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俞瑾萱換上最簡單的牛仔褲和白襯衫，戴上一頂鴨舌帽和口罩。電梯下到地下車庫時，她的掌心已經沁出細汗。

一輛低調的灰色轎車停在不遠處，車窗降下，程煜沖她招手。他今天也做了簡單的偽裝——黑框眼鏡和棒球帽，但那雙眼睛依然明亮得讓人心跳加速。

“去哪？“上車后，俞瑾萱問。

“秘密。“程煜笑著發動車子，“放心，我準備了全套偽裝方案，保證不會被拍。“

他們穿過大半個城市，最終停在一條熱鬧的小吃街外。暮色中，各色霓虹燈牌亮起，空氣中彌漫著燒烤和香料的氣味。

“你帶我來...夜市？“俞瑾萱瞪大眼睛。在她的世界里，這種地方只存在于新聞報道中。

程煜變魔術般掏出兩頂假發：“戴上這個更保險。我打聽過了，今天沒有娛樂記者在這邊活動。“

十分鐘后，兩個“陌生人“坐在塑料小凳上，面前是一桌俞瑾萱從未見過的食物——烤串、臭豆腐、冰粉、鍋貼...程煜如數家珍地介紹每一種小吃的最佳吃法。

“嘗嘗這個。“他將一塊沾滿醬料的臭豆腐遞到她嘴邊，“相信我，聞著臭，吃著香。“

俞瑾萱猶豫了一下，張口咬下。奇異的風味在舌尖炸開，她驚訝地睜大眼睛：“真的...很好吃。“

程煜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看吧，我就說大小姐也會喜歡平民美食。“

他們沿著小吃街一路走一路吃，程煜還拉著她玩了路邊攤的射擊游戲，贏了一只丑萌的毛絨玩具。在卡拉OK攤前，他花了五十塊錢，為她唱了一首跑調的《生日快樂》。

“太難聽了。“俞瑾萱捂著耳朵笑，“大明星就這水平？“

“這才是真實的我。“程煜夸張地行了個禮，“不包裝，不修音，純天然跑調。“

回程時已近午夜。程煜沒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驅車來到城郊的一座小山。

“最后一站。“他拿出后備箱的毯子和保溫杯，“日出前的山頂，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他們躺在毯子上，仰望星空。程煜指著星座講述各種民間傳說，俞瑾萱則分享她在國外讀書時看過的天文現象。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當第一縷陽光躍出地平線時，程煜的手已經輕輕握住了她的。

“生日快樂，瑾萱。“他輕聲說，“謝謝你陪我度過這一天。“

俞瑾萱望著他被晨光鍍上金邊的側臉，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她愛上他了。不是對明星的光環崇拜，不是叛逆期的短暫迷戀，而是真真切切地愛上了這個會在夜市為她唱歌，記得她母親往事，帶她看日出的男人。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安靜了許多。車子停在她公寓樓下時，程煜突然說：“下周我要去見姑姑，你...愿意一起來嗎？“

俞瑾萱知道這對程煜意味著什么。他父母早逝，是姑姑靠撿廢品把他養大。見姑姑，等于見家長。

“好。“她聽見自己說。

程煜姑姑住在城北的老舊小區。樓道里貼著各種小廣告，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瘦小婦人，眼睛卻明亮有神。

“小煜來了！“姑姑熱情地擁抱程煜，然后好奇地打量俞瑾萱，“這位是...“

“俞瑾萱。“程煜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緊張，“我...朋友。“

姑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拉著俞瑾萱的手進屋：“小煜從沒帶女孩子回來過，你是第一個。“

小小的客廳收拾得一塵不染，墻上掛滿了程煜各個時期的照片——畢業照、第一部戲的劇照、獲獎瞬間...一個普通男孩成長為明星的全記錄。

“你看這張，“姑姑指著一張程煜十幾歲時的舞臺照，“他第一次演戲，緊張得把臺詞全忘了，就在臺上現編，結果評委說他有急才！“

程煜耳根通紅：“姑姑！別說了...“

午餐是姑姑親手包的餃子和幾道家常菜。飯桌上，姑姑講了許多程煜的童年趣事，而俞瑾萱則發現自己也在分享從未對人言說的家庭往事——母親的早逝，父親的嚴厲，孤獨的留學歲月。

“瑾萱是個好姑娘。“臨走時，姑姑把程煜拉到一邊，但聲音剛好能讓俞瑾萱聽到，“別辜負人家。“

回程路上，程煜一直握著俞瑾萱的手。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但某種默契已經在沉默中建立。

接下來的幾周，他們抓住一切可能的時機見面。程煜帶她去聽地下樂隊的演出，教她騎摩托車；她則幫他分析劇本的商業價值，建立財務規劃體系。在他的鼓勵下，她甚至嘗試了小時候一直想學卻因“不夠淑女“被父親禁止的沖浪。

“你玩商業談判時那么大膽，怎么在浪面前這么慫？“程煜在沙灘上大笑，陽光下的他渾身濕透，卻活力四射。

“那能一樣嗎？“俞瑾萱抱著沖浪板，假裝生氣，“董事會又不會真的淹死人！“

程煜跑過來，突然將她攔腰抱起，沖向海浪：“有我在，怕什么！“

浪花中，他們的笑聲融入海風。那一刻，俞瑾萱忘記了俞氏集團，忘記了父親的要求，忘記了所有應該和不應該。她只是她自己，而程煜，是讓她找到自己的人。

然而，現實總會找上門來。一個周末的清晨，程煜接到經紀人的電話，表情從驚訝到凝重。

“怎么了？“俞瑾萱問。

程煜放下手機，眼神復雜：“好萊塢的邀約。《星際邊緣》的男二號，拍攝期九個月，需要全程在海外。“

俞瑾萱的心猛地一沉，但職業本能讓她立刻分析起來：“這是個好機會。那部系列片全球票房很好，能幫你打開國際市場。“

“但九個月...“程煜握住她的手，“我們才剛剛...“

“我會等你。“這句話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驚訝于其中的堅定。

程煜的眼睛亮了起來，但隨即又暗淡下去：“你父親...“

俞瑾萱沉默了。父親永遠不會同意他們的關系，而程煜出國后，周燁和其他“合適人選“肯定會更加頻繁地出現在她生活中。

“我們先不想這些。“她最終說，“你什么時候需要答復？“

“兩周內。“

那天晚上，俞瑾萱獨自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望著城市的燈火。手機屏幕上是程煜發來的信息：“不管做什么決定，我們都一起面對，好嗎？“

她想回復“好“，卻遲遲按不下發送鍵。因為她知道，有些戰斗，必須由她自己先打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