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想拜一位夫子。”

“哦？”殷老太太聽罷，眉頭微蹙：“微丫頭……此事恐怕不妥。”

“上京也從沒有過先例。”

女子無才便是德。

這是涼秦世代下來的規矩。

“可是，尋常清流世家的女兒，也是能有夫子的。”殷時微說。

殷老太太笑著道：“的確如此。”

“但那都是長輩教導，即便有勛貴人家聘請先生一并給姑娘、哥兒開蒙。”

“那些姑娘也是在七八歲后便不再跟讀了。”

譬如綏陽伯府里的姑娘們，也只是略通文墨。

而且，當初綏陽伯府本就請不來名師。

還由于殷正耀不學無術，將那先生也氣走了。

殷時微字雖習得用功，卻也無處著力。

“你將來總歸是要嫁人的，相夫教子，能打理中饋還不夠么？”

殷老太太諄諄教誨：“微丫頭，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

殷時微聽了，微微攥緊袖中手指。

“祖母，您知道周家三夫人么？”

殷老太太起先愣了一下，但很快想起來那位奇女子。

“是蘇家那位……”

“正是。”殷時微神色堅定：“孫女想做三夫人那樣有才學的女子。”

“求祖母能派人請她做孫女的夫子。”

……

……

白鳶跟在旁邊兒，輕聲問：“姑娘，您說老太太會答應么？”

殷時微默了默：“周三夫人是女子。”

“又曾替人開蒙過。”

如今宮里如日中天的貴妃娘娘，也曾是她的父親給一并開蒙教導的。

所以貴妃娘娘膝下的皇子公主，也請了這位三夫人開蒙。

“想來，祖母會答應的。”

殷時微拉了拉披帛，心情也有幾分忐忑。

不因著旁的。

“我只擔心周三夫人那邊拒絕。”

白鳶與檀音相顧疑惑。

檀音道：“怎么會？”

“聽聞周三夫人一直守寡。想來若能有機會做些事兒，應當能排遣一二。”

“……”殷時微一時沒說話。眼角眉梢都有幾分疲倦。

“開蒙與學問，到底有不同。”

“幾乎沒有任何一家女眷過了七歲還會去延請西席。”

還有一點殷時微沒說。

她請周三夫人是有自己的盤算的。

周三夫人曾經開蒙的學生里，便有貴妃娘娘的兒子，靖王君晟。

殷時微怕極了此人。

尤其上一回，也不知是不是夢魘纏身，竟動了手。

如今他沒死成，只希望能用這點兒微不足道的牽連，找機會銷了這孽業。

還有周四姑娘。

未來鳳儀天下之人。

今日就算沒直接得罪她，卻也當場落了她臉面。

她正思量。

“姑娘！您瞧！”采蓮的聲音遠遠兒地就傳來過來。

主仆三人看過去，便見她拿著一筐子的槐花。

“姑娘上次摘花兒崴了腳，奴婢得空，就叫了幾個院兒里的人采了些。”

“也不知道夠是不夠？”

采蓮的臉上紅撲撲的，因年歲小，只得十二三歲。

剛入府的婢子少了府里的沉沉暮氣，要么自卑怯懦，要么婉轉靈動。

采蓮就恰是后頭那一種。

殷時微這些時日看下來，對她倒是滿意得很。

笑著點頭：“夠了。”

“多了。”一旁的白鳶道：“這么一大筐呢。”

“不多的。”殷時微伸手抓了一把。

“今日正好試試。”

她喃喃嘀咕的話不算小聲。

幾個丫鬟都聽見了。

檀音納罕問：“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