。

萬福堂應該沒有這樣的丫鬟。

一抬眼，他愣了下，“你是夫人房里的丫鬟吧？”

凌月微微低頭，“是。”

“怎么到祖母這里了？”

“說來話長。”鄭老夫人招招手，示意凌月過去。

凌月到身旁后，她捏起凌月的手，在掌中摩挲，看起來格外慈祥，“這個丫頭啊，犯了點錯誤。可我看她在府里干了這么多年，也不忍逐她出府，就做主留下來了。”

鄭少翎又看了凌月一眼，隨即道，“祖母有心了。做主人的，對下人應當多點體恤。”

“是啊。”老夫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