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羅的宿舍里,陳陽已經被攝魂香包圍。
他心中還存著一絲清明。
白蛇姐姐和小青曾經說過,十二攝魂香并沒有那么可怕,但凡是跳出輪回的大能修士,都可抵御它的魔力。
閻王級鎮魂師之上,再進一步,成為羅酆級大鎮魂師,便能以羅酆山六天鬼神為名,跳出輪回之厄。
如今自己不是已經連續突破了羅酆和鬼帝兩大等級,成為了獨一無二的地藏境鎮魂師了么?
為何還會被這攝魂香困住?
一時,十二輪回的考驗,讓他不停的反復的感受著不同的滋味。
貪嗔癡,愛恐怖,色欲慢……
生老病死,愛恨情仇,貪嗔恐慢……十二種攝魂香,對應著這十二煩惱。
最可怕的是,生之香并未點起,已被他放入了指環倉庫里。
所以他感受萬般滋味,經歷萬千煩惱,偏偏就是感不到一條生路。
似乎疲倦了,似乎一動不想動。
所有的執念,所有的悲傷,都已經麻木,只想就這么靜靜坐著。
“你還未修成正果!”一個動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模糊間,那熟悉的身影執傘出現在眼前。
“小黑?”陳陽又驚又喜。
傘上一行字閃爍,這次,鎮魂手機的本體,那個神秘的女子是直接出現在眼前,然后伸手撫在了他的頭頂。
“你并未修成地藏不空的境界,只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得到了地藏級的力量。”
“你的心靈修行,到現在還是一塌糊涂,和當年初見時一般軟弱無力。”
小黑所說的話,陳陽聽不懂,但隱隱的,他有種親切的感覺。
對這個女子特別的親切,就像是最好的朋友,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
她不再是一個冷冰冰的系統,也不再是一個沒有生命的鎮魂器,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小黑走到了他眼前,越來越近,陳陽眼前的女子身形也是越來越高大,最后一道身影直接鉆入了他雙眼之間。
陳陽渾身汗毛倒豎,有種被人強行穿過身體的怪異感。
然而腦中轟然一聲,眼前一片光明。
他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幻,四面變成了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而低頭看腳下,赫然是一座高臺。
高臺以黑色的巨石壘成,有百米之高,如一座金字塔。
仔細看,高臺四周裝飾著各種野獸的頭顱,有虎頭,獅頭,鹿頭……
新鮮的剛砍下的野獸頭顱就直接貼在了巨石上,鮮血順著四周流淌。
男人站立在高臺之上,身高最少有兩米,堅毅的面容上卻有一雙陰柔的眼睛,他的身材近乎完美,每一塊肌肉都充滿了無法形容的爆發力,腰間一柄近乎是長方形的巨劍,最少有一米半長。
這柄巨劍沒有任何裝飾,黑黝黝的似以某種黑色的樹木打造。
男人穿著獸皮和麻布做成的黑色長袍,但所用的獸皮都是最頂級的獵物,麻布也是加入了青銅與玉石裝飾的最好的麻。
現在他拔出了腰間巨劍。
這高臺所見之處,無數如螞蟻般的人齊齊跪下:“請王祭天,請王祭天!”
巨劍于是揮下,正中這高臺的中間。
劍鋒刺入石頭之下,四周的野獸頭顱立刻全都張開了嘴,鮮血順著它們的頭顱拼命流下。
原來這石臺外圍是巨石,內部卻是塞滿了活著的俘虜。
陳陽似乎游離在一場史詩級的電影之外,目睹著一場三千年前商王祭天的戲碼。
那高大的男人,黑色的長袍隨風飛舞,堅毅的面容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霸氣。
他轉動巨劍,高臺的鮮血流淌的更快,更多。
“孤今日祭天,揮師雷澤,必滅妖怪,朝歌子民可安心。”
大軍起,自朝歌偃師而出,有戰車帶起黃沙,有弦羽刺穿碧空。
陳陽眼前的情景飛速變化,就好像在玩一場大場面的冷兵器游戲!
鏡頭開始加速,那位了不起的孤王披堅執銳,一路橫掃,最后經過一座高聳的金色墳墓后,便來到了一座美麗的城池前。
雷澤城!
