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把自己心中的主意，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葛頤堯。

她說，靖安侯夫人想要謀害霍蕓書。

“我想借惠德師父的口問出真相。只是惠德師父不愿摻和俗事。葛先生，我求您代我去向惠德師父說一說吧。”

葛頤堯嘆了口氣。

他很愿意幫她。

畢竟，這幾年，他常常后悔，自己沒能為霍家多做一點什么事。

可惠德的性子，他了解。

“他是很有想法的人。只怕，連我也沒有辦法說動他。”

“葛先生，請您試一試吧。”

葛頤堯沉默了下，終是點頭應允。

第二天清早，葛頤堯便去了崇明寺。

他見到了惠德，并迅速向他說明了來意。

惠德聽完，沒有馬上說話。

思忖良久，他才低低地念了句“阿彌陀佛”。

“昨日有個女子過來找我，也是為了這件事。想必，你也是受她所托吧。”

“不錯。”葛頤堯道，“惠德師父，這件事對于我們，都很重要。若您愿意出手相助，老夫感激不盡。”

“阿彌陀佛。頤堯，我實在不愿介入這件事。靖安侯府的那些往事，我一向是避而不談的。”

葛頤堯思忖了下。

“惠德師父可知道什么實情？”

“知道與否，都無關緊要。過去的事，已無從改變。我既已斷了七情六欲，就不應當對人間俗事有太多喜惡。我若答應了你，便是破了我自己的原則了。”

“惠德師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凌月姑娘想要借你的口試探靖安侯夫人，也只是為了讓霍家姑娘多點防備。你不需要有喜惡，也不需要有任何偏移的立場。你只是在讓一個年輕的姑娘免于被殘害而死的命運。”

“可若是答應了你，我便不得不撒謊。這是我萬萬做不到的事。”

“您不需要撒謊。真實的情況如何，您應該比我了解。我們只是需要發揮一點兒想象而已。我可以給您起草一封信。您甚至不需要出面，只需要簽一個字。”

惠德師父沉默了下。

“只此一次。頤堯，你不要再讓我為難了。”

“感激不盡。”葛頤堯緩緩作揖道。

葛頤堯當即起草了一封信，由惠德師父簽名以后，送去侯府交給了凌月。

凌月連連道謝。

“葛先生，我這心中的感激，真是無以言表。”凌月攥著那封信，眼眶微紅，神色動容。

葛頤堯笑了笑。

“我能為霍家做的事不多。我應該感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當晚，凌月便將信交給了許氏。

她說，有個廟里來的僧人把這封信送到府里的。對方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交到靖安侯夫人手里，不要給旁人看。

許氏接過了信，心中暗自猶疑。

而后，凌月福了福身子，告了辭。

許氏獨自一人在屋里拆開了信。

僅僅掃過幾眼，她便身子一震，手中的信紙險些掉落在地。

“夫人。太師一案，已過去多年。靖安侯生前，也為此常懷悔意。老衲縱使無法開解，但也相信靖安侯的心意能得到體恤與憐憫。然而，春分過后，老衲倒注意到了些許不尋常。靖安侯府的氣數，正日漸衰退。頹勢一至，便如山倒。凡人氣力，不過徒勞。究其原因，恐府里害人之心尚未除盡。為此，老衲特意致信，望夫人能在氣數將盡之前，挽回時運。若府中真有人包藏禍心，唯有真誠懺悔，方能補救。”

這封信的署名，是惠德。

許氏靜靜地坐在桌旁，一字一句地琢磨著這封信，神情凝重。

有所求，便不得不信。

更何況，許氏到了這個年紀，已沒有精力再與世事爭斗了。

為了保全眼下的平安，她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可這靖安侯府的頹勢……到底說的是什么？

自從閆玉萍從江南那拿回了千兩銀子，府中的日子逐漸寬裕起來。

現在，靖安侯府也換了一個明事理的主母。按理說，侯府的境況，應當會蒸蒸日上才對。

難道，她忽略了什么事？

她暗自忖量著，思緒混亂。

半晌，她起身，走去油燈旁燒了那封信。

幾日以后，許氏終于得到了一個答案。

那日晚飯，鄭少翎也來了萬福堂。

進來時，他步伐匆匆，面容嚴肅，周身籠罩著嚴峻而壓抑的氣氛。

鄭老夫人遠遠望見他的身影，便側身與秦媽媽道，“大抵是出事了。”

果然，進屋以后，鄭少翎先向眾人行了個禮，而后道，“祖母，母親，有一件事，我不得不現在跟你們說。還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鄭老夫人看了看許氏，又看了看鄭少翎，思忖了片刻，才緩緩地道，“你直說便是。”

“靖安侯府，恐怕要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