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方晚玉隨口應她，“再過幾個月又要過年了。”

去年這個時候還在為淤泥碎石地的事煩惱，今年沒了煩惱，但是親朋好友都不在身邊，甚是冷清。

李秋華哀哀地嘆氣，“沒地沒糧的時候，一家人吃不飽飯，如今什么都有了，人又不齊，你說這叫個什么事。”

方晚玉悶悶地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姐姐？”門外響起了白三娘的聲音，“你們在家吧？”

李秋華趕緊跑去開門，“在家，下雨冷，我就把門關起來了。”

白三娘牽著方陽陽進屋，“我以為你們下山去了，做了幾個煎餅，吃點吧。”

李秋華接過她手里的煎餅，“剛好來嘮嘮嗑，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

方晚玉給白三娘找了條干毛巾，讓她擦擦，緊接著又去端了壺熱水來泡茶，打算加入到她們的閑聊之中。

李秋華給兩個小孩拿了塊煎餅，又拿了塊自己吃，“嗯！這餅子做得不錯，焦焦脆脆的。”

“是吧，我也覺得好吃。”白三娘笑笑，“等再做幾次，有空了我拿景州城賣去，賺點銀子。”

“你可別找活兒干了，賣豬肉還不夠忙啊。”

“給陽哥兒多賺點，以后要用錢的時候不怕拿不出。”

兩人說著閑話，方晚玉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要不就是玩弄方陽陽的小腦袋打發時間，竟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她左手是方陽陽，右手是方小雨，三個人整整齊齊地躺在一起。

廚房傳來飯菜香，還有李秋華和白三娘的嬉笑聲，偶爾也能聽到方文海的聲音。

他今天下山找做房子的工人和材料，聽到他說價格、料子，想來是在著手準備了。

“阿爹。”方晚玉喜上眉梢，興沖沖跑到廚房去，“什么時候可以開工？”

“等上半個月吧，要確定料子，還得運上山。”方文海道，“房子要住幾十年，不能敷衍了事。”

“對對。”方晚玉笑著點頭，“就算以后能回方家村了，山里的房子還是可以住人的嘛。”

她知道父母想回方家村，假裝隨意一說，沒想到李秋華頓時來了精神，“真有機會回去了，我要把村子里的房子也做起來。”

“做！做成仙鶴樓那樣的，今天睡一樓，明天睡二樓，后天睡三樓。”

李秋華被方晚玉逗得大樂。

廚房笑聲傳來，在入口處許久都沒消散。

幾天過去，到了招聘散戶商集合的日子，方晚玉換了身深色的衣服，讓自己看起來穩重大氣，能鎮得住場子。

方晚玉給自己找了個保鏢——阿正。

有阿正在的地方，小小米也在。

小小米長高了，也曬黑了，但整個人看起來矯健結實，愈發得有將軍氣質。

“玉姐姐！”小小米撲倒在方晚玉身上，“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方晚玉推開小小米，捂著肋骨道：“小小米，你知不知道你力氣很大，我肺差點給你撞炸了。”

小小米懵懂地看著她，“肺怎么會炸？”

“算了。”她和一個孩子計較什么，牽著小小米的手往總店去，“和我說說，最近都在做什么啊？”

“你怎么和爹爹一樣。”小小米捂著耳朵，“他也老是讓我說今天做了什么，我說了他又不滿意，還要被他教訓一頓。”

方晚玉被噎了一嗓子，“小小米，我只是閑著無聊和你找個話題聊天罷了，你不樂意說就算了。”

"真的？"

“當然真的啊。”方晚玉知道聞琮對孩子心狠，沒想到這么狠，都把人整出陰影了，“你想和我說什么都行，而且我和你保證，我不會告訴你爹。”

“嗯...”小小米眉頭緊皺，似乎在極力思考，“玉姐姐，你會和我爹爹在一起嗎？”

方晚玉冷汗直冒。

都說后媽不好當，是因為在小孩子的世界里，自己親生的爹媽肯定怎么樣都是頂好的。

小小米問這話，方晚玉直覺是他在為自己阿娘打抱不平。

別看孩子小，但其實他們什么都懂。

估計小小米早就看穿了她和聞琮之間的彎彎繞繞。

可要怎么和一個小孩子說大人的事呢。

方晚玉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話解釋。

“我爹爹之前讓我叫你阿娘，我可以叫你阿娘嗎？”

方晚玉還在想措辭，小小米語出驚人快她一步，嚇了方晚玉一大跳。

“小小米，這種事情以后再說吧。”方晚玉眉毛向上舒展，“你只要記住一件事，你爹娘很疼你，誰都無法替代他們，知道嗎？”

“我知道的。”

方晚玉看著小小米的眼睛，有一瞬間的詫異，他說這話時少了他這個年齡該有的童真，反倒多了一層悲傷和成熟。

方晚玉想，小小米應該很想他的母親吧，就是不知道原主的性子和聞琮差距大不大。

要是大的話，小小米會有所察覺嗎？

方晚玉胡亂摸了把小小米的頭，掩飾內心的慌亂，牽著他繼續往前走。

總店到了，來的人不算多，五個，且都是成年男人。

“就是你說可以拿貨送肉的？”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個魁梧的七尺大漢從人群后方站了出來。

算錯了，原來有六個人。

方晚玉下意識往阿正身邊靠，自報家門，道：“是我，我是——”

“怎么送？要多少銀子？送不出你給解決嗎？”

“你們這些奸商最會欺負我們老百姓了，以前也有人說讓我們幫忙送貨，結果不給錢就算了，還把我們打了一頓。”

“打一頓就不說了，送不出去的貨讓我們賠錢，說是我們沒用，大罵我們廢物。”

幾個大男人話里有氣，可再如何發泄也沒對方晚玉動粗。

方晚玉閉著眼承受他們的怒火，一句話都沒說。

她只覺得方文海太了解周邊村子的情況了。

有次吃完飯，方晚玉將散戶的事情當成閑聊的話題，告訴了父母。

方文海聽了后臉色黑了大半，讓她最好想清楚再做這件事。

方晚玉問他原因，才知道原來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但他們不是賣，而是送。

說通俗點，相當于現代的快遞，專門幫人送東西的，在紀國稱之為走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