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府大廳。
主位上坐的是家主任貴,左右兩邊,坐著其他幾房親戚。
任秋兒穿著一身孝服,姿容清麗。
要想俏,一身孝。
任秋兒本就天生麗質,仙姿玉容,穿著這樣一身孝服,那更是俊俏的不得了,就像下凡的仙女。
任貴看著柔弱的大侄女,心想手拿把掐不是輕輕松松,笑瞇瞇開口道:
“大侄女,三妹的葬禮也辦差不多了,等過幾日,我就派人送你回揚州老家吧,你母親當年在那邊給你許好了婚事,等過了喪期,我親自為你主持婚禮,你放心,任家是不會虧待你的,早就為你備好了嫁妝。”
任貴一揮手,家丁抬上來一個質地不凡的木盒。
“里面裝的都是一些田產、房契,就當是大伯提前給你的嫁妝。”
任秋兒沒有什么表情,拿出來一一查看,旁邊坐著的幾個嬸嬸卻坐不住了,看了看任貴。
任貴朝著她使了個眼色,大嬸嬸會意,笑道:“大侄女,你的嫁妝可比你妹妹多多了,你大伯還是疼愛你的。”
其他幾個嬸嬸笑道:“想當初咱們要是有這份嫁妝,那不得高興死了。”
其他親戚紛紛附和,仿佛是她白撿了個大便宜。
任秋兒面無表情道:“這些嫁妝有幾處本就是我母親的,其他的田產都是一些爛地沼澤,根本不值錢,大伯想用這些來搪塞侄女,未免太便宜了些。”
任貴面色不虞道:“你看你這話說的,什么叫本來就是你母親的,你母親的東西,不也是老太太給的,那都是我們任家的財產,我作為家主,當然不能厚此薄彼。
那幾處鋪面,已經夠你幾輩子吃穿不愁了,你這個做大姐的,也要為你幾個弟弟妹妹考慮不是?”
幾個尖酸刻薄的嬸嬸開口道:
“你那份已經夠多了,要是我有這些,那不得激動的覺都睡不著。”
“有時候啊,這人就是貪得無厭,不懂的知足。”
……
親戚們一個個陰陽怪氣,冷嘲熱諷,一下子任秋兒好像變成了理虧的那個。
任秋兒環視一周,看著這些人尖酸刻薄的臉,好像身邊站的不是親戚,而是一只只白眼狼。
“奶奶留下給母親的東西,我可以不要,但我母親的嫁妝,還請家主還給侄女,根據律法,父母逝世,若無其他遺囑,子女應該繼承遺產。”
聽她這話,任貴頓時急了,任秋兒的母親的娘家,乃是任家遠親,早出了五服,靠做生意賺了不少錢,在揚州那是數一數二的富商巨賈。
當初任家迎她母親進門,不就是看上了她家財產。
老太太給給她的那點東西,和她的嫁妝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還給了任秋兒,任家的資產,怕是要縮水一半!
“呵呵,都是一家人,談錢不是傷了感情。”
任貴笑呵呵打著圓場。
幾個老婆子嚷嚷著:“二娘子剛走,大小姐就迫不及待想分家產,二娘子要是泉下有知,不知道得有多寒心!”
“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小姐在外面養了男人,急著用錢呢!”
好狠毒的話!
如果傳出去,就憑這句話,足以讓她一輩子翻不了身,這輩子算是毀了。
任貴冷眼旁觀,沒有一絲為她說話的意思。
任秋兒靜靜看著說話的老婆子,那老婆子被她看的有些心虛,但還是硬著脖子道:
“我說的有錯嗎?都聽說大小姐房里藏著一個男人,對外說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依我看啊,那分明就是你的情夫!”
老婆子手里拿著絲巾,擦著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哭泣道:“咱們任家那是世代清譽的世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啊,屋里藏著一個男人,簡直是傷風敗俗,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任秋兒目光平靜,轉頭看向任貴:“家主大人,這是你的意思嗎?”
任貴面色有些尷尬,低聲呵斥:“給我閉嘴!就算大小姐的閨床上真藏了男人,也不是你一個下人能說的,滾下去,別在背后嚼舌根!”
“是,家主。”
老婆子低眉順眼,低著頭退了下去。
還沒走出門,迎頭走來一個五官俊朗的小男子,擋在她面前。
老婆子抬頭一看,見此人氣質不俗,討好地笑了笑:“小公子好。”
李玄道:“你叫我小公子?”
