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隋、唐、宋各朝爵制
“隋唐的封爵制度基本上一脈相承”(30)。隋開皇中“制國王、郡王、國公、郡公、縣公、侯、伯、子、男,凡九等”(31)。又有散郡公、散縣公、散縣侯、散縣伯、散縣子、散縣男等虛封爵位(32)。隋煬帝即位后,封爵制度又有變革,“唯留王、公、侯三等。余并廢之”(33)。隋短命而亡,繼之而起的唐王朝封爵制度則更加完備。
唐朝封爵“凡有九等。一曰王,正一品,食邑一萬戶。二曰郡王,從一品,食邑五千戶。三曰國公,從一品,食邑三千戶。四曰郡公,正二品,食邑二千戶。五曰縣公,從二品,食邑一千五百戶。六曰縣侯,從三品,食邑一千戶。七曰縣伯,正四品,食邑七百戶。八曰縣子,正五品,食邑五百戶。九曰縣男,從五品,食邑三百戶”(34)。《舊唐書·職官志一》官品表“開國郡公”下注:“爵,《武德令》唯有公侯伯子男,貞觀十一年加開國之稱。”(35)《新唐書·百官志》所列郡公以下封爵便加“開國”字樣(36)。
唐朝后期又出現冠以“某某郡”封號的侯、伯、子、男爵稱。如:
郡侯:唐懿宗即位封夏侯孜“譙郡侯”(37);唐僖宗朝王徽封“瑯邪郡侯,食邑千戶”(38);唐昭宗龍紀元年(889)十月“制以特進、太子少師、博陵郡開國侯、食邑一千戶崔安潛檢校太傅、兼侍中、青州刺史、平盧軍節度觀察、押新羅渤海兩蕃等使”(39);昭宗乾寧二年(895)六月“以太子賓客張濬復光祿大夫、行兵部尚書、上柱國、河間郡開國侯、食邑二千戶”(40)。此外,還有馮翊郡開國侯、河南郡開國侯、蘭陵郡開國侯,等等。
郡伯:唐文宗開成三年(838)正月“以諸道鹽鐵轉運使、正議大夫、守戶部尚書、上柱國、宏農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戶、賜紫金魚袋楊嗣復可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41);唐武宗會昌三年(843),李石“加檢校司空、平章事、隴西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戶、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觀察等使”(42)。另有太原郡開國伯、河間郡開國伯等。
郡子:《新唐書·韋湊傳》載虛心“累封南皮郡子”(43)。
郡男:唐宣宗大中十一年(857)二月,“以荊南節度使、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兵部尚書兼江陵尹、御史大夫、上柱國、武功郡開國男、食邑三百戶蘇滌為太常卿”(44)。
另外,隋唐爵制中還有“嗣王”爵稱,“親王之子承嫡者”(45)為嗣王,即親王之子有一人承嗣其王爵,封爵為嗣王,這在《隋書》、兩《唐書》中較為多見。“嗣王”爵級為此后的宋代所繼承。
總之,唐代確立了以王和五等爵為內容的封爵體系,唐代五等爵中的侯、伯、子、男又增加了冠以“郡”命名的爵稱,影響后世。
宋代的爵制,史籍記載多有不同。《宋史·職官志九》記載宋代爵制為:“爵一十二:王、嗣王、郡王、國公、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侯、開國伯、開國子、開國男。”(46)
《宋史·職官志三》又載:“列爵九等:曰王,曰郡王,曰國公,曰郡公,曰縣公,曰侯,曰伯,曰子,曰男。分國三等:大國二十七,次國二十,小國二百二十。”(47)
哲宗朝《元祐官品令》又有:“王,正一品;嗣王、郡王、國公、郡公,從一品;開國縣公,從二品;開國侯,正三品;開國伯,正四品;開國子,正五品;開國男,從五品”(48),爵封十等。
