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名著整本書閱讀測評
- 趙寧寧等主編
- 10936字
- 2024-04-19 18:33:56
第二章
導讀
保爾等人偶遇游擊隊感到十分興奮。游擊隊在撤離小城之前,決定把步槍分發給全體居民,并留下朱赫來開展工作。德軍勒令上繳槍支,保爾藏匿在家的步槍被哥哥砸碎。朱赫來很喜歡保爾,借打架之事暗示了他一些革命道理。保爾從列辛斯基家中偷走德軍中尉的手槍藏在破磚窯之中,敵人到保爾家中搜查無果。
“沙皇被推翻了!”
這個消息猶如颶風席卷整個小城,城里的人感到難以置信。
暴風雪中,一列火車緩緩駛入車站,從上面跳下來兩個身穿軍大衣、肩扛步槍的大學生,還有一隊佩戴紅色臂章的革命士兵,他們將車站的憲兵、年邁的陸軍上校和當地駐軍的長官都逮捕了。這下,城里的人相信了。他們成群結隊地越過積雪覆蓋的街道,如洪流般向廣場涌去。
人們對自由、平等、博愛這些新詞產生了向往,如饑似渴地汲取著這些未知的東西。
喧囂、興奮、喜悅過后,隨之而來的依然是往日的平靜,唯一的變化是紅旗飄蕩在了市政廳的大樓上,那里幾乎全是孟什維克和崩得分子。其他一切照舊。
冬末之時,一個近衛騎兵團進駐到小城里。每個早晨,他們都會騎馬去車站逮捕從西南前線而來的逃兵。
這些近衛騎兵身材高大,臉都是圓胖的。長官大多是伯爵和公爵,金色的肩章,銀色的馬褲邊,裝束和沙皇年代一模一樣,好像革命從未發生。
不過在保爾、克利姆卡和謝廖沙眼里,一切也與往常無異,做主的還是那幫人。直到十一月份才發生了一件怪事——車站上出現了許多忙碌的陌生人,從前線回來的士兵也越來越多,他們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作“布爾什維克”。這個聽起來極具沖擊力的名字究竟從何而來,城里的人誰也不知道。
騎兵們抓捕那些逃兵變得越來越艱難,子彈擊碎車站玻璃窗這樣的事也越來越頻繁地發生。前線回來的士兵開始結成隊伍,一旦遇到他人阻攔,他們就會動武。等到十二月初的時候,他們已經乘坐火車,一列接一列地蜂擁而來。
騎兵們將車站全面封鎖,意圖截住這些逃兵,不料卻遭到了機關槍的掃射。但這些逃兵并不怕死,紛紛從車廂里沖了出來。
這些從前線返回的士兵,把騎兵全部趕回城里,然后回到車站繼續前進,一列列火車陸續駛過。
一九一八年春天,三個好朋友先在謝廖沙家一起玩了“六十六點”,然后跑到柯察金家,隨意躺在園子里的草地上。他們百無聊賴,就琢磨怎么找一些更新奇的玩意兒或更好的方法來消磨時光。這時,他們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看見一個人騎著馬飛奔而來。那馬縱身一躍,就跳過了道路和柵欄之間的溝渠。騎馬人拿馬鞭指著在地上躺著的保爾和克利姆卡,大聲喊道:“喂,小伙子們,過來!”
保爾和克利姆卡從地上立刻起身,撒腿向柵欄跑去。很明顯,騎馬人遠道而來,后腦勺的軍帽上、身上的卡其色制服上,都裹上了很厚的一層塵土。腰間的軍用皮帶看著很結實,上面掛著一把左輪手槍和兩顆德式手榴彈。
“小伙子們,能給我來點水嗎?”騎馬人問道。保爾趕忙沖到家里去倒水。他轉過來對站在一旁盯著他看的謝廖沙說:“小兄弟,現在城里歸誰管?”
