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舉家遷居
- 和離后,渣男世子跪下喊我娘娘
- 衍曦
- 3517字
- 2024-04-17 14:10:10
那道圣旨,仿佛讓整座靖安侯府籠上了一層陰云。
那凄愴、壓抑、灰暗的氣氛,與當年靖安侯猝然離世時的景象,別無二致。
在鄭少翎接旨那一瞬,鄭老夫人急火攻心,當即昏厥。此后,她忽睡忽醒,精神恍惚,連大夫也看不出緣由,只能囑咐她“好好歇息,經過這段打擊便好了”。
許氏郁郁寡歡,除了默然流淚,便是臥床發怔。
霍蕓書依舊擺出那副事不關己的姿態,照樣躲在碧落堂看書練字繡花。
膳堂清鍋冷灶,無人打理。凌蘭便去府外買好吃的回來給她吃。
秦媽媽不由得背地里諷刺道,“得虧是霍姑娘。府里都鬧成什么樣了,還能這樣泰然自若。日子過得跟從前一樣清閑。”
而府中下人基本都被凌月打發走了。秦媽媽是被留下來的少數人之一。
在幾日休整之后,鄭少翎帶著鄭家眾人,遷至了城郊。
鄭家在城郊有一處老宅。他曾祖父被封爵之前,便是住在這里。
這處房子,是座三進三出的四合院,已近百年無人問津。
野草叢生,藤蔓四延。
墻體斑駁,屋檐破落。
塵垢滿室,蛛網遍布。
空氣陰冷,霉味濃重。
瓶罐殘缺,家具腐朽。
起先,鄭少翎原本想等這里收拾好了,再舉家遷居。
但無奈,朝廷不給他這個機會。
靖安侯府,幾天之后,就被徹底沒收了。
鄭少翎只能匆匆忙忙地帶著行李趕了過來。
畢竟,這么一大家子人,不能沒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在伏夏天氣里還將自己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鄭老夫人,一進院門,便哀嚎一聲,直接昏過去了。
頭上那松松垮垮的絲巾被風一吹,如一片輕羽,飄飄揚揚地落到了塵埃里。
許氏也掩面痛哭。
這些人,何曾住過這樣的房子?
凌月攙著許氏,好聲好氣地寬慰,“這房子只是太久沒人住,積太多灰了。收拾一下,跟我們原來的住宅,其實也差不多的。”
“要真是差不多。大老爺當年搬家的時候,怎會高興得鞋都穿反了?”秦媽媽跪在鄭老夫人身旁,重重地嘆息著,疲憊的雙眼里盡是無望。
霍蕓書站在人群最外面,靜靜地冷笑了下。
“人嘛,再高的地位,需要的地方,也就那么大。有個房間,有張床,就挺好的?;仡^,我好好布置一下,一定讓大家都住得舒心?!绷柙抡f。
鄭少翎也道,“不必哭了。先簡單收拾收拾,今晚暫且住下吧。明日再好好打掃。”
一群人只好跟著他進了府,帶著如蟬鳴般細密地交織在一起的哭哭啼啼的聲音。
鄭家人用了四五天的時間,才將這處老宅收拾一新。
這四五天里,鄭老夫人只臥在床上痛心疾首地呻吟干嚎,幾乎不曾說過一句完整的話。旁人問什么也不答,只是哼哼。
許氏偶爾還會幫著收拾,但多數時候都坐在自己房里發怔,目光呆滯,仿佛整個人都出了神。
鄭家的人,沒有一個愿意接受這個現實。
鄭少翎也到處疏通,渴望事情能有任何一點兒轉機。
他現在也不求爵位官職能恢復,只盼望朝廷能把房子還回來。
但他的努力,只是枉然。
他問“為何只處置我,不處置放高利貸的人”時,只是得到一句搪塞“都處理了”。
可鄭少翎暗自琢磨。那放錢的人,十有八九安然無恙。
這閆玉萍,到底結交了什么人,把我們家害成這個樣子!鄭少翎在心里憤憤不平。
靖安侯府的變故,也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城。
然而,對侯府的事情一向高度關注的閆玉萍,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聽說這個消息。
因為她的心思,完全在另一件事情上。
閆玉萍苦尋半個月,終于憑借著從前在何府中聽來的閑言碎語和現今她觀察到的蛛絲馬跡,尋到了何家兩個兒子親生父母的下落。
八九年前,她還在何府中做家伎的時候,就常聽小丫鬟議論,說何夫人投資了一家青樓。
何府萬貫家財,哪里有從一家青樓的流水中賺錢的必要?
如此不平常的現象,在當時立刻引起了丫鬟仆婦們的議論。
有個小丫鬟提了一句,“那青樓的媽媽,跟何夫人應該有些交情?!?
但這些話,也沒有證據。何夫人也沒有其他反常的舉動。
因此,這件事,就逐漸被人淡忘了。
但前幾天,閆玉萍在何府里干活的時候,碰見一個濃妝艷抹的婦人。
她邁著飛快的小碎步,仰著戴了各種琳瑯珠玉的頭,也不看路,就直直往前走,險些撞上了閆玉萍。
“姑娘,對不住啊?!彼K于回過神,稍稍收斂了高昂的脖子,朝跟前的閆玉萍笑了笑。
這一笑,眼角的皺紋堆在了一塊。妝粉卡在好似刻上去的道道紋路里,更顯老態。
“你找誰?”閆玉萍看出她不是何府的人,便問。
“我找何夫人。是往這條路去嗎?”
閆玉萍打量了她一眼,不回答她,只是問,“你找何夫人有什么事?”
