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直江那里出來后,赤松將他打聽來的全部信息匯報給了刑事部長森川治行,刀子嘴森川竟然罕見的沒有發(fā)表任何見解,反而詢問赤松是怎么想的。
赤松則是很中肯地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沒法說直江是異想天開,畢竟本案確實存在一些疑點。”
電話那頭的森川沉默了好一會兒,一度讓赤松以為他一不小心把電話給掛斷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冷不丁地開口道:“那就查查吧。”
“……查查?誰來查?”赤松不解。
“當(dāng)然是你,不然還能是我?”森川有些惱了,“帶上出云,直江不是懷疑瀏覽記錄有問題嗎,興許她能幫上你的忙。先去澀谷警署看看物證吧,我會和署長打聲招呼。”
赤松真的很想說上一句“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但是森川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吩咐完指令就殘忍地掛斷了電話。
當(dāng)然,現(xiàn)在存在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赤松壯著膽子回?fù)茈娫挘约旱捻旑^上司說“我下班之后不工作”。
不過考慮到這么做的后果絕對不妙,赤松很快便否決了這個離職小技巧。
“——這得算加班費才行。”
嘟囔完,赤松啟動發(fā)動機,向著千鶴的家駛?cè)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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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赤松所料,出云千鶴并不愿意和他一起行動。
“——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她說,“我在下班時間不工作。”
不知道為什么,赤松突然之間很羨慕她。
她雖然窮,但她活的很肆意。
“我知道。”赤松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很無奈,“但是我需要你的專業(yè)幫助。”
千鶴上下打量了一番赤松:“那你得額外付我加班費。”
“多少?”
“一萬。”
“多少!?”
“一萬。”她冷冰冰地重復(fù)了一遍。
——獅子大開口。
赤松心想。
——真是服了她了。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我缺錢花。”
“你在外面有男朋友要養(yǎng)?”
“沒有。”她搖了搖頭,“沒人會和我談戀愛。”
“那你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房租、水電,還有吃的。”千鶴回答,“我以前還可以從別人的銀行賬戶里偷錢,現(xiàn)在不行了。而且我不會做飯,只能點外賣——我缺錢花。”
她在最后又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尷尬處境。
無奈,赤松只好從口袋里摸出錢包,抽出一張嶄新的福澤諭吉塞進(jìn)千鶴的手里,他一邊在心里念叨著“希望森川那個老東西能報銷”一邊說道:“滿足了?那就趕緊去換衣服,穿成這樣我是不會和你去任何地方的,我在車?yán)锏饶恪!?
出云千鶴身上還是套著那件兒印著“我要操死全世界”的衛(wèi)衣,赤松絕對不會讓她以這種狀態(tài)進(jìn)入新宿警署的。
“不如你告訴我要去哪兒,我自己騎車去。”千鶴張口叫住轉(zhuǎn)身離去的赤松。
“你不坐車?”赤松停下腳步。
“我不喜歡車。”
“摩托就不是車?”
“不是。摩托是兩個輪的。”
“隨你,”赤松皺了皺眉,“去澀谷警察署,我在后門等你。”
說完,他咚咚咚地邁下金屬制的樓梯,走到駕駛席的車門旁邊。
一抬頭,發(fā)現(xiàn)她還杵在門口,像是有什么未盡之言。
“怎么了?”
“就是想糾正你的一個錯誤。”她說,“應(yīng)該是我等你。”
說完,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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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千鶴說的對。
的確是她等赤松。
由于堵車,駕駛四輪機動車的赤松將并沒有比騎著兩輪車的出云千鶴更早到警署,等他將車開進(jìn)澀谷警署的后院時,出云千鶴已經(jīng)在那里恭候多時了。
赤松把車停進(jìn)車位,叼著煙走下車。
女孩兒正騎在摩托車上抽煙——那是一輛純黑色的大魔鬼,犀利的流線,漂亮的車身,粗獷的外表,好像還經(jīng)過了一番小小的加工,看上去價格不菲,卻也確實值得多看兩眼。
想都不用想,她肯定是把自己的全部家當(dāng)都砸進(jìn)這輛車?yán)锪恕?
“——車很漂亮。”赤松指了指千鶴屁股底下的摩托,“之前就想說了。”
千鶴用鼻腔發(fā)出一聲悶哼,又吐出一口煙霧:“我知道。”
“我想這就是你沒錢的原因。”
“我們是來這里聊天的嗎?”千鶴顯然不想和赤松閑聊,她只是來工作的,和別人閑聊只會浪費她寶貴的精力。
“當(dāng)然不是。”赤松看了一眼警署的后門,“把煙掐了,跟我來。”
千鶴從縮腰的機車皮夾克里摸出便攜式煙灰袋,將嘴里的煙頭往里一丟,而赤松也眼疾手快地把他手里的煙頭丟了進(jìn)去。
千鶴抬起頭,瞪了他一眼。
——她討厭沒有邊界感的人。
赤松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快步走上樓梯,打開后門走進(jìn)警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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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在案件偵破之前,所有物證都會被統(tǒng)一存放在警署的證據(jù)庫里,而證據(jù)庫不是所有人都能進(jìn)入的,就連加入搜查本部的警察也都需要提前報備并登記后才能被允許進(jìn)入。像赤松這種“外來人員”更是不能隨便出入了。
所以森川治行才會提前跟警署的署長打招呼,讓他給一男一女放行。
證據(jù)庫就在一樓樓梯的右手側(cè),已經(jīng)有警員在門口等他們了。
“赤松警官和……”警員的視線落在了出云千鶴的臉上。
“出云千鶴。”她不情不愿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警員點了點頭,但是視線還是停在她的臉上,畢竟他管理了這么多年證據(jù)庫,從來沒有讓一名打著耳釘,紋著紋身的不良少女進(jìn)去過,“你們沒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把物證整理到桌子上了。”
說著,警員摸出鑰匙卡,往門旁邊的讀卡器上一按,帶著兩人走進(jìn)證據(jù)庫。
證據(jù)庫很大,分為兩個區(qū)域,一進(jìn)門,可以看到一片比較空曠的空地,靠墻的部分立著一個安裝有輪子的白板,白板的前面是一條狹窄的過道,緊接著便是兩張并排的長桌,長桌上面擺放著被裝進(jìn)透明證物袋里的物證。
再往右手邊看就是一堆鐵架子了,架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紙箱,紙箱里便是和各種各樣的案件有關(guān)的各種各樣的證物。
“因為兇器被送去做鑒定了,所以并沒有在這里,剩下的……應(yīng)該都在這兒了。”
“應(yīng)該?”赤松揚起半邊眉毛瞪著警員。
“啊……”被赤松這么一瞪,警員的額頭上立馬滲出汗珠,因為他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也知道這個男人的背景。
——像他們這些在地方警署工作的普通警員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得罪職業(yè)組警察,尤其是那些出身東大、京大的。
“不是應(yīng)該。”他立刻改口,“清單里有的都在這兒了。”
“嗯,你可以出去了。”赤松說道。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就在隔壁……”
說完,警員逃命一般地離開了證據(jù)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