老婆子愣了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李玄笑瞇瞇道:“可我分明就是你口中的情夫啊。”
“啊!”
老婆子大驚,剛想開口,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轟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昏死在地。
所有人被這動靜一吸引,看了過來。
任秋兒沒有想到,李玄居然那么快就醒了,驚喜道:
“你醒了!”
任貴微微皺眉,他知道此人就是任秋兒房中之人。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見到此人,他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冷哼道:
“你是何人?”
李玄笑了笑:“受故人之托,來送一封信。”
聽說二弟妹死前留下遺囑,難道在此人身上,絕不能讓他開口……任貴冷笑道:“不管你是誰,敢打傷我任家之人,來人!把他給我拿下,送官辦理!”
聽到他二話不說就要動手,任秋兒連忙護在李玄面前,嬌軀擋在他身前,冷聲道:“大伯,明明是那老婆子口出穢語,毀我清譽,他這才出手。”
任貴一揮袖袍:“此人來路不明,又打傷家仆,你給我讓開,否則別怪我治你個敗壞家風之罪!”
任秋兒氣急,絕色的臉蛋上,寫滿了焦急,任貴卻不等她辯解,一揮手,幾個拿著扁擔的惡仆,一齊打向李玄。
任秋兒知道他傷重,前幾日還躺在她床上,動彈不得,肯定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將他抱在懷中。
任貴心底冷笑,目光閃過一絲殺意。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把任秋兒打個半死,最好再來個傷重不治。
再放出風去,任秋兒私藏奸夫,世人只會拍手叫好。
等她死后,再也沒有人敢染指任家家產了。
任秋兒依舊抱著李玄,她身材高挑,倒是能把他全部護在身下。
扁擔即將打在她纖薄的背上時,卻突然停了下來,無論怎么用力,也無法撼動。
家丁們的臉,因為用力過度而漲紅,眼神中卻驚恐不已。
一層淡淡的青光,就像一層蛋殼,籠罩著兩人。
這一層薄如蟬翼的光芒,映在場上一個人的眼中,卻是凡人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溝壑。
這根本不是凡人的力量!
“哐當!”
家仆不斷后退,手中的扁擔,掉落在了地上,跪在了地上。
任貴騰的一聲站起來,目光死死盯著那一層法力薄膜。
耀眼的清光,仿佛在一遍又一遍提醒著他,你惹到不到惹的人了。
任貴額頭沁出一滴冷汗,腿因為恐懼而不斷打顫,磕磕絆絆道:
“這位……仙人,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仙人,望仙人勿怪!”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降臨,任秋兒緩緩睜開美眸,這個高度,剛好和李玄黑白分明的眼眸對視。
卻察覺到李玄的目光,看的是她身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了任貴那張驚恐的臉,以及包裹著她的法力屏障。
“小姐姐,現在可以松開了吧。”
帶有些許稚嫩的嗓音,傳了出來,任秋兒臉蛋一紅,美的不可方物,松開了他。
這時她才想起,那日吳管家見到他時,他獨身一人,架著小舟,一人一猴。
那么一個小小少年,出現在那里,本來就很奇怪。
那只亙古巨蛟,出現又逃走,現在想來,都和他有關。
仙人……任秋兒默默注視著他,只是隨手一揮,就將權勢滔天的家主,嚇成這副模樣。
“仙人到!”
沒等李玄開口,門外傳來一陣陣叫喊聲。
緊接著,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了起來,熱鬧非凡。
這時,家丁跑了進來,滿臉驚喜:“老爺,外面、外面仙人來了,還把水怪給殺了!”
任貴滿頭大汗,呵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哪有什么仙人,把那個騙子給我轟出去!”
李玄笑瞇瞇開口道:“既然有道友駕臨,叫進來看看吧。”
任貴臉上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點頭哈腰道:“是,仙人。”
家丁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撓了撓頭。
一會兒后,一個身穿道袍,滿頭灰發的老道人走了進來,背著一口木劍,持著浮塵。
道人一進來,就開門見山的問:“誰是任玉芝?”
任貴上前,臉色有些難看,拱手道:“我二弟妹月前已經去了,不知仙人駕臨所謂何事?”