謝廖沙連忙把城里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已經連續兩周沒人管了,現在只剩本地的自衛團。到了晚上,老百姓就輪流守夜。你是什么人?”謝廖沙反過來問他。
“你知道得越多,就老得越快,小心變成一個小老頭。”騎馬人笑道。
保爾端著一大杯水走到騎馬人跟前。他接過水一飲而盡,把杯子還給保爾,拽了拽韁繩,朝松林間飛奔而去。
“他是什么人?”保爾問克利姆卡。
“我哪知道?”克利姆卡無奈地聳了聳肩。
“看上去又要換政府了,怪不得列辛斯基一家昨晚連夜跑了。如果說有錢人都開始倉皇逃走,那一定意味著游擊隊即將到來。”謝廖沙十分肯定地闡明了這個政治問題。
他的邏輯推論合情合理,保爾和克利姆卡立馬表示認同。
還沒等三個好朋友討論結束,公路上又傳來馬蹄聲。他們馬上向柵欄跑去。
林務官的房子后,在他們方能看得見的樹林里,他們看到聚集了許多人,還有很多馬車。近處的公路上大概有十五個騎兵,個個手里都拿著槍。兩個人走在前面領頭:一個身著卡其色軍衣,腰系武裝帶,胸前一副望遠鏡,還別著一朵紅花結,是個軍官模樣的中年人;另一個與他并行,就是他們剛剛見過的那個騎士。
“看,我怎么跟你們說的?”謝廖沙用胳膊肘碰了碰保爾。“看到紅花結沒?我敢打包票,他們一定是游擊隊……”他興奮得一邊喊著,一邊越過柵欄跑到了公路上。另外兩個伙伴也緊隨其后。他們三個人一起在路旁站著,目不斜視地盯著過來的騎兵隊。
騎兵隊已經離得很近了,剛才說過話的那個騎士朝男孩們點了點頭,用馬鞭朝著列辛斯基家的房子問道:“誰住那兒?”
保爾試著跟上騎士,于是一邊快走一邊說:“是律師列辛斯基。他昨天跑了,可能是怕你們……”
“你知道我們是誰?”那個中年人笑著問。
“這是什么?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保爾指著紅花結認真地說。
人們紛紛跑出家門,街上頓時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都好奇地看著這支新進城的隊伍。三個好朋友也站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些風塵仆仆的紅軍戰士。
隊伍中唯一的大炮和裝載著機關槍的馬車在石子路上顛簸著前行,三個好朋友則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后面。直到隊伍停在城中心開始分散到各家去居住的時候,他們才依依不舍地各回各家。
當晚,列辛斯基家被改為臨時指揮部,四個男人圍坐在大客廳內的雕花大餐桌旁。其中有頭發已經花白的指揮官布爾加科夫同志,外加指揮部的三個成員。
布爾加科夫把省地圖平攤在桌上,手指來回摩挲著,琢磨著接下來的路線。在他面前坐的是葉爾馬欽科同志,高顴骨,有一口結實的牙齒。
“葉爾馬欽科同志,你覺得我們應該在這兒打一仗嗎?我認為,明天一早就該火速撤退,最好連夜就行動,可是大家都太累了。我們的任務是趕在德國人之前到達卡扎亭。以我們現在的兵力:一門大炮、三十發炮彈、二百個步兵、六十個騎兵,去跟德國人打是不明智的……德國人的兵力猶如一股鋼鐵洪流。在集結其他后撤紅軍部隊前,我們不能打仗。同志們,我們必須清楚,不僅僅有德國人,路上還有各種各樣的反革命匪幫。所以,我提議明早先把車站外的小橋炸了再走,那會花費德國人兩三天的時間去修好它,拖延他們沿著鐵路線前進的速度。同志們,你們覺得呢?我們必須做出決定。”說完,布爾加科夫看了看在桌子兩邊坐著的兩個人。
坐在布爾加科夫斜對面的是斯特魯日科夫,他咬著嘴唇低頭研究了一會兒地圖,然后抬起頭看了看布爾加科夫,結結巴巴地把哽在喉嚨里的話擠了出來:“我……我……同……同意布爾加科夫的觀點。”
那個工人模樣的年輕人也點了點頭,說:“我也覺得布爾加科夫說得對。”
白天同保爾他們說過話的騎士葉爾馬欽科搖了搖頭,他說:“那我們為什么要組織隊伍?僅僅是為了避開德國人嗎?連仗都不打?我覺得我們應該在這兒和他們干一架。我不想再跑了。……要是我能做主,我必須在這兒打一仗……”他一把推開椅子,站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踱步。
布爾加科夫看了他一眼,說:“葉爾馬欽科同志,我們不能盲目作戰,明知道是去送死,卻還讓戰士們白白犧牲,這是犯罪。在后面追趕我們的敵人,人多勢眾,還配有重炮和裝甲車……葉爾馬欽科同志,我們絕對不能把這當成兒戲……”他停頓了一下,又轉向他們全體說道:“我們明天一早撤退……”
“接下來要考慮聯絡的問題,”布爾加科夫繼續說,“既然我們是最后一波撤退的,組織敵后工作就應該當仁不讓。這里有兩個車站,是重要的鐵路樞紐。我們必須安排一個可靠而又得力的同志留在這里工作。現在就來決定把誰留在這兒,你們心里有人選嗎?”