“稟王,雷澤有求和使者來,是一妖狐!”
“讓她進來!”正在擦拭巨劍的男人大笑:“攻破雷澤,孤正要取一張青丘的白狐皮,為王后做件衣裳,姜兒必是喜歡的。”
獸皮帳篷很快掀起,一陣幽香傳來。
那女子披著銀色的薄薄的衣裳,戴著一張銀色的面具,只有背后九條尾巴柔軟而又雪白,垂下后好像有九團雪球一般可愛。
“摘下你的面具!”兩米多高的男人露出古銅色完美的肌肉,巨劍直接按在了這妖狐的頭頂。
妖狐半轉身子,輕輕摘下了面具。
游離在這畫面之外的陳陽也睜大了眼,當看到這九尾妖狐的真容時,他腦袋嗡的一聲!
是她?竟然是她?
這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在做一個什么古怪的夢啊?
情景再次變幻。
王與雷澤定下了和約,帶著那只妖狐回到了巍峨宮殿。
朝歌城,綿延八百里,四方諸侯齊齊等在城外,歡呼聲震動九霄。
為迎接偉大的王,八百里諸侯在地上挖出了長方形的大池子,灌滿了美酒,又以各種肉堆成了小山。
酒池與肉林,犒勞王與大軍!
宮殿之內,一名穿著金色毛皮大衣的女子興奮的爬到了高樓之上,身后的侍女都是驚呼:“王后,王后小心!”
姜王后站在高樓上,眺望自己的男人勝利歸來,但她最先看到的,卻是一位身披銀衣的少女!
王后哼了一聲,轉身就下樓:“拿我的鳳戈鏡刃來!”
南山之鳳骨打造的一柄長戈上,有著三面菱形的鏡子轉動著。
這是姜王后的獨門武器,那鏡子可以照到敵人的魂魄,長戈鋒利可斷世間任何頭顱。
姜王后氣勢洶洶的直奔朝歌宮門。
高大的王正牽著妖狐的手,溫柔說著什么,又將一朵雙生的青紅蓮花插在了妖狐的發間。
轉頭,王猛然看到自己的姜兒提長戈沖來,不禁嚇了一跳。
姜王后甩掉了頭頂的凰冠,露出了美麗的容顏。
此時陳陽看到姜皇后的模樣,又是差點暈過去:“怎么又是她?”
情景再次變化。
朝歌祭天高臺被拆除,一座天地間最高的樓開始建造。
這座樓高聳入云,被稱為摘星樓。
摘星樓建成之日,狼煙頓起。
諸侯聯,請王滅雷澤,殺妖狐,王不許,西南有周部落怒,大軍揮師牧野,進逼朝歌!
于是摘星樓火起。
陳陽此時大汗淋漓,咬牙大喊道:“小黑,我不想再看了!快把這該死的夢境結束!”
他直接昏了過去。
……
少女的身影還在這間宿舍里站著,她看著昏迷的陳陽,輕聲一嘆。
舊日時光,往昔記憶,如流水般在眼前展開。
二十二年前,彼岸雷澤,破敗的摘星樓上。
紂王帝辛大吼:“地藏,孤不想再看了,快把這該死的夢境結束!”
坐在白骨之花旁的少女卻是不理他,竟哼起了一首歌:“天下沉浮,萬魂枯骨,奈何橋邊,三生石緣。”
商紂王只能苦笑:“地藏,不要再唱了,到今日,咱們已是對談了三百六十天,彼岸的殘陽和勾月也已經沉落升起了三百六十次,看來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了!”
少女拿起傘:“帝辛啊,三界別無法,一切唯心知。你知不知?”
紂王大笑,端起頭骨酒杯,旁邊一顆碧色樹妖垂下枝葉,鮮美的酒傾倒而出。
王喝了這一杯:“菩薩,孤的心已經空了,今日你為度化孤王而來,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少女搖頭:“我不會失望。既然如此,咱們不如打個賭。”
王奇異:“你要跟孤打賭?”
