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白乘風背著一個巨大的行囊出現在了浪花號上。幾人與他寒暄幾句后,啟動浪花號,朝著巨石灣駛去。
船只開動半個小時候,白乘風開始忙活起來。他打開行囊,拿出來一臺衛星電話,將其安放在駕駛臺上。曹羽和楊霖猜測他會有與云濤號溝通的途徑,也沒阻止,就悄悄地觀察。
忙好駕駛臺上的事情,白乘風拿出了一個系著好多繩結的繩子,找了空瓶子系在一端后,也不顧現在正是大半夜,將瓶子扔到海中,測起了航速。
幾次測量后,白乘風找出一個小起子來到駕駛臺,調整了一下航速表,同時笑著對曹羽和楊霖道:“現在很多船上的航速表都不準,你們以前可能還不知道。我因為身體原因,以前無法適應長途航行,這也絲毫不影響我擁有遠洋的夢想。空余時間就學習各種航海知識?!辈苡饍扇酥坏迷谂赃呍G訥地笑著。
調節好航速表后,白乘風竟然拿出了六分儀和手表測起了經緯度,看的曹羽和楊霖陣陣發汗,幸好他們只調了船上的航速表,其他儀表并沒有調整,不然可能會被白乘風看出破綻。
忙活一陣之后,白乘風稍感不適,回到陀螺艙休息。曹羽和楊霖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就現在情況看來,在航速和航行路線上想要騙過白乘風幾乎不可能了。
白乘風打開陀螺艙,坐了進去,艙內寬敞舒適,還有淡淡的女人香氣,這讓白乘風十分滿意。
打量四周,白乘風看到了那副對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瓊漿液,夜夜液,夜液夜醇”。
他瞇著眼,自言自語道:“這個對聯不咋地,要改一改,改成‘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美女液,夜夜液,夜液夜流’,嘿嘿!”滿臉的淫色。
休息了半個小時之后,白乘風精神極好,走出陀螺艙,在船艙內部四處游覽起來。
到了動力艙,他停下腳步,點了根香煙,悠然地抽起煙來。他隨手拿起一個機械設備的說明書,隨意的看了起來??戳藥籽酆螅壮孙L窮極無聊般的拿著打火機點著玩,點燃了這份說明書,并將其舉到了一個消防探頭的下面。
突然間,刺耳的消防報警鈴聲響遍了整艘船。
一分鐘后,白乘風看到了拿著滅火器驚慌失措跑來的三人。
白乘風一臉戲謔且驚訝的道:“不好意思,是我誤弄的,沒什么火災。我就出來游玩的,你們三個竟然都來陪我,真是太感動了!我就是出來游覽的,你們別想太多?!?
接下來的時光,白乘風倒也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一有時間就請教三人漁船的操控方法,甚至還親自操控拖網捕了一網魚。三人心中不禁開始懷疑:難道白乘風真的如他自己所說,只是純粹的對航海的熱愛?他所展露的八射珊瑚說明他跟在巨石灣盜捕珊瑚的人肯定有所聯系,但白乘風此行是不是去找那個人,那個人是不是沙金虎,都不好說。怕就怕在,萬一白乘風此行真無其他目的,海警的出現肯定會打草驚蛇。曹羽好幾次有沖動想去去聯絡羅纖波,讓她請海警推遲行動。但幾次猶豫之后,他還是沒有撥打這個電話,想著再觀察一下,萬一他自己的猜測是錯的呢?
即便如此,三人依舊非常警惕,什么事清都三個人一起做,盡量不分開,防止有人落單后受到白乘風的暗算。
第二日的傍晚,周曙等三人開始緊張起來。按照目前行進速度,再過不到一晚他們就會到達目的地。
白乘風從陀螺艙走出來看到楊霖正在做飯,曹羽和周曙幫廚,擼了擼袖子走上前去,說道:“今晚我給你們露一手,做一道好菜給你們嘗嘗?!?
卻見白乘風從魚艙里選了幾條魚,放到鍋里,然后打開他的行囊,竟然拿出了八罐啤酒,一股腦的倒入鍋中。以炫耀的口氣說道:“今晚你們嘗嘗我這道啤酒燉魚?!?
不一會兒,啤酒燉魚就做好了,白乘風主動拿起勺子,從裝有啤酒燉魚的盆中舀了三碗湯,擺放到三人面前:“來,嘗嘗我的手藝吧?!?