“沒什么事,來敘敘舊。你就跟我說,是不是這條路?我認得屋子,只是路忘了?!?
閆玉萍只好答,“是的。”
“多謝。”那女子點點頭,加快步伐往前走。
閆玉萍瞟了她的背影一眼,沒多想,自顧自地干活去了。
但是,沒過一會兒,閆玉萍就聽見院中響起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緊跟著而來的是一個女子聲嘶力竭的吼叫。
閆玉萍有些好奇,回頭望去。
只見方才問路的那個女子,被兩個家丁一左一右地架著,從何夫人院子門前的那條路拖拽出來,往大門的方向去。
那女子的嘴里胡亂罵著什么話,說什么“忘恩負義”、“做的不是人事”、“沒有我哪有你今日的好日子”……
閆玉萍心中生疑,便揚聲問,“發生什么事啦?”
“干你的活!”家丁回她一句,拖著那女子走遠了。
閆玉萍望著那幾個人離去的方向。
方才的喧囂,轉瞬歸于寂靜,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她難耐好奇。等那些家丁趕走了女子重新回府各自忙碌后,閆玉萍便放下手里的活,趕緊追出了院門。
那女子沒有走遠,還在何府門前的那條街上,步伐遲緩,但每一步都邁得曼妙妖嬈。
“你等一下!”閆玉萍高喊一聲,追了過去。
女子回頭,見是她,原本陰郁的臉上拂過幾分笑意。
“有事嗎?”
“你找何夫人有什么事?”
“姑娘,恕我直言,跟你說,恐怕你也幫不了我。”
“我或許幫不了你。但何老爺可以。我是何老爺的寵妾,我叫閆麗娥?!遍Z玉萍含著笑道,“方才見你被領出了門,我想,你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辦。你告訴我,我盡量幫你。”
“你為何要幫我呢?”
閆玉萍笑了笑,說起謊來面不改色,眼里反而還有幾分造作的悵惘,“我不過是想到我自己的遭遇罷了。當初我也是這樣被人趕出何府的。得虧何老爺記著我,重新把我接了回來?!?
那女子微微一怔。
“我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何夫人拿些錢,裝修裝修我的酒樓罷了。”
“你為何找何夫人拿錢?你是她的什么親戚?”
“不,談不上親戚。只是從前幫了何夫人一個大忙。”
“大忙?”
閆玉萍心中疑惑。
正要追問時,她瞥見何家大少爺何長昱正好從街口走來。
她的目光不由得一頓。
那女子注意到她微微遲鈍的眼神,也回頭一看。
何長昱正大步流星地走來。
他平視前方的目光,絲毫沒有注意到街邊有兩個女子正注視著他走過。
直到何長昱邁進了何府,那女子便開口道,“那是你們家的少爺?”
“是。姑娘認得?”
“我如何不認得呢?”那女子笑了下,“你能帶我見見他,跟他說說話嗎?”
“這……”閆玉萍有些猶豫了。
她自己不過是何府里的一個小丫鬟。
自從她重新進府以后,她都沒有和何長昱說過什么話。
八年前的往事,也讓她沒法大大方方地面對何長昱。
但想了想,這個女子說的所謂“大忙”,或許真的能成為她手中的一個把柄。
于是,她故作從容地微笑道,“當然。你現在隨我進府吧?!?
女子喜出望外,忙不迭地點頭。
而后,她跟著閆玉萍進了府。
閆玉萍忖量了下:何老爺今早剛出門,這會兒或許不在書房。
她便領著那女子往書房去。
為了不引人注意,閆玉萍有意從偏僻的小路走。
彎彎繞繞了半天,兩人終于來到書房門口。
閆玉萍請她進去,隨后自己去找何長昱。
何長昱剛剛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的妻子出門逛街去了。他正在院中無所事事地澆花。
閆玉萍走來,敲了敲半敞的院門,也不進去,就立在外面,恭敬地道,“大少爺,來了位客人,在老爺的書房中等您?!?
何長昱正要漫不經心地應“是”。
但頭腦略微一琢磨,他從這嬌媚的聲音中辨出了幾分久違的熟悉。
他抬頭,見是閆玉萍,眉頭不由得蹙了下。
“大少爺盡快過去吧。奴婢就先走了?!遍Z玉萍怕他因為反感她而不肯去,趕忙福了福身子,離開了。
何長昱澆完了院中的花,便趕去了。
書房的門緊閉著。
他在門外輕輕敲了一敲,推門而入。
父親不在。書房里是兩個女子。
一個是閆玉萍。
一個……他素未謀面,完全記不得是誰。
何長昱不肯顯得失禮,作了個揖,禮貌地道,“在下何長昱。還未請教您的名字。”
那女子起了身,從書桌后款款走來,停在何長昱跟前,含著微笑道,“叫我鶯鶯便是?!?
“鶯鶯?”
見多識廣的何長昱,打量了下對方的穿著打扮,又迅速地在腦海中翻過一遍記憶,終于鎖定了某些曾有耳聞的碎片。
“可是萬花樓的姚鶯鶯?”
閆玉萍在一旁聽了,恍然大悟。
原來是萬花樓的。怪不得有著那樣的風塵氣質。
那個叫鶯鶯的女子聞言,怔了一怔,隨即笑道,“大少爺知道我?”
“京城的人,哪個不知萬花樓?知道萬花樓的,哪個不知姚鶯鶯?”何長昱笑了,“不知鶯鶯姑娘找我,所為何事?”
姚鶯鶯沉默了下。
何夫人待我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真沒想到。當初我把你交給何府的時候,你還是襁褓里的嬰兒。如今竟然這么大了?!?
她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輕描淡寫地擲下了這個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