王身邊那坐著的銀衣女子轉頭咯咯笑了起來:“地藏菩薩竟然要打賭,真是太有意思了。”九尾妖狐懷里抱著一只可愛的貍貓,一邊揉著這貍貓的腦袋一邊笑得花枝亂顫。
這只妖狐發髻邊斜插著雙生花,花開如青紅雙蓮,雙蓮分色,妖嬈萬分。
少女打開傘,傘上反射出了天空的勾月之光,讓這灰暗的摘星樓明亮起來。
“帝辛,天下沉浮,萬魂枯骨,就是因為你執迷不悟,導致當年一場大戰,人間生靈涂炭,萬魂堆滿地府,都恨不得要找你復仇,你現在只能呆在這摘星樓上,難道不覺得可憐么?”
紂王冷笑,伸手抓起身邊巨劍:“誰要找孤王報仇,那就請他來吧!”
少女抿嘴一笑:“那就好了,這番我來摘星樓,與王對談三百六十日,其實是因為一位癡心女子的請求,她雖已跳出三界之外,卻也是執迷不悟的來到彼岸奈何橋邊,就守在三生石旁,已經三千年了。”
紂王皺眉:“是誰?”
少女舉著傘站起來:“姜兒,請出來吧。”
這柄傘轉動下,一名披金衣的女子出現,手里握著一面鏡子。
長戈已斷,唯有三生鏡緣。
紂王雙眼含淚:“姜兒,你終還是來了。”
姜王后手提三生鏡,卻是理也不理紂王,氣勢洶洶直奔那九尾妖狐。
三生鏡與雙生花撞擊在一起,姜皇后冷然回頭:“帝辛你這個混蛋,我守了三千年,就問你一句,到底是選我還是選她!”
紂王左右看看,再次陷入了那左右為難的尷尬境地。
他最后長嘆一聲:“孤錯過一次,再不能錯第二次,既如此,請菩薩超度孤吧!”
巨劍拔出,帶起一道黑影,直刺自己胸腹。
撲的一聲,這柄劍卻是停頓了一下,就看到地藏少女已出現在了紂王身前,巨劍從她后背刺入,前胸刺出。
“你!”紂王抱住地藏少女:“菩薩這是何意?”
黑色的巨劍在地藏少女的身上散開,方形的劍刃化為了一片片棺木,將地藏包裹。
少女執傘坐于黑色棺木中,現出了地藏本相。
攝天佛陀相下,《天道大輪回心經》可照天人諸仙神之煩惱。
地藏少女微笑看著摘星樓上三人:“我已看遍你們的煩惱,既前世已錯,我愿以全部修為,為大誓愿,送你們再經輪回,這便是我與王的賭約。”
“菩薩,賭約為何?”
“二十二年后,人間有一大劫,我賭這次劫難,王你必然會拯救人類!”
“哈哈哈,太可笑了,菩薩,孤如今在人間口中已是無道暴君,是道佛恨之入骨的大魔王,我豈會去拯救那些可惡的人類?”
“所以才要打賭嘛,笨蛋!”
“如能再經輪回,孤便與菩薩賭了,若孤輸了,便離開這雷澤,與菩薩一起修行!”
黑色的棺木懸浮而起,天道大輪回心經誦唱。
姜王后和九尾妖狐都在這經文中跪下。
地藏少女的傘自棺中伸出:“輪回之前,請兩位把鎮魂之器交換一下。”
菩薩這個要求很古怪。
姜王后卻是直接拿出了三生鏡:“青丘妖女,等我輪回轉世,第一個就先殺你!”
妖狐送上雙生花,抬頭也是冷冷道:“姜兒王后,輪回轉世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兩人交換了鎮魂器后,那黑色的棺木猛然浮起,直接沖向了摘星樓上紂王的眼中。
紂王低頭悶哼一聲,捂著眼睛,伸出雙手,似要牽住兩個最愛的女子。
轟然一聲,整座摘星樓再起了火焰。
火焰中,三條人影消散,整個彼岸地府,從北冥海到南酆山,仿佛一場毀滅般的地震轟隆而起。
這一刻,彼岸十萬鬼丘,億萬鬼眾,都是驚疑不定。
雷澤外的九曲陰河邊,勾月照耀之下,在曼陀花與白骨的草地上,孟婆正牽著一個小和尚的手:“諦聽,你快說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剛才我感應到地藏和魔帝的魂氣全部消失了,他們是同歸于盡了么?”
