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萸沒應下來，目光落到孟晨身上。

他開口：“收益很大，如果做成，會成為很多年里獨一份的榮譽。”

在最后“榮譽”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胡一統一怔。

看一眼吳萸，又看一眼孟晨，最后目光停留在自己老板身上。

他不是笨蛋。

是個很聰明的人。

只聽孟晨這一句話，就立馬明白過來，為什么在自己說完之后，吳萸沒有表示，反而看向孟晨了。

自己說的太市儈了。

無論從哪一點出發，最終落點都是“利益”，不停在描繪這東西能為明月樓帶來多少收益。甚至于...正因自己本事出眾，說出來的東西，幾乎能夠直接錄為一份預算報告。

可也就是因為如此，提不起吳萸的興致。

不得不承認，自己這個老板很出色。聰明、冷靜、并不天真，作為一個“商業帝國”的富二代，知道基本的商業運行邏輯。

但...

自己之前或許太過注重她身上“老板”這一屬性，而忽視了“富二代”這一屬性。

吳萸不在乎錢。

“金錢”這種東西，在她眼里，只是一種相對而言，比較容易獲取她更加重視東西的手段。

收益金錢？

那只是單純的堆砌字數。

她在乎其他東西。

孟晨嘴里吐出來的回答，就是她在乎的東西。

“榮譽”。

一種即便投入了也不一定能獲得的東西——紫禁城投入了那么多，獲得的榮譽并沒多少，還總是被質疑。

這是一種很天真的想法。

但...

城友中心總建筑面積兩百萬平方米，他們所在的城友大廈565米，是支撐起她這么做的資本。

“好。”吳萸點頭，看向胡一統，“老胡你給我做個報表，有什么好的對象也做個附表，省得到時候我再讓人想了、再討論了。”

胡一統試探，小心翼翼：“這...報表要我做嗎？”

“不然呢。”吳萸理直氣壯反問。

胡一統看一眼孟晨。

“孟晨現在已經很忙，又要負責教練組、自己還要訓練、恢復狀態，接下來還要攻略巔峰副本。”吳萸輕輕一點桌子。

胡一統點頭。

懂了。

“那我就先和孟神討論下。”他說著，見吳萸沒表露出反對的態度，帶著孟晨離開。

還要再找三個人。

巔峰榮耀系列副本，和普通副本不同，參與人數被限制在五人。

當然...

也有十人、二十五人，甚至更多人數都可以，完全能夠自定義，但這些都不是官方認可的通關，打過去了，很棒，不過連個系統提示都不會彈出來，更不要說素材獎勵。

榮譽就是這樣。

虛假的不會被人承認。

真實的又高高在上，讓人難以觸碰。

胡一統拉著孟晨討論，這方面他是真不太行——對PVE了解的很少，連國內最頂尖的那幾支PVE團隊都不太清楚，也就知道他們的名字，是“天涯”和“星辰”。

具體到哪位選手就一頭霧水、一無所知。

但老胡很熱情。

寫了一段，就給孟晨看一眼，順帶給他分析——不是分析為什么要考慮這個人、也不是分析為什么要這么行動，而是分析這段話為什么要這么寫、這份報表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讓孟晨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己還年輕力勝，就算以后轉管理崗，那也得三十歲以后，自己打不動職業再說吧。

胡一統沒解釋，只是慈祥地看他，勸他聽信老大哥的話。

報表沒用多久，提交到財務，也飛快審核好，就批閱下來。

有一些修改意見。

是吳萸給的。

具體都是在人選方面，一些并不合適的人，都被她挑出來拉黑。

并且提醒了胡一統一下，不要忘記會議上的內容。

胡一統沒忘。

他只是有些不太適應。

正常戰隊，一般是不會把一名選手、一名員工的個人品德放入考核范圍里的，能力永遠是最重要的——如果在談判的時候，單獨把這東西拿出來說，就代表要開始壓價了。

這種情況多出現在選手身上，他們畢竟算公共人物。

“神王”周小奇就這么被壓價了，聽說他代言的腕表，就被壓了三百萬的代言費用。

至于員工...

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明月樓是例外，吳萸在人員到齊之后，開了場會議，著重強調過，她希望明月樓能有一個輕松、愉快的隊內氛圍，那些破壞這種氛圍的罪魁禍首都將會被列為不被歡迎的行列。

曾經傳過“拆隊”傳聞的，都需要做最詳細的背調。

胡一統改了幾個人名，并附上他們的背調，再發過去，這次就沒被打回來，財務通過，資金也很快打入賬戶。

他馬不停蹄去聯絡人。

一周后。

三個人就出現在公會區，被胡一統帶進小房間。

“孟神，這就是我們找來的幫手。”他清了清嗓子，介紹起來，“保密協議簽過了，放心，不會把你的情況暴露出去。”

他話音剛落下。

“我就知道！”一名看起來年齡不大的男孩興奮地離地一蹦，瞪圓他的眼，“一般哪會簽那么高的保密金，六位數奔七位數去了，果然啊，孟神！”

“黃老邪沒對過。”另外一名男孩開口，戴著眼鏡，他年齡看起來也不大，比旁邊這位靦腆的多，“他說不是什么，那一定是什么。”

另一位是年紀偏大，看起來和胡一統差不多歲數的中年男人，他沒說話，平靜地朝著孟晨點頭微笑，很有那種拿錢上班的味道。

胡一統咳嗽兩聲：“都冷靜下啊，都是來工作的，以后相處的時間還很多。”

兩個男孩收斂動作，只是依舊很激動，躍躍欲試，想上去薅一把。

“孟神，介紹下。”胡一統指向一開始蹦跶起來、不怎么安分的男孩，“這位叫鄭同恒，ID是關耳無聲，醒獅青訓出身，今年十九，被開了，但操作、意識什么的都還在線，我就找回來了。”

鄭同恒鞠躬：“孟神好！”

“我青訓表現還是很不錯的，訓練賽的時候也上過場，教練還夸過我。”

語氣里，對自己被醒獅青訓開除一事頗有怨言，只是沒在言語里表達出來。

胡一統點頭：“老板說會給他們上場的機會，也算咱明月樓自己的青訓，孟神你看著指點一下，這邊這小子也是。”

他伸手，指向第二個，戴著眼鏡，有些靦腆的男孩。

“這個很優秀啊，叫呂嚴，今年16，做過冠軍、紫禁城、虎賁、俠、黃蜂這些戰隊的線上青訓，準備線下的時候沒去。”

“也是一中的高材生，我看他上學期末的成績，全校前五十，清北的好苗子，為學業沒去打青訓。”

“讓他們跑了兩天才說服，反正也不是全職，他家也近，就那邊那小區，我就在那買了一套，到時候也能送他。”

“也有心思想試試職業，不過今年高三，得高考肯定不行，老板的意思是，要真有天賦孟神你辛苦一下帶帶。”

孟晨有些刮目相看。

皖省的高考難度，是地獄級，敢說自己清北苗子，那至少得有全省前一百名的水平。

“他家里...”但第一時間，從他嘴里吐出的是這句話。

胡一統把頭一點：“支持，還是他爸跟我一起勸的，讓他兒子少在家看書，多出來活動下也好，反正還沒到沖刺期。”

“他媽...”

說著這，胡一統不由笑出聲：“她媽拿手機問我，一個月要交多少錢，把我們這當暑假那什么....”

“夏令營。”呂嚴神色無奈，補充說明。

胡一統把頭一點：“對，跟他媽說一個月八千工資，獎金另算的時候，她可驚訝了。”

呂嚴嘆氣。

孟晨看著他，神色溫和，輕輕一聲：“那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