道人自顧自說道:“我師姐任玉瑤命我下山,帶她回山修行,這可遭了。”
任貴擦了擦冷汗,道:“既然無緣,那就算了吧,勞煩道長告訴家姐。”
道人目光一瞪,似是在說這不是你的詞兒啊?
你這種情況那可是要加錢的嗷!
還好我演技扎實……道人云淡風輕一笑,淡淡道:“那任玉芝可有后人,叫我帶回去,也好和師姐有個交代。”
此人呼吸紊亂,哪里像個修道之人,今天又是污蔑,又是整的收徒這一出,也難為這老小子為爭奪家產,費盡心機了。
“師姐什么時候有了你這么老的師弟,我怎么不知道?”
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開口的是李玄。
難道任家主留了一手,叫的居然不止我一人不成……道人看了過去,見到開口的竟是一個小屁孩,捧腹大笑:“哪里來的小孩,仙家弟子,豈是你這小孩能夠碰瓷的?”
“誰不知道任師姐年近五十,你這十歲小孩,當他兒子都不夠!”
任貴磕磕巴巴道:“仙,仙人公子,這話可不要亂說,家姐年歲尚在我之上,怎么會有你這么年輕的師弟。”
道人聽見任貴竟然叫這小子仙人,眉頭一皺:“小子,混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
李玄意味深長道:“道友是哪一派的?”
道人傲然道:“我師姐乃青云弟子,我自然也是青云門的!”
“道友既然是青云門的,太極玄清道,不知修煉到了幾層?”李玄目光幽幽道。
這句話聽在道人耳邊,仿佛響起驚雷,寒毛豎起,僵硬的向他看去。
小小公子,氣質出塵,目光瑩潤如玉,雙眼炯炯有神,自有一股仙家氣派。
他,他竟是貨真價實的青云弟子!
“任老爺,在下還有事,就先走了。”
道人滿頭大汗,轉身就要走。
剛邁出腳步,身子卻僵住了,仿佛被人定住了一樣。
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了他的身子,將他強行掰了過來,正對著任貴。
道人心下駭然,再看身上,覆蓋著一層清光。
正是這層清光,限制住了他的動作。
“仙,仙人老爺饒命啊,在下一時鬼迷心竅,絕沒有冒犯之意。”
道人連忙求饒。
李玄向任貴看去,眼睛瞇起,問出了和道人差不多的臺詞:
“龔秋蓮,任玉芝可在府中?”
任貴咽了口口水,向前一步,顫顫巍巍道:“家母早在前幾年仙去,弟妹月前也隨家母去了。”
李玄幽幽一嘆:“凡人壽短,我師姐正值青春年少,怎知家人卻已化作一捧黃土。”
“罷了,任玉芝可有后人在世?”
任貴求救似的看向任秋兒,任秋兒抿了抿紅唇,嗓音清冷道:“是我。”
李玄不出意料的點點頭,拿出一道信封:“這是師姐托我送的信。”
任秋兒接過那封信,打開來一看,信中訴說思念之意,卻是大姨親筆所書。
他美眸復雜,沒想到自己在江邊救的人,真是大姨在仙門中的師弟。
“大姨可好?”
任秋兒問。
李玄翻了個白眼:“好得很,就是天天來我這蹭飯。”
任秋兒噗嗤一笑,自是風情萬種,看得李玄微微失神。
回過神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任貴道:“只是不是為何前幾次師姐下山,都沒見到親人,家主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任貴冷汗直流:“那幾次弟妹正好回老家省親,不在府中,小人、小人也是遺憾非常。”
李玄擺了擺手,先是伸手一招,一柄夙銀劍,銀光湛湛。
白芒閃爍,疾馳如電。
老道已經消失不見。
任秋兒瞧見這熟悉的白光,心說這應該就是那日,刺瞎水怪的東西。
竟是他在和水怪搏殺,這一身上也是那時落下的。
“我青云門乃正道第一大派,豈容此人詆毀,當受懲戒!”
神乎其神的手段,讓幾人更是膽戰心驚。
李玄笑道:“之前的事我不管,師姐的信我已送到,現在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任貴強笑道:“不知,不知仙人還有什么事情?”
李玄壓下身子,大拇指指著任秋兒:“那么漂亮的小姐姐,你們卻想搶奪她的家產,還有天理嗎?還有法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