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見張齡呼吸平穩,脈搏安寧,只是閉眼昏睡過去,一時又出不去,便只好靜下心來,翻看這次冒著殞命危險所獲戰利。
一塊玉簡、一個儲物袋、一地凌亂的月白玉石,僅此而已。
牛勝男神識探入儲物袋,倒出一堆物事,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清點起來。
盤算下來,靈石歸攏折算約莫二十枚三階,靈丹靈藥是一點都無,另有十數枚與棺材陣同類玉石,兩枚玉簡,幾十把殘破一階飛劍,一件盾牌樣法器也是靈性缺失,其余便是一百多冊書卷,堆在地上好大一摞。
“呸,尋常筑基修士何止這點身家,這人怕是窮死的吧?”牛勝男對著滿地骨頭渣子啐道。
說罷又拿起那枚玉簡,拍在額頭讀取,沉默許久之后開口:“唉,這位也是苦命的人,師弟師妹你們猜,他是何來歷?”
“師姐你就別賣關子啦,快說!”李夢媛嬌嗔一句道。
嘆息一聲,牛勝男簡要總結著玉簡信息:“說來這世界可真小,此人出身,原屬占據咱七玄山的一家金丹宗門“凌云門”,生前修為筑基中期,五百年前他家被玉衡宗所覆滅,說來可笑,這人是當年滅門大戰逃出來的唯一修士,便繼任了個孤家寡人的掌門,實際與散修無異。
據他玉簡說,他于一次在此地探寶過程中,遭遇了一鬼修,被其暗算而死,但在臨死前也一舉滅之,獲得其鬼道物事,他貪戀塵世,便有樣學樣轉了鬼修。
地上那陣法,名為《月影起靈陣》,用于吸收月華之力,滋養陰物、神魂、尸體,并借以修煉鬼道功法,只是這月華之力僅每月中那幾日才夠使用,因此修煉起來頗為緩慢。
這玉石名喚‘太陰石’,乃此前那鬼修所有,其效用相當于咱們所用的靈石。
本界對陰鬼邪魔等并不友好,常有修士剿之。他既然轉了鬼修,自然不敢隨意出去。初時他也借助這太陰石修煉,但后來消耗的差不多了,便不敢再用,只借助陣法,月圓時修煉,月缺時沉睡。但每次沉睡后,便會忘記些事,于是他把來歷生平、仇敵名號及一些重要事體都記在玉簡上。
其實他也很痛苦,每每醒來時便想結果這一切,重入輪回,但卻總是下不定決心,于是蹉跎幾百年,修為也倒退到連筑基都不是。
此番過來,也是我們運氣好,正遇著他蘇醒修煉,不然又是白跑一趟。”
“既然他躲藏在此地并不招搖,你為何又正好于此挨了雷劈?”李夢媛好奇道。
“嘿嘿,當時我憂心門里,強行引動天地靈力筑基,把他驚醒了,他曾跑出來窺視。其實那雷主要是劈他的,我只是受了波及,不過他也受了重傷,不然以其詭異莫測的鬼修手段,咱們今日可未必取勝~~”
“這還真是巧了,他家被玉衡宗所滅,而我們又滅了玉衡宗,那不等于說咱幫他報了仇,此番又勉強算是幫他超度解脫,而師姐你又碰巧到此筑基,才讓這許多事浮出水面。這便是因緣際會么?”陳傲林沉吟片刻,說一番拗口的話總結。
“是了,是了!”牛勝男順著陳傲林的話頭思索著說:“我當時正在流沙坊守著店鋪呢,一天夜里突然一陣心悸,我便提前感應到此處有我筑基機緣。只是一番折騰下來,機緣沒尋到,倒尋到一位可憐人。”
突然,牛勝男如遭雷殛,呆立當場,急切問道:“師弟,你方才最后一句是什么?”
陳傲林不知她為何要這么問,便回想著說道:“我說因緣際會~”
“哎呀,我明白了!因緣際會,好一個因緣際會!此事給我個很大教訓,前次魯莽跑來筑基差點身死而后被你所救,這次又是一意孤行要探險,連帶著你們涉險,張師弟還因此昏迷不醒,這恐怕是老天給我的警告吧!我想這便是我的筑基機緣!”牛勝男拍額大聲道。
說完這段話,她便又沉思起來,許久之后,朝二人及地上張齡深鞠一躬,悠悠吐出一句話:“魯莽人行疏漏事,誤臨絕地渡亡人。從今不懲獨夫勇,鑄得仙基再報恩。”
李夢媛聽完牛勝男這番話,突然感應到她周身靈力逸散,不由大驚失色,急道:“師姐,你怕是要筑基了!此地并無靈氣,你趕快穩住靈力,我們回門去你再閉關!”
“師妹無需大驚小怪,再回去恐怕來不及了,方才那兩枚玉簡,一枚里面有兩個陣法,其中就有二階上品聚靈陣的布置之法,而另一枚記載的是這處洞窟石門的開關口訣。你們這便幫我一起布置好陣法,隨后把張師弟帶出去,我從內里封閉這處,就地閉關突破吧!”
