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看了一眼雷頓，“把臉遮住，你嚇跑我的新朋友了。”
雷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神色變得有些復雜，只是因為那一臉的傷疤變得格外猙獰。
但最終還是扒開胸口處的鎧甲，將亞麻短衫扯下一塊遮住了臉，只露出一對眼睛。
卡爾這才緩緩收回身子，“西琳娜，將這枚銀幣給女孩送去，告訴她花兒我很喜歡。”
三枚銅幣是農奴一天的工錢，一枚銀幣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馬車緩緩而行。
沒有雷頓的影響這一趟旅行明顯順利了許多，卡爾心情也逐漸變好，不但撒幣式買了許多有用沒用的東西，還喝了不少從小酒館買來的酒，甚至趁著酒意擄了兩個漂亮的女孩上馬車。
離開小鎮進入密林的時候馬車上早已酒氣四溢，不時還有少女的驚呼和喘息聲從馬車上傳出，讓幾個衛兵面面相覷。
忽然，馬車的簾子被扯開一截，衣衫不整的卡爾探出頭來朝著一名衛兵呵斥。
“你......”
又打了個酒嗝才搖搖晃晃開口，“回去把西琳娜的瑟丁琴帶來，順便告訴管家我這幾天都不回去了。”
那衛兵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不行啊卡爾大人，男爵大人每天給你安排了訓練任務的......”
卡爾酒意上頭，狠狠瞪了那衛兵一眼，
“你以為我為什么敢喝酒？父親今早來過我房間了，他說根本就沒想過要把爵位傳給艾莉爾。”
“既然爵位遲早是我的，那還訓練......個屁！”
“快去！不然殺了你！”
那衛兵聽到這樣的回答也不敢再遲疑，快速往回跑去。
卡爾又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中聽到一聲啼鳴眼睛才睜開一些，“好......好清麗的鳥鳴......”
說完直接身子一軟從馬車窗口鉆了出來，幸好另外一名衛兵眼疾手快才沒讓他摔到，又甩開士兵的手搖搖晃晃往前，似乎要去到森林中仔細欣賞......
中間還因為站不穩用手扶在雷頓身上，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雷頓眼睛里突然迸發出的殺意。
呲！
刀鋒摩擦鎧甲的細小聲音響起。
可也是同一時間，卡爾臉上的醉意全部消失，“還真是一點遲疑都沒有，不過......”
下一秒，嘴角的笑容和寫輪眼瞬間爆發！
那個小女孩或許真的是好意，但卻不知道呼吸法帶給騎士侍從的可不只是迅捷的速度和狂暴的力量。
從視力到聽力，從反應速度到骨骼強度......生命能量帶給他們的是全方面增幅，她的悄悄話會沒有意外地一字不差落入雷頓的耳中。
至于雷頓的敵意......卡爾又怎么可能沒感受到。
寫輪眼賦予他的可不只是動態視覺，還有敏銳的洞察力。
但一開始的時候他并不在意，畢竟是剛剛才從戰場上殺出來的戰士，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為勞倫斯家戰斗的證據，毫無疑問的忠心耿耿。
可直到女孩的提醒，他試探性地讓雷頓的遮住臉，那一刻才注意到了雷頓藏在臂甲里的匕首。
“我看到了哦！”
當那一枚勾玉在眼睛里開始轉動，卡爾早就已經出手。
他很清楚掌握了呼吸法有多恐怖，畢竟這可不是小心翼翼收著力怕傷到他的艾莉爾，而是一個真正鐵了心想要殺了他的騎士侍從。
恐怖的力量和速度根本就沒法讓人忽略，即便他已經將距離拉近到這樣幾乎貼身的情況，這個差距同樣存在。
而他想要贏就只有一個辦法......先下手！
而且只有一次機會！
所以在看到匕首從臂甲中抽出的時候，卡爾搭在他肩膀處的手也早就露出了獠牙。
一支早就藏在掌心，來自草叉的鋼針，像毒蛇一般攀上了雷頓的脖頸。
哪來的？擄掠少女時候順的。
而另一只手則緊緊鉗制住雷頓握住匕首的手腕，手臂頂在小腹處用全身的力量壓下。
他當然不奢求自己的力量能和雷頓相比，但只要給左手爭取一瞬的時間，贏下這場廝殺的就只能是他。
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在卡爾心中卻演練了上百遍。
畢竟這是兩世為人的第一次生死廝殺，光是平復情緒都花了不少的時間。
但真正一開始，就只剩下寫輪眼給的冷靜和精準了，這就是他敢和騎士侍從廝殺的底氣。
“不對！”
雷頓在目光與卡爾對上的時候心中涌現了強烈的不安，那是一雙惡魔的眼睛！
卡爾的雙眼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猩紅的顏色，仿佛由鮮血鑄就，漆黑的瞳孔周圍一個鐮刀模樣的圖案緩緩轉動，似乎能洞悉這世間的一切。
“這不是人類的眼睛！”
只是一眼雷頓就感覺自己從內到外再沒有一絲秘密，就連心神都不自覺想要陷入其中！
而在發現剛抽出匕首的手腕被制住的時候這種感覺更是再一次被放大，心中用驚濤駭浪來都不足以形容。
他是騎士侍從，是年輕時候就屢立戰功被男爵傳授呼吸法的騎士侍從。
這些年他參與過的生死廝殺比卡爾的歲數還多！
當下定決心要殺掉卡爾的時候他就已經確信，這場狩獵或許比到山中獵一只兔子還簡單上不少，只要輕輕將這支匕首送進他的胸膛，一切就會結束。
但是這一刻，似乎......獵人和獵物的身份互換了！
“但雛鳥就是雛鳥！”雷頓強壓下心中的驚詫。
自己可是騎士侍從，當年一劍砍翻高頭大馬，一腳踩爆敵人胸骨的騎士侍從，而現在這小子竟然妄圖比力量？
無論這一雙眼睛有多詭異，都無法改變自己的力量是他幾倍的事實！
簡直不自量力到了極點，也難怪有膽子做出和艾莉爾大人挑戰這種沒腦子的事。
在他看來自己只需要單手將這小子掀飛，而后就是單方面的屠戮。
可是手上還沒來得及繼續用力，脖頸處的刺痛感就已經傳來。
用眼角的余光勉強可以看到那是一根布滿銹跡的尖刺......
“什么時候......”
明明上一秒還是一個連走路都走不穩的酒醉少年，下一秒卻已經用血盆大口將他籠罩在內。
嗤！
一瞬間，鮮血迸濺。
卡爾的身子被他輕松推到空中，甚至手臂處還被匕首留下了一條巴掌長的傷口，可怖異常。
但銹跡斑斑的鐵刺卻已經有大半根沒入了他的脖頸......
匕首已經落地，而他眼底的輕蔑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恐。
一手死死捂住脖頸處，試圖能阻止血繼續噴涌，而另一只手隨著踉踉蹌蹌的步伐在空中虛抓。
最后活生生將一顆小樹生生抓斷，卻依舊沒抓住一絲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