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三年(公元876年)九月十五。
秋風蕭瑟,黃云滿天。
十五萬義軍猶如浩渺江流,波瀾壯闊,齊刷刷地抵達了洛陽城外。
他們安營扎寨,旌旗獵獵,戈矛如林,氣勢磅礴,誓要攻破這座堅固的城池。
洛陽。
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城墻高聳,護城河深廣,守軍嚴陣以待。
攻取這樣的大城市,非但要有雷霆萬鈞之勢,還需細致入微的策略。
義軍將領們深知,攻城之戰,非一日之功,需步步為營,穩扎穩打。
首先,義軍派遣了精銳斥候,潛入城中打探虛實,了解守軍的兵力部署、糧草儲備等情況。
同時,在城外布置了重重疑兵,迷惑敵軍,使其不敢輕舉妄動。
接著,義軍采用了圍而不攻的策略,切斷洛陽與外界的聯系,使其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同時,派出少量攻城兵,利用投石車、云梯等攻城器械,對城墻進行日夜不停的騷擾,消耗守軍的士氣和守城物資。
另一邊。
朝廷聞洛陽危急,急遣劉巨容披甲執銳,星夜兼程,赴此兵家重地以固防。
劉巨容,乃當世虎將,威名遠播,其至洛陽,猶如泰山壓頂,令人心生敬畏。
劉巨容入城之日,秋風更添幾分肅殺之氣。他立于城頭,環視四周,但見城墻巍峨,磚石間透出歲月的滄桑與堅韌。護城河波光粼粼,映照著將士們堅毅的臉龐,仿佛一條銀色巨龍,守護著這座古老的都城。
“眾將士聽令!”劉巨容聲如洪鐘,響徹云霄,“洛陽乃我朝命脈所在,斷不容有失。爾等需恪盡職守,奮勇殺敵,誓與城池共存亡!”
守軍聞令,無不精神抖擻,士氣高昂。他們身著鐵甲,手持長槍利劍,列陣于城頭,宛如銅墻鐵壁,堅不可摧。
城下,義軍雖眾,然劉巨容卻胸有成竹。他深知兵法之道,在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于是,他下令加強城防,增設哨所,晝夜不息地監視著城外的一舉一動。同時,他還親自督造箭矢、滾木、礌石等守城器械,以備不時之需。
守軍之中,不乏英勇善戰之士。他們或擅長箭術,百步穿楊;或精通武藝,力能扛鼎。在劉巨容的指揮下,他們各司其職,協同作戰,共同抵御著城外義軍的攻勢。
……
李無妄立于中軍帳前,望著遠處巍峨的洛陽城墻,神色凝重。
眾將領環伺,氣氛肅然。
黃巢踏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洛陽城高墻厚,守軍士氣高昂,若強行攻城,恐我軍損失慘重。”
李無妄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眾將,沉聲道:“我意圍而不攻,待其自亂。”
王仙芝道:“主公之計甚妙,然洛陽守將劉巨容,乃當世名將,其用兵如神,不可小覷。”
李無妄輕嘆一聲:“劉巨容之名,如雷貫耳。此戰,我軍需倍加小心。”
他固然知曉劉巨容的實力。
歷史上的黃巢差點就被他打死了,要不是劉巨容深諳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放了黃巢一馬,就根本不會有黃巢殺入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故事。
此時。
一斥候疾步而入,單膝跪地稟報:“稟報主公,洛陽守軍早知我軍圍而不攻,似有襲營之意。”
李無妄雙目一凜,揮手道:“傳令全軍,嚴陣以待,不可輕舉妄動。”
眾將領齊聲應諾,各自退下準備。
洛陽城頭。
劉巨容身披鎧甲,手持長槍,立于城頭之上,遠眺義軍大營。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之光,沉聲道:“李無妄果然非同凡響,圍而不攻,意在消耗我軍士氣。”
身旁副將道:“將軍,我軍士氣高昂,何不出城一戰,挫其銳氣?”