“那你靈石夠么,筑基丹可有?其他丹藥可夠?”陳傲林關切問道。
“哎呀,你就別婆婆媽媽了,一應物事我可都帶著呢,為防不測,回頭你們把身上靈石丹藥也借于我吧!還有這洞壁開關之法,也復制與你倆一份,若我突破失敗身隕于此,你們便幫我個忙,把我遺體發送回山門,我可不想做與他那樣的孤魂野鬼~”
“師姐萬不可說這喪氣晦氣之語!!”陳傲林急忙大聲制止。
于是三人撿點起隨身物資,連同今日戰利,攏共湊得三十枚三階,為防不夠,陳傲林又把張齡隨身儲物袋掏出來,把他神識抹了,讓牛勝男重新祭煉一番。
張齡只是吃痛悶哼了一聲,卻依然未醒,猶自昏睡。
牛勝男打開張齡儲物袋,神識探入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這家伙,怎如此多靈石?”
“多少?”
“不下千枚三階!”
“!!!”
“一定是他貪墨所得!”
“我看未必吧,掌門師伯常令他出門采買,這恐怕是門里公款。”
“好啦,你倆別再說了,我先用著吧,等他醒了,你們也別說知道他靈石之事,我回頭自會問師尊的。”
······
三人先鏟除干凈地上陰穢陣法,李夢媛一個清潔術仔細收攏所有陰鬼物事,用一個空儲物袋裝了準備帶出去,再按照那聚靈陣所記載,布置起牛勝男筑基所用來。忙活好半天終于完成,牛勝男在幾處節點放入三階靈石,那陣法便激活了,這洞窟里頓時充盈著二階靈氣。
“師弟師妹,你們出去吧,成敗在此一舉,但我有自信闖過這關,這堆書冊,乃是三階《凌云長春功》,可修煉到金丹圓滿,你們帶回門里,獻給師尊吧,這或可作為咱門里的木系傳承功法。”牛勝男把那堆書冊重新裝袋,交給李夢媛。
“師姐吉人自有天相,不要有所顧忌!我們等你突破歸來,那時您就是前輩啦,可要多多提攜晚輩。”陳傲林半帶寬慰半是打趣說道。
“去你的,別婆婆媽媽了,你們快走,不要亂我道心!”牛勝男下了逐客令。
于是李夢媛背起張齡,陳傲林手捂著剛接好不久的斷臂,二人朝牛勝男深鞠一躬,便出得洞窟,牛勝男一個法訣自內封死。
收拾心情,靜心調養半日,服下筑基丹,牛勝男開始煉化丹藥突破。
······
丑時,夜已深沉,正月十六的月亮依然很圓,高懸于天,清冷而淡雅。
牛尾山半腰一處幻陣,李媚喜與李東二人正焦急的等著。
“你可否別再如鼠輩一般亂轉了成么?”李媚喜見他抓耳撓腮,不停原地打轉,不由得一陣煩悶,張口罵道。
“師姐你少說兩句風涼話可行?他們四個進去半天還沒出來,恐有不測!而這月亮已圓,那地底吸收月華之力的邪物怕是很難對付!”李東不由漲紅了臉,怒喝回嘴。
“那你要怎樣?進去搭救么?也不看看你什么修為能力,過去添亂還是送死?”李媚喜牙尖嘴利,吵起架來也是生冷不忌。
“你!!”李東怒了,但又不敢真的教訓她,畢竟這李媚喜修為比他高不少,而且家世比之自己更是有天壤之別,憋了半天,只突出一個字,頹然坐在地上,兀自生著悶氣。
“里面可是有你族姐!”李東腹誹一句,不敢言明。
兩人就這么默默帶著,各占陣法一角,不再理睬對方。
過得許久,李東‘騰’地起身,嘴里嘟囔著:“你要走要留我不攔你,我反正是要下去看看的,且不說幾位師兄師姐對我多有照拂,就說阿林哥也是我從小敬重的大哥,若不去看個究竟,若不出力,我一生都不得安寧!”
“請便。”李媚喜輕描淡寫回了一句,并未起身。
李東行到白日挖出的洞口,抬掌打出一擊靈力,便聽‘轟’的一聲,通道浮土炸開一小片,只是此前他二人封住了四五丈,還要多施展一陣術法才能貫通。
‘轟!’‘轟!’‘轟!’
李東正待繼續,便聽猛地幾聲自通道內傳來,不由惶急,趕緊加快速度。
片刻功夫,通道終于貫通,李夢媛背著昏迷的張齡,與陳傲林出現在二人面前。
“呀,陳師兄你沒事吧?你手臂如何了?”李媚喜見陳傲林耷拉著一條臂膀,不由關切問道。
“牛師姐為何沒出來,難道?嗚~”又見牛勝男并未出現,以為她已隕落,心內不由大喜過望,假惺惺擠出個哭腔問道。
“咳咳,我沒事,師姐已閉關準備突破筑基,你別瞎想,更不要瞎講!”陳傲林懶得理會他,不耐煩一句話打發了。
“東哥兒,張師兄受了些傷,現下還在昏迷,你們隨李師姐回山門匯報吧,我在此處守著,以防不測。
你我父母家人,此番就不要接了,待牛師姐筑基成功,我自會與她帶著幾位一同返回,牛師姐筑基此事緊急,張師兄如今狀況也不明朗,你們此行要多謹慎行事,萬不可走漏了風聲。”略想了想,陳傲林又朝李東說道,又看了看李夢媛,請她補充。
李夢媛點點頭,表示認可。
“好,阿林哥,那我們便連夜啟程,火速回山匯報。”李東抱拳一禮道。
“阿林,我要與你一同在此,守護牛師姐,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李媚喜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對陳傲林說道。
“胡鬧!牛師姐筑基之事非同小可,多一個修士在旁,就多一分兇險,你就不要在此添亂了。”李夢媛開口教訓道。
李媚喜不敢不聽族姐話,便只得低頭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