“我覺得可以把水手朱赫來留在這兒。”葉爾馬欽科走到桌旁說道,“第一,他是當地人;第二,他是鉗工兼電工,容易找到工作,便于隱蔽身份;第三,沒人會把他當成我們的人,因為人們沒有見過他,他今天夜里才能趕到這兒。他頭腦靈活,一定能處理好各種事情。我認為他是最佳人選。”
布爾加科夫點了點頭,接著說:“的確如此,我同意葉爾馬欽科同志的意見。”“其他人還有別的意見嗎?”他看著其他兩人問道,“沒有的話,就這么決定了。我們需要給朱赫來留點周轉資金,還有相關證件……”
“同志們,還有最后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布爾加科夫接著說道,“關于城里存放武器的事情。城里大概有兩萬支步槍,都是沙皇時期留下的,大家差不多忘記了這事。它們現在存放在一個農民家的板棚里,還是這個農民告訴了我這個情況,他很害怕,想把這些步槍盡快弄走……無論如何,我們絕對不能把這些槍留給德國人。我建議立刻把它們燒毀,而且要在明早前處理好。不過,這也是極為冒險的做法,因為火可能會蔓延到附近的村舍,他家又在郊區,居住在周圍的都是窮苦老百姓。”
身材魁梧、胡子拉碴的斯特魯日科夫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身子,說道:“為……為什么要燒毀呢?還不如……把……把它們分發給居……居民。”
布爾加科夫立馬轉過身,面向他嚴肅地強調:“你的意思是,把它們分掉?”
“好主意!”葉爾馬欽科興奮地喊道,“可以分給工人和居民,凡是想要的人都可以去領。一旦德國人把居民逼上絕路,他們就可以利用這些槍予以反擊。德國人一定無所不用其極,忍無可忍的人們就會拿起武器進行斗爭。斯特魯日科夫說得對,應該把步槍分發下去。能運到農村就更好了,農民可以藏得更深。等到德國人刮骨吸髓地搜刮老百姓的錢財時,這些槍支就能派上大用場了。”
布爾加科夫笑著說道:“但德國人一定會讓大家把武器全部上繳,大家還是會變成赤手空拳。”
“不,不會所有人都處于這種情況。”葉爾馬欽科反駁道,“有人會上交,有人不會。”
布爾加科夫用詢問的目光環視了一圈。
“對,分發出去。”那個年輕的工人也對葉爾馬欽科和斯特魯日科夫的意見表示贊同。
“好,那就這樣決定了。”布爾加科夫也同意了。“今天就到這里。”他立即從桌旁站起來宣布,“天亮前休息一下吧,朱赫來一到,就讓他來這兒,我和他談談。葉爾馬欽科,請你出去查查崗吧。”
大家都出去后,布爾加科夫走進客廳旁的臥室,熟練地把軍大衣鋪在褥子上,心滿意足地躺了上去。
天亮了,保爾從發電廠回到家里,他在這兒做司爐助手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
他發覺今天的小鎮有些非同尋常,人們忙亂到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走在街上,保爾看到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兩把甚至三把步槍。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忙跑回了家。在列辛斯基家的莊園外,他看到了昨天遇到的那幫人,他們正準備上馬。
保爾跑到家里,匆匆洗了把臉,聽到母親說阿爾焦姆還在外面,他又沖出門,往住在城鎮另一頭的謝廖沙家跑去。
謝廖沙并不在家。謝廖沙的父親是副司機,有一座小房子和一小塊田地。他的母親是一位體態臃腫、膚色白皙的中年婦人,她沒好氣地看著保爾說道:“鬼知道他上哪兒了!他一大早就跟中了邪似地跑了出去。好像是聽說哪兒在發槍,我還以為他跟你們混在一起。就你們這些鼻涕蟲,還想拿槍打仗?真是異想天開!你們這幫瘋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才比瓦罐高上一丁點,就去領槍。你看到謝廖沙這個小壞蛋時跟他說一聲,他要是敢往家里帶一粒子彈,我就打斷他的雙腿。拿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回來,出事遭罪的人可是我。你找他干什么?不會也想去那兒吧?”