英俊的小和尚撓著頭:“我不能說,菩薩說這是天機!若說了,咱倆都會受到懲罰的。”
“你是諦聽啊,上古白澤之獸,可以聽到所有的事呢!”孟婆撅著嘴:“你不說,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和尚發愁的嘆息:“我不是所有事都能聽到的。有四不可聽。”
“第一個就是那青丘的九尾妖狐,此妖變化萬千,不但可以形變,甚至還能神變,諦聽是聽不到妖狐的。”
“第二就是地藏菩薩大人,我本就在地藏菩薩護佑之下,沒法聽到她和她身邊一切事物。”
孟婆跺腳:“誰跟你聊這個的,我要問菩薩和魔帝的事。”
小和尚溫柔看著她:“第三是我自己的心,我自己是聽不到自己的命運的。”
孟婆無奈:“好啦好啦,那第四個是什么?”
小和尚羞澀的看著她:“是,是我愛的人,也是聽不到的。就像你,我,我就聽不到。”
孟婆臉上飛紅,低頭捏著旁邊的白骨花兒,心里卻是甜蜜無限。
兩人對四周發生的震蕩一點也不在乎,肩并肩坐在了河邊。
孟婆嘆息:“要是永遠這樣該多好,但我們又不能在一起。”
小和尚握緊了她的手,低聲道:“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我們可以逃出去。”
“啊!但要經過鬼門關,我們可能會灰飛煙滅的。”
小和尚諦聽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不錯,咱們沒法直接通過鬼門關,但我們可以跟著一個孩子偷偷出去。”
“是誰?”
“你還記得四年前,大閻羅府中,一個地位最低的侍女生下的,大閻羅的第十萬個兒子么?”
“啊,那個魂氣不足,彼岸養不活的小孩,叫曹青蔥的那個?”
“不錯,他因為在彼岸養不活,正準備送到人間去呢,我們不如一起跟著。”
孟婆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后握住了小和尚的手:“好,我跟你一起了。”
兩人手牽手,悄悄來到了長河的盡頭,那里,擺渡使的船還停著。
但三千年來,從沒有一個人愿意成為擺渡使,因為一旦成為擺渡使,將永遠不能再過輪回,也無法再轉世。
兩人在岸邊耐心等著,等了一會兒就不耐煩起來。
“諦聽,你說菩薩為什么非得要去摘星樓呢?”
“嗯,聽說是接到了三生石旁一位女子的請求。”
小和尚說著搖頭:“這幾年,菩薩有點不對勁呢,記得大閻羅兒子青蔥出生的那一晚,菩薩好像整個人都混亂了,我第一次見到菩薩那么可怕的樣子。”
孟婆也想起什么:“好像就是那年,菩薩化為了女子之身呢。”
“菩薩本來是不分男女的,不過我老覺得四年前那一晚……菩薩可能是入了魔道了!”
孟婆一下就捂住了他的嘴:“別胡說,這太可怕了。”
兩人安靜下來。
很快,一個胖乎乎的孩子出現了,雖只有四歲的樣子,但左眼帶有六道魔瞳,正獨自一人登上了擺渡船。
孟婆和諦聽急忙從河中潛入船上。
兩人可算是真的私奔了,都是心跳很快,一直看著那鬼門關大開,才放松下來。
那胖胖的曹青蔥忽然從船頭的黑布中鉆了出來,瞪大眼睛:“孟婆,諦聽?你們怎么一起來了?”
“噓……”小和尚急忙做個手勢:“別怕,我們就是想一起出去。”
曹青蔥歪頭看著他們就笑:“原來你們是私奔啊。”
三人聊著天,不知不覺這鬼門關就要通過了。
曹青蔥已經累了,趴在船上打著盹,嘴里還喃喃說著:“孟婆你真的好漂亮,以后你們要是有了女兒,我一定要娶了她。”
鬼門關開了,四周波浪起伏,剛經過大地震混亂的彼岸中,無數的冤魂白骨自河中出現。
擺渡船旋轉著,慢慢的經過那冤魂之水。
猛然,雷澤摘星樓方向,一條影子赫然出現,似乎是無處可去的四處游蕩,最后看到了船上的孟婆,直接沖了下來。
高大的影子,眼瞳的倒影中似乎還有一具黑色棺木,直接沖入了孟婆的肚子里!