三人看著眼前三碗顏色古怪的湯,不敢下口。白乘風舀了一勺,一口喝下,笑著說道:“放心,這啤酒燉魚可是我的拿手好菜,絕對不難吃!”
在白乘風的再三催促下,曹羽怕他起了疑心,他把魚湯端到白乘風面前,又拿起一個空碗,盛了一碗他們自己做的菜葉湯,顧左右而言他的道:“我成天在船上,魚都吃膩了,還是更想喝菜葉湯?!闭f罷也不看白乘風的臉,悶頭大口喝起菜葉湯來。
周曙和楊霖見狀,也趕緊有樣學樣,把魚湯還給白乘風,一人舀了一碗菜葉湯大口喝了起來。
慢慢三大碗魚湯擺在白乘風面前,白乘風一邊大口吃著一邊說著不要浪費,把魚湯的湯底都當菜吃了,其他菜肴都沒有碰。有人勸吃菜時,白乘風就以魚湯還有這么多,他要一個人干掉,肚內沒容量裝其他食物為理由推脫。白乘風表面上看起來行動隨性,但仔細觀察,能發現他的手已經因為緊張發出輕微的顫抖。
吃完飯,簡單收拾以后,周曙三人一起到了駕駛艙,白乘風也緊張地跟了過去。
正在行船時,楊霖打著哈欠,疲困至極,于是設置了自動航行后,徑直走進了駕駛臺后的船長休息室。
沒過多久,周曙和曹羽也一臉困倦,也走到了船長休息室。不多會兒,房內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白乘風推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輕輕的拍著三人的臉,試探是否能叫醒他們。
在確認三人都已沉睡后,白乘風一臉獰笑地對著橫七豎八躺在一張床上的三人:“你們三個雖然看上去還算乖巧,卻偏偏影響我下一步計劃,也只得委屈你們一會了?!闭f罷拿出幾根繩子,試圖將三人手腳綁起來。
白乘風也不敢動作太大弄醒他們,忙了一頭汗之后,也只捆住了曹羽一個人的手腳。
“砰”的一聲,一件東西從曹羽口袋里掉到地上,嚇了白乘風一跳。撿起來一看,卻是一臺步話機。白乘風猶豫了一下,將其塞到了自己的腰間。曹羽又一個翻身,讓白乘風緊張萬分。
白乘風心中暗自后悔自己藥量是下少了,早知道再多下一倍的藥了。環視四周,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極好的辦法,白乘風看清楚船長休息室的環境后,不再試圖綁住三人,輕手輕腳地離開,關上船長休息室的門,然后從駕駛艙將船長休息是的門用鐵鎖鎖死。
白乘風的不適感又開始強烈起來,他知道這是暈船的毛病又犯了,仔細檢查一番后,匆匆走下駕駛臺,回到陀螺艙。
聽到白乘風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后,曹羽周曙楊霖三人睜開了眼睛。
周曙一邊為曹羽解開繩子一邊調笑道:“就你最蠢,才這么一會,手腳都被綁住了不說,步話機還被人拿走了。”
曹羽訥訥道:“我不是怕露餡嗎。”轉頭看向楊霖:“這次還多虧了楊大師,要不是你發現白乘風往水里下蒙汗藥,我們說不定都要著道了。”
楊霖道:“這個白乘風也太狠了,往整個水箱里下藥,幸好晚飯的飯菜用水全都是從魚艙里拿冰塊化的。”
三人收拾完畢后,將床鋪挪開,掀開一塊蓋板,爬了下去。楊霖之前執意開的通道竟然真的發揮了作用。
陀螺艙中白乘風奸計得逞的大笑聲被三人聽的一清二楚。三人決定隱藏在陀螺艙附近繼續觀察。
半小時后,陀螺艙門打開了,白乘風竟然徑直朝著駕駛臺走去。三人一驚,卻也無法折回船長休息室了,只得繼續隱藏,祈禱白乘風不會去船長休息室。
駕駛臺附近比較空曠,只有緊鄰的船長休息室能聽到駕駛臺說話的內容。三人稍有后悔——早知道不全下來,留一兩個人在船長休息室了。
現在后悔已然沒用,三人簡單商議后,由身形最敏捷的周曙盡快趕回去,時刻監視白乘風。
浪花號駕駛臺上,拖著最后一點殘陽下長長的影子,白乘聲音急迫:“老大,不好了,我暴露了......對,他們知道咱們是在撈八射珊瑚了......堪甜港的海警已經悄悄的全部出動了......”
