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直都有部隊集結的情況傳來，城里也是嚴陣以待。

看來那一天的到來已經不遠了。

黎明終將來臨，驅散這無盡的黑暗！

坐在主位上的婁振華，一邊在法棍上涂抹著黃油和果醬，一邊將煙熏肉鋪上去，放在嘴里用力咬了一口。

“你們對眼下的局勢怎么看？”

“打仗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我們這些女人還能怎么看？”

坐在后面的譚雅麗是妾室的身份，這樣的場合她是懂得分寸的。

“你們有沒有想過離開四九城，去南方？”

“是大家都要走？還是只有我們幾個？”

連譚雅麗都有些緊張的看向婁振華，她的家人都在四九城里，說實話，她并不想離開，萬一以后都見不到了怎么辦？

“就是一個設想，回頭把老二一家叫來家里吃飯，我再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共產黨要是解放了四九城，我們這些人的處境就很難了。”

“可是我們家那么多產業擺在那里，現在處理起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問題是，誰會拿錢來買呢？”

“我沒打算賣，我打算捐出去！”

“什么？捐出去？全部嗎？那我們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別激動，坐下！怎么？我說話不好使了？你們的生活保障我會負責到底的。既然有了夫妻之名，但是我婁振華平時怎么對你們的，心里得有一桿秤在。”

“都別說了，讓振華說完！他是一家之主，老二也是以你馬首是瞻的，還不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這位大太太是大智若愚的，所以婁振華平時需要拿主意都會跟她多多商量，至于其他幾個女人，都是花瓶更多一點。

大太太也好，其他幾個太太也罷，都是有過生育的，只是大多早夭。

只有大太太有一個兒子，被婁振華送出去讀書，好久沒有消息了。

如今留在身邊的就是譚雅麗這個妾室所出的婁曉娥了。

“大姐，曉穎出去了那么久，也沒個音訊回來？”

“孩子的事情，當爹媽的操心有什么用？振華，你說呢？”

“嗯哼，可不是嘛！他是出去求學的，可不是去混吃等死的。不學成歸來，他好意思回來？我們婁家不養廢物！”

這話就像是刀子一樣在剜那幾個女人的心一樣。

要是她們是個本分的女人還好，關鍵是家里那些兄弟姐妹都不是省心的，天天想著來婁家打秋風，要么就是過繼外甥外甥女回來養。

婁家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兒子女兒？

需要你們那些歪瓜裂棗的惦記？

“振華，你要是真的把那些產業都捐出去了，我弟弟那邊可怎么辦啊？”

“怎么辦？涼拌！讓他那個貿易公司盡快給我關了，看看他認識的都是什么東西？一群狐朋狗友！拿著我婁家的名聲在外面招搖撞騙，真的當我什么都不知道？保定那批藥材是怎么回事兒？為什么我毫不知情，供貨商就換人了？那些用秸稈冒充葛根的垃圾，也敢通過婁家的渠道往外銷貨？誰給他的狗膽？我告訴你，回來后我已經對外宣布，他那家貿易行跟我們婁氏企業沒有任何關系，該賠錢賠錢，該坐牢坐牢，別什么都往家里帶。你們要是不想在這個家里待了，隨時跟我說！”

大太太喝著咖啡，樂得看到這樣的一幕。

況且她生的可是長子，婁家二房如今也有個小子，但是大房掌家，二房就得聽著。

至于那個小丫頭，嘴巴還是很甜的，想不喜歡都難。

所以大太太平時跟譚雅麗的關系走得比較近。

至于那些鶯鶯燕燕，她知道婁振華可能碰都沒有碰過她們，純粹是為了寬慰某些人的心。

一頓飯不歡而散，更多的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要是她們的家里人，離開了婁家這條大船，誰知道他們是誰啊？

果不其然，家里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有些人更是直接來到婁公館打聽情況，但是婁振華根本不給正面回應。

那幾個女人對著家里的兄弟就是一頓抱怨。

但是只字不提婁振華的決定。

真的要是離開了婁家，回到以前的生活，比殺了她們都要嚴重。

沒有了婁家的庇佑，她們是誰啊？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我知道你也不容易，男人死了不久，拖著兩個半大小子，這里有一些盤纏，留給你們路上花銷。不過有句話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是有錢沒地兒花，也不是沒有其他急招兒，你可得給我看緊了何大清，別讓他半道兒上跑回來了。那我可就沒法子了，我一個半截入土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是是是，老太太您放心。只要我出馬，何大清他跑不出我的掌心。只是，你們院里的那個女人，聽說跟他有些不清不楚的吧？”

“這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回頭有人去警告她，她要是不怕丟這個人兒，我就讓她好好出一回名！”

“行，有您老這句話就成了。多謝老太太照應了，我們立刻就離開四九城，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何大清有手藝，聽說還學過一手譚家菜，去了保定，餓不死的！”

打發了白寡婦，易忠海找的道上的朋友也說好了，就在南鑼鼓巷等著何大清，然后將他帶走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可是這一幕好巧不巧的讓蹲在一旁抽煙的老賈聽到了，要不是被煙嗆到了，都沒注意，邊上還有人在。

易忠海額頭上都見汗了。

對付老賈他有的是辦法，關鍵是那個賈張氏，要是這件事情被這個女人知道了，她會敲詐他一輩子的。

“老賈，怎么是你啊？”

“哦，易哥啊！你今天沒有上工嗎？”

“身體不爽利，走，哥們兒請你喝酒！走吧！”

易忠海知道老賈酒量不行，一杯倒，但是他在家里不喝酒，錢都讓賈張氏那個女人管著了。

如今只要將何大清給順利弄走，這個院里知道老太太真實身份的就只有他和老賈兩個人了。

至于前院的閻埠貴，那是一個膽小的家伙，只要嚇唬他幾句，不敢胡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