孟婆捂著肚子,皺著眉:“好痛,肚子好痛啊。”
諦聽小和尚笑嘻嘻的摟住她:“是不是人間所說的,那個懷孕了啊?”
孟婆好笑的敲著他的光頭:“笨蛋,我們還沒做那種羞羞的事,怎么可能懷孕啊!”
四面水浪平靜下來,鬼門關最后一程有千山萬水,曹青蔥睡得愈發香甜。
諦聽小和尚癡癡看著孟婆,大膽的貼到了她身后:“那種羞羞的事是什么呢?”
孟婆甩開了他的手,哼了一聲站起來,直接走向了船尾。
小和尚嚇壞了,撓著頭不知所措。
不多時,船尾傳來幽幽的歌聲,歌唱完了,孟婆已是不耐煩了:“諦聽,你到底要不要過來?”
小和尚明白了什么,直接跳起來,急不可耐的沖向船尾。
這千山萬水的鬼門之路上,小船兒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終于已到了鬼門關外,就看到人間的漫天星光。
“真是太美了,彼岸什么都有,就是沒有這些星星呢。”
船尾的兩人靠在一起,一起看著天上群星。
船頭處,曹青蔥那小孩的呼嚕聲愈發響亮。
小和尚耳朵忍不住豎起,一層白毛在耳上出現。
孟婆按住他:“你要做什么?這種神通在人間不能亂用的。”
小和尚卻是低聲道:“我想聽聽青蔥那孩子,剛才老覺得他身上有種奇怪的氣息。好像……”
他沒繼續說,而是展開了諦聽的神術。
猛然,人間上方,群星開始閃爍,每一顆星辰上,都有一道雷光向著大地撲來。
數不清的雷光轟擊而下,天罰之雷。
人間四處妖氣沸騰,萬妖與天雷互相撞擊著,擺渡船上更是連續被十幾道驚雷擊中!
“這,這是針對魔帝和妖怪的天雷啊,為何對著我們的船來了?”孟婆下意識的捂住肚子。
她想到了剛才沖入肚腹中的那道影子,那道很像是紂王帝辛的魔帝之影。
人間忽然出現的萬妖分散了那些天雷,擺渡船就在剩余的雷光中跌宕起伏。
又是一道驚雷直接劈中,諦聽小和尚收起神通,臉色一陣蒼白。
蒼白的可怕,他握住了孟婆的小手:“我們,我們得殺了曹青蔥!快,沒有時間了,必須殺了他!”
“你說什么?我聽不到。”孟婆被天雷嚇壞了,靠在諦聽的懷里。
轟隆!
最后一道驚雷劈下,擺渡船上冒起一團紅光。
關鍵時候,諦聽小和尚撲到了孟婆身上,強行擋住了這道天雷。
兩人滾下了渡船,隨著這浦江之水漂到了岸邊。
一時天雷散去,碧空如洗。
曹青蔥這孩子醒來時,卻已不見了兩位乘客。
而浦江岸邊的江寧市里,孟婆牽著小和尚的手,一起好奇的看著這繁華的人間。
最后一道天雷讓兩人幾乎失去了所有彼岸的記憶,只是緊緊握著手,知道彼此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九十年代的江寧城里,時髦的人們穿著牛仔褲,聽著港臺的流行歌。
但那古老的弄堂里,叫賣的小販還是那么有味道。
“云生糕,云生糕,宋家云生糕,一元錢五塊,快來買啊。”
賣云生糕的小店旁,越劇大戲院里,正傳來越劇小旦的美妙之聲:“哎咿呀……開到荼蘼花事了……”
小和尚看著云生糕直流口水,孟婆卻是看著越劇院好奇萬分。
“我們好像得賺錢養活自己了。”
小和尚舔著嘴唇:“宋家云生糕,我可以去賣糕點,不但能賺錢,還能吃到好東西呢。”
孟婆盯著越劇院:“唱歌多好,我才不去賣東西呢。”
三天后,宋家云糕鋪里多了一個小伙計,隔壁越劇院里收了一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