“砰”的一聲,沙金虎把手中的衛星電話頓在桌子上。“啟動第六計劃?!痹茲柹?,在圍上來的守一和良子的注視下,沙金虎面色陰沉的下達了命令。
沙金虎看向良子:“你去弄錨,在甲板上等我?!?
扭頭看向守一:“守一,你去通知另外兩艘船,把這兩天的收獲全部扔到海里,任何人不許私藏。誰要是敢私藏一點我扒了他的皮。另外把漁船上的各種設施還有漁網都整理好,整理不好的也都扔到海里。大家之前的勞動所得都在我這里,我會好生藏好的,只要過了這一關,我立刻給大家按勞分配!——記得用暗語。”
在存放錨的倉庫了,良子摸到了一個小角落。四處觀察一番后,他也悄悄地撥通了一個電話。
十幾分鐘后的甲板上,沙金虎站在一個改造過的錨定浮標前。待良子測好此處海水深度后,沙金虎拿出一個浮囊,系在錨鏈上。然后和良子一起合力將連著浮囊的錨定浮標推下海去。
“這個浮囊會被錨鏈扯住,懸浮在水面之下,哪怕水面上的船只航行到了近前不會被發現。老大您的這個方法真妙?!绷甲诱~媚道。
“把經緯度記好了。”沙金虎面無表情地囑咐著。
事情忙完后,沙金虎向另外兩條船下達指令“各船把航行日志和通訊日志都刪除干凈,盡量低調,不要露出破綻。萬一有人要強行艘船就讓他們搜,——記住,咱們就是普通漁民。”
白乘風駕船在海上小心地開著。他關閉了所有通訊設備。走了一條彎彎的弧線,悄悄來到了巨石灣海域。再過不久,等沙金虎他們走后,他就可以摘取最后的戰利品了。
由于航海經驗的欠缺,外加關閉了一些不該關閉的設備,白乘風沒有覺察到一艘冷藏船正從他的側面向浪花號駛來,船舷上寫著這艘船的名字——鯤游號。
鯤游號的駕駛臺上,燕克簡正站在史星巖身旁。
“浪花號咱們沒操作過,而且只是一條普通漁船,后續戰斗可能影響到我們的發揮啊。不如直接用咱們的鯤游號,撞也能撞贏他們?!毖嗫撕喺f道。
“年輕人要多動腦子?!笔沸菐r說道,“他們一直對我們很警惕。如果我們貿然靠近,他們肯定會做困獸之斗。要智取?!?
“我們只對云濤號下手,其他船只豈不是跑了?”燕克簡又問道。
史星巖自信一笑:“我調查的明明白白,那幾條船上撈上來的貨,全都集中在云濤號上。而且他們從來沒有出過貨,肯定積攢了不少。我們只取云濤號即可,其他幾條船,頂多有一點近日撈上來的新貨,跑了就跑了?!?
“既然他們一直沒出貨咱們要不要再等幾天,等他們再幫咱撈點?!毖嗫撕喺f道。
史星巖道:“他們最近正在四處聯系試圖出貨。若是我們再不動手,就怕他們已經賣了。那個時候,他們的錢可不一定會像貨一樣放在船上。——咦?浪花號似乎有點不對勁——靠上去再說?!?
幾分鐘前,浪花號上,周曙又從船長休息室摸了下來,找曹羽和楊霖商議。
“打探到什么消息了?”楊霖問道。
“我只聽到了一點點,白乘風正在報信,他知道我們已經報了海警了,正在提醒對方。我就沒敢再繼續聽,趕緊來找你們商議對策?!敝苁镎f道。
就在此時,船只行駛方向發生了變動,白乘風正在改變航線。
三人一陣商議,最終決定,趁白乘風還沒發現他們從船長休息室離開,先下手為強,控制住白乘風。然后從自動航海儀中找出白乘風設置的航行最終坐標報給海警。
三人悄悄來到駕駛臺下,悄悄摸了上去,猛地打開門,沖向白乘風。
白乘風毫無防備,再加上身體本就比較孱弱,立刻就落入了下風,船只因他們搏斗中的頻繁誤碰方向舵開始搖晃起來。
不多時,白乘風被三人控制,步話機也被曹羽從白乘風身上搜出,收到自己身上。正待他們對白乘風進一步逼問時,鯤游號靠在了浪花號,一個個身影快速躍到浪花號上,很快就占據船個各重要通道,并把駕駛臺圍了起來。
史星巖笑著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說道:“還挺警惕的嘛,知道左右搖晃方向舵防止我們跳幫,不過,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突然的變故讓大家不知所措,周曙反應過來,藏下心中的慌亂,大聲喊道:“這不是史老板嘛,我們今天不賣魚,下次撈滿艙時我再賣給你!”
