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正中靶心的晦暗猜測(下)
- 航海大明,可日不落帝國什么鬼!
- 愛消情了
- 2306字
- 2024-04-22 23:52:03
繼續推斷下去,
面對急于買命、且財大氣粗的汪直、徐海,給皇帝送錢并不是什么難做的選擇,
那么當價格給夠后,
以嘉靖愛財如命的性子,指示胡宗憲實施招安,甚至草擬一道圣旨之類的,完全不在話下!
這也就對應上了歷史上,老奸巨猾的胡宗憲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私自接觸并承諾汪直、徐海,這一對和蒙古俺答汗一南一北并列朝廷最大敵人的招安!
以及假擬圣旨這個罪名,究竟是怎么冒出來的!
事實證明,童養銳的這通分析賭對了。
“雖然不知道閣下如何知曉,不過沒錯,招安汪直、徐海,正是陛下旨意!”
這個時候,心防大破的胡宗憲也不再掩飾,直接了當承認了這一隱秘,可他依然堅持著最后的倔強:
“但陛下定不負胡某,更有朱印御筆為證!”
聽到胡宗憲言之鑿鑿,童養銳忍不住有些想笑。
哥們,你魔怔了吧,信誰不好,信嘉靖那貨,活該你命短!
我們親愛的道君皇帝,雖然貪財好利、不恤疾苦、自私冷酷,
但人家可是圣人呢,怎么會有一絲污點?!
然而,禍從口出,童養銳可不敢大放厥詞、發表一些不那么忠君愛國的言論,
因此他只能比較委婉地提醒道:
“部堂大人,論及對陛下的忠誠,部堂大人自問比之嚴嵩嚴閣老如何?”
這話讓胡宗憲突然一愣。
好好說著陛下,怎么突然跳到嚴閣老了?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閣老忠君體圣之心,胡某差之遠矣。”
“是啊,嚴閣老確是不易,”童養銳順著胡宗憲的話也點了點頭,
“在內帑空虛的情況下,硬是省吃儉用,替陛下修繕了不少道宮大殿,
還每每幫陛下試藥,啊不,敬受賜藥,吃到便血都藥不敢停,
實在是忠,忠不可言吶!”
這話,讓胡宗憲皺了皺眉頭。
這家伙明褒實貶,將陛下和嚴閣老都帶了進去,也太狂妄了!
可后面的問答,讓他眉頭漸漸皺得更深了。
“那么,陛下待嚴閣老如何?”
“以國士待之,大小政令皆出其手!”
“國士待之嗎?那徐階徐閣老、高拱高胡子以及張居正張太岳屢屢為難嚴閣老的背后,又是哪個在撐腰啊?”
“大膽!”
胡宗憲終于忍不住叫停了童養銳的問題。
他感覺自己應該立刻喊人進來,將這無父無君的家伙拖出去當場誅殺,
但還想聽聽,這家伙最終能說出個什么道理。
“休得影射朝堂,直入主題罷!”
“遵部堂大人令,”童養銳拱了拱手表示服從,但并沒有被胡宗憲的呵斥嚇退,
“那么,假設部堂大人促成招安后,陛下又下密旨,令您處死已然歸降的汪直徐海,部堂大人如何面對這出爾反爾的罵名,以及倭寇余部的報復反撲?
更有甚者,若是數年以后,言官彈劾部堂大人假擬圣旨,與汪直徐海私相授受,置東南百萬軍民血海深仇于不顧,擅自接受其招安,部堂大人又當如何?”
刺啦!
鋒利的寶劍猛然出鞘,接著橫在了童養銳脖頸上。
“妄測圣人,罪該萬死!”
胡宗憲穩穩地手持寶劍,殺意凜然,
但眼中的血絲,以及額頭上暴起的青筋,說明他并不像表現得這么鎮定。
“部堂大人今日利刃在手,大可斬落吾頭。但豈知明日利刃易主,能否保住自己頭顱啊!”
面對貼近脖頸的死亡,童養銳從內到外都表現出無比的淡然與平靜,
該說的,該做的,已經到了九成,剩下的,只能交給運氣了!
當啷!
寶劍落地,胡宗憲神色頹然地垂下手臂,面色青紅變換,
最終不情不愿的拱手作揖道:
“胡某愚鈍,請閣下,不,先生教我!”
成了!
緊隨劫后余生的僥幸,一股濃烈醇正的喜悅噴涌而出,
童養銳長長舒了口氣,才發覺背后已經完全被浸透。
但他知道,此刻還不能松懈,
胡宗憲信歸信,但自己不拿出一番干貨,還是換不來瑛娘的性命
“部堂大人言重了,在下愿以萬全之策,換家姐童瑛性命。”
“童瑛,莫不是前些時日為福建都司所虜的汪直麾下大將?聽說其作惡多端,東南軍民恨不得食肉寢皮。胡某雖為直浙總督,也不好輕易開赦啊!”
果然,童養銳的請求引起了胡宗憲遲疑,而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重新打量起童養銳:
“還有,她還劫殺泉州軍士、助汝越獄來著,更是重罪……對了,汝父子當初喪師戰敗,究竟是怎么回事?”
“部堂大人,在下深知家姐為人,并不是那般窮兇極惡之徒,即便誤入倭寇,也不至于犯下傷天害理的大錯,定然是有人誣告!至于在下父子當初戰敗,亦是備倭指揮使劉圿那廝失期所致,純屬福建都司、泉州衛為脫罪而聯手陷害啊!”
“唔……這樣吧,胡某也有些乏了,還請汝在此等候片刻,再作商討。”
就在童養銳忐忑地等待胡宗憲松口時,他卻突然轉了話鋒,
名為等候,實為軟禁地將童養銳留在了房中,自己掩門而去,
其后,便在童養銳看不到的地方,三拐兩拐轉入了另一間房,
在已經等候多時的戚繼光身旁,并肩而坐:
“元敬,老夫有一事,想聽聽汝的意見。”
“諾,卑職知無不言!”
“在汝看來,招安一事,究竟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回大人,卑職以為,招安與否,皆各有利弊,難以一言衡之。”經歷了這段時間的磨礪,戚繼光也不復當初道觀對答時的愣頭青了,頗為圓滑地回答道,“招安,可不費一兵一卒安定東南,不失為良策;而強討,則可盡報東南軍民血海深仇,也能最大程度掃清余患流毒。實在難以取舍!”
“元敬,你啊,大有成長,但這可不算一個答案。”
然而,胡宗憲并未表現出滿意,“看來,還是要聽一聽那小子的伎倆,說不得,還要讓步一回嘍!”
“那小子,童養銳?”
戚繼光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感到有些心情復雜。
從道觀中第一次聽說此人化名稟一真人門下時的表演,
他就對這個先搶自己報喜之功,再“搶”自己原創詩作的家伙產生了不滿,
但隨后奉命跟蹤其過程中,他又居然發現,此人竟然正是自己崇敬已久的童家父子之一!
可是,你堂堂抗倭英雄,怎么又和玉羅剎這種倭寇頭子攪在一起了?
就這樣,種種印象交織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看待這家伙。
看樣子,他似乎又一次成功影響到了部堂大人。
這么想著,戚繼光突然看見胡宗憲站起身來,走到門口,
在出門前朝自己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跟上。
他才急忙回過神,追趕上去,打算親眼目睹一下這家伙的奇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