劉巨容微微搖頭:“不可輕敵。李無妄既敢圍困洛陽,必有其深謀遠慮。我等需靜待時機,一舉破敵。”
兩軍對峙數日,義軍雖圍困洛陽,卻未發一箭。
……
洛陽城內。
百姓們行走在街頭巷尾,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沈府之內。
氣氛凝重,似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
洛陽首富沈青鴻,此刻正坐于廳堂之中,眉頭緊鎖,面色沉重。
他身著一襲華服,卻難掩心中的憂慮。
沈家的產業遍布洛陽,一旦城破,家產難保,多年的心血將付諸東流。
沈青鴻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卻覺茶味苦澀,難以下咽。
他放下茶盞,長嘆一聲,喃喃自語:“這李無妄,當真是個天下毒瘤啊!他攻下汝州不久,便將汝州富商王家父子,斬首示眾。我沈家若是落入他手,恐怕也難逃厄運。”
此時。
一名家丁匆匆走進廳堂,神色慌張,跪倒在地,顫聲道:“老爺,義軍在城外扎營,看來是不破洛陽誓不罷休啊!”
沈青鴻聞言,面色大變,猛地站起身來,厲聲喝道:“你說什么?義軍在城外扎營了?”
家丁顫顫巍巍地點頭道:“是……是的,老爺。據說,義軍大營綿延數里,旌旗招展,氣勢洶洶。”
沈青鴻心中一沉,來回踱步,焦慮不已。
他深知義軍的勇猛和李無妄的智謀,洛陽城若真被圍困,恐怕兇多吉少。
就在這時,沈家的大小姐沈雨煙匆匆走進廳堂,見父親面色凝重,便問道:“父親,何事如此憂慮?”
沈青鴻見女兒到來,便將義軍圍困洛陽之事告訴了她。
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
沈雨煙眉頭微蹙,輕聲勸慰道:“父親,汝州的王家父子,素日里為富不仁,欺壓百姓,落得今日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李無妄雖為義軍首領,但聽聞他亦是個仁義之人,未必會如傳言那般殘暴。”
沈青鴻搖頭道:“雨煙,你太天真了。這亂世之中,誰不是為了一己私利?義軍反抗朝廷,他們的所作所為,豈能盡皆光明磊落?這亂世之中,誰又能說得清是非黑白?”
沈雨煙沉默片刻,又道:“父親,即便義軍真的殘暴,但眼下他們圍困洛陽,我們又能如何?擔憂無用,不如靜觀其變,再做打算。”
沈青鴻長嘆一聲,道:“雨煙,你說得輕巧。義軍若是攻入洛陽,豈會放過我們這些富商?沈家產業遍布洛陽,一旦城破,家產難保啊!他們打仗需要大量錢財,我們這些人,便是他們眼中的肥羊。”
沈雨煙聞言,亦是面色凝重,沉吟道:“父親所言極是。但眼下我們又能如何?義軍勢大,劉巨容未必能夠抗衡。”
沈青鴻沉思片刻,道:“雨煙,為父心中已有一計。我等可暗中聯絡劉巨容將軍,向他提供財務支持,助他堅守洛陽。如此一來,或許能拖延義軍攻城的時間,為朝廷爭取更多的應對之策。”
沈雨煙聞言,蹙眉道:“父親,此舉雖能暫時緩解洛陽之危,但若是日后義軍攻入洛陽,我們沈家豈不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義軍若知我們曾助唐軍,必會加倍報復。”
沈青鴻搖頭道:“雨煙,你過慮了。劉巨容將軍乃當世名將,義軍未必能輕易攻破洛陽。何況,我沈家若能在此時助朝廷一臂之力,日后朝廷必會念及我沈家的恩情,加以庇護。”
沈雨煙輕嘆一聲,道:“父親,亂世之中,誰人能保長久?義軍聲勢浩大,非劉巨容一人所能抵擋。況且,朝廷腐敗無能,奸臣當道,我等即便助其一時,又能如何?”
沈青鴻默然,沈雨煙之言,亦讓他心中生出一絲疑慮。
然而,在這亂世之中,沈家又能如何自保?
他深知,無論選擇哪條路,都充滿了未知與風險。
沈雨煙見父親沉默,又道:“父親,不若我等暗中觀察局勢,靜觀其變。若義軍真的殘暴無道,我們再作打算不遲。”
沈青鴻點了點頭,道:“雨煙之言有理。為父這便派人暗中打探義軍的消息,看其是否真的如傳言那般。”
沈雨煙頷首道:“父親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