史星巖道:“哈哈,老弟不要緊張。我們今天不買魚,只是想你們這艘船我借用幾天,之后就完璧歸趙。咱們也有見過好幾面的交情了,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們的?!?
三人對白乘風的控制也放開了,看樣子白乘風并不認識他們,短暫的交流之后,四人舉著手陸續走下駕駛臺——形勢比人強,他們只能先同意他們的‘合作’,希望他們真的不會傷害自己。
史星巖對他們的反應很是滿意,示意了一下龐坎,道:“你去帶幾位朋友到魚艙休息休息。”
四人無奈,只能跟著龐坎爬下了魚艙。
“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只是執行命令,我也是沒辦法,您可千萬別詛咒我,......”龐坎對楊霖的占卜大師的身份很是敬畏,邊走邊向楊霖做著解釋。
到了魚艙里,龐坎掏出幾根尼龍扎帶,將各人的雙手從前面捆住,然后系在魚艙的鐵梯上。一邊捆扎一邊說道:“正常捆人都是從身后捆的,但有楊大師在,我就從前面捆了,你們能舒服一些?!?
要捆白乘風時,白乘風主動將雙手背到背后,方便龐坎從后邊捆。龐坎慍怒道:“你這人這么不識好歹——要是都從前面捆,萬一被別人看到了我還好搪塞一下。你們捆的前后不一,被人揪住我都不好解釋?!?
說罷把白乘風胳膊扭到前面,用力捆上,疼的白乘風直流眼淚。
待龐坎等人走遠后,三人壓低聲音對白乘風拳打腳踢,逼問他消息。
雙手在這種束縛下的攻擊并不會造成多少疼痛,白乘風滿嘴說著相互抵觸的消息讓三人一時分辨不出真假,反倒是反向套問了三人不少消息。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我們報了海警了的?”曹羽問道。
“?。窟?.....你們真的報了海警了?......是這樣的,我下午看你們神色不對,所以猜測你們已經報了海警了。不過就算報了也沒啥用,近日有強熱帶雷暴雨,今天下午報警的話海警不一定會出警......”
“我們出發前已經報了海警了,到時候跟你一起做壞事的人肯定會被一網打盡。你現在坦白從寬,我們還能勸海警對你從輕發落。說,你是跟誰合作的,沙金虎嗎?”周曙恨恨道。
白乘風神色暗暗一驚,但表情還是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也不回答曹羽的話。
楊霖一直在尋找著掙脫束縛的方法,待對白乘風的欺辱告一段落后,說道:“咱們還是趕緊想辦法掙脫這里。船的水箱里都是蒙汗藥,等到他們明天早晨吃早飯后,只要我們能適時出擊,一定能拿回主動權。”
“你們......你們知道了?”白乘風道。
曹羽踹了白乘風一腳:“就你那點小伎倆還想暗算我們。”轉頭對楊霖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想來他們對付我們這種毫無戰斗力的人肯定放松警惕,更不會料想不到船上所有飲水全部都有問題?!?
周曙用力摩擦了幾下手上的扎帶,說道:“這種扎帶叫做尼龍扎帶,普通的摩擦是掙不斷的,但如果有十分鋒利的東西,只要輕輕一割就能將它切斷。”
三人四下尋找,都未能找到鋒利之物。
白乘風望著三人,語言中多少有些嘲諷,:“你們以為別人都和你們一樣喜歡喝湯?這些海上的水鬼們平日里都是靠啤酒補水的,他們飯菜中不會有多少湯水,頂多能讓他們頭暈些,手腳不麻利些而已。”一盆冷水澆下,讓三人陷入了沮喪。
在黑暗的大海上,浪花號靜靜地航行。星斗緩慢旋轉,萬里蒼天如同一個大磨盤一般,碾磨著世間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