《宋史·職官志八》載南宋封爵十等:王為正一品,嗣王、郡王、國公為從一品,開國郡公為正二品,開國縣公為從二品,開國侯為從三品,開國伯為正四品,開國子為正五品,開國男為從五品(49)。
文獻記載的差異,也使學者不斷對其進行探究,力圖厘清制度的內涵。龔延明先生在其《宋代官制辭典》“宋代官制總論·爵制”中指出“宋代爵名沿唐五代之制,其等級屢有變化”。上述文獻中的“爵一十二”是北宋前期的封爵等級;《宋史》卷一六三《職官三》“列爵九等”則是神宗時期封爵,《宋會要輯稿》亦有神宗朝“列爵有九:曰王、曰郡王、曰國公、曰郡公、曰縣公、曰侯、曰伯、曰子、曰男”(50)的記載。哲宗朝則爵分十等;南宋爵亦為十等(51)。然而對于這種以北宋前期、神宗朝、哲宗朝和南宋四個時期的編排架構,學界認為仍有疏誤。李昌憲認為:“《宋史·職官九》,列爵十二等,有嗣王、國公、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但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應是同一爵位,而嗣王北宋元豐前未曾授人,故而從略,則所謂十二等爵位,為修史者不諳宋制而誤甚明。宋爵實為九等。”(52)郭桂坤指出《宋史·職官志》“‘爵一十二’當解作‘十二爵稱’”,其中郡公與開國公是開國郡公的簡稱,而開國縣公和開國(縣)侯兩爵,在兩宋時期也一直沒有封授,取代這兩個爵位的是開國郡侯(53)。陳希豐《再談宋代爵的等級》一文則通過宋代制告文書、碑刻墓志等資料的研究,認為“制度條文所載爵的等級與實際行用的爵等并非全然一致,宋代爵等很難說存在時間上的變化。以往學者在處理宋代爵等問題時,未充分考慮到封爵授予對象上的區別,即宋代一般官員與宗室既使用同一套爵等體系,其中又存在一些差異。而唐宋時期有關爵等的省稱(省寫)現象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現代學者辨析宋代爵等的難度”(54)。該文指出“若我們將‘郡公’與‘開國公’理解為‘開國郡公’的省稱,則《官品令》或《國史職官志》所載爵等序列恐怕不會在已經列出‘開國郡公”的同時,又將作為其省稱的‘開國公’、‘郡公’列于其中;若我們將這里的‘郡公’理解為專門用作宗室追封的爵級,則又無法解釋同樣用作宗室追封的‘侯’爵卻未被列入其中的事實。‘開國公’與其后的‘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顯然不是并級而應為包含的關系”。因此,作者“懷疑《宋史·職官志九》中的十二等爵可能不是宋代品令原貌,而是后人(如南宋中后期所流行的諸家類書)根據自己的理解將‘郡公’與‘開國公’兩個爵稱植入其中拼湊而成,最后被元代史臣引入到《宋史·職官志》中的”(55)。此文從爵位封授對象的不同來分析宋代爵位名稱和等級,最后通過表格的方式指出宋代宗室追封、宗室生封和一般官員封爵的異同。
關于宋代爵制的不同認識,龔延明先生在《宋代爵制的名與實》一文中再次闡發對宋代爵制的認識,指出:“宋代爵制與宋王朝命運共始終,行用三百年而不廢,但呈現前后不一致的階段性變化”,認為《宋史·職官九》所載十二等爵,在北宋前期確實存在于令文中,“不過在執行過程中,‘嗣王、開國郡公、開國縣公’三等爵并未行封,徒具于令文中。元豐改制,九等爵與南宋令文中十等爵,在實際實行中仍有令文之外的封爵或徒具令文中之爵等”。文中最后又指出“面對名與實不完全相符、復雜的宋代爵制,需要將法定、固定的制度,與在執行令文中實際行用變化相結合,即將令文中之名與實際執行情況之實兩者結合起來進行考察,以求得相對接近于宋代爵制的全面認識”(56)。這種從“活”的制度史視角,關注制度的名與實,對遼金爵制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