沒等謝廖沙的母親嘮叨完,保爾已經沖到街上去了。
在路上,他看到一個人兩肩各扛一支槍,便飛似地沖到他面前,問道:“大叔,您能告訴我槍在哪里領的嗎?”
“維爾霍維納大街,那兒正發著呢。”
保爾箭步如飛地跑過兩條街,又遇到一個小男孩,他拖著一支沉甸甸的步槍,上面還插著明晃晃的刺刀。保爾攔住他問道:“你的槍哪兒來的?”
“游擊隊發的,就在學校大門口。他們一整夜都在發,現在都發完了,只剩一堆空箱子了。這可是我領的第二支槍了。”小男孩的臉上顯露著一絲得意。
聽到這,保爾頓時沮喪了起來。
“哎,真該死,我應該直接去的。”他后悔極了,“竟然錯過了這么好的機會!”
保爾突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急速回頭,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了之前的小男孩,一把搶過他手里的槍。
“你有一支就夠了,這支歸我。”保爾用一種不容反抗的語氣說道。
光天化日之下的搶劫讓小男孩的臉上寫滿了憤怒,他生氣地向保爾撲去,保爾往后一閃躲,轉身拿刺刀對著小男孩。
“走開,當心刺傷你!”保爾吼道。
小男孩氣得哇哇大哭,卻又毫無辦法,只得轉身罵罵咧咧地走開了。保爾不管那么多,興高采烈地往家跑去。他越過柵欄,鉆進板棚,小心翼翼地把“戰利品”藏在棚頂下面的檁條上,然后吹著口哨走了。
烏克蘭的夏夜十分迷人。像謝佩托夫卡這種小城,布局大多相同,中心為市區,四郊遍布著鄉村。靜謐的夜晚吸引著年輕的男男女女,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家門,有的坐在自家門前的臺階上,有的坐在花園里,有的坐在公路旁的木堆上,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花香。天空深處,星星眨巴著眼睛,閃爍著若有若無的光。人們的聲音隨著微風傳出很遠很遠。
保爾有一把維也納制造的雙鍵手風琴,音色優美,他十分喜歡。他把手風琴放在大腿上,手指輕輕地觸動琴鍵。隨著他手指上上下下靈活地移動,手風琴時而低音婉轉,時而高音震撼,瞬間奏出歡快奔放的旋律。
手風琴張張合合,誘人的旋律使人陶醉其中。或許還沒等你意識到,自己就已欣然起舞,你會不禁感嘆活著是多么美好!
這真是個歡快的夜晚,一群年輕人聚集在保爾家附近的木堆上,有說有笑。最興奮的是嘉莉娜,她是石匠的女兒,也是保爾的鄰居。嘉莉娜喜歡和男孩子們唱歌跳舞。她唱女中音,聲音嘹亮而又不失圓潤。
保爾素來有點怕她,因為她牙尖嘴利。她坐在保爾身旁,摟著他放聲大笑:“呦,會拉手風琴哦,你可真是太棒了!可惜你還是個黃毛小子,要不然準能當我丈夫。我喜歡拉手風琴的男人,他們的音樂讓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化了。”
保爾臉羞得通紅,像猴屁股一般,還好是晚上,沒人看到。他想離這個淘氣的女孩子遠點,誰知嘉莉娜卻把他抱得更緊了。
“哦,想跑?跑什么呢,我的小心肝寶貝?你還真是個可人兒。”她毫不遮掩地哈哈大笑起來。
她緊緊拉著保爾的肩膀,保爾感到很不自在,而周圍的笑聲打破了街道往常的寂靜。
“你挪開點,我都沒法好好拉琴了。”保爾用手推了推嘉莉娜。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還有人在打趣他。
還是瑪魯霞過來幫他解了圍:“保爾,拉一首憂郁的曲子吧,能觸動人心的那種。”
風箱慢慢展開,保爾輕輕觸動琴鍵。這是一支烏克蘭民歌,大家都很熟悉。嘉莉娜率先一展歌喉唱了起來,瑪魯霞和其他人隨即跟進,來了個大合唱:
所有遠行在外的船夫,
一齊回到那故鄉的小屋。
這里多么親切、美好,
心中的憂傷隨歌聲飄出……
年輕人的嘹亮歌聲傳得很遠,一直傳到遙遠的森林深處。
“保爾!”阿爾焦姆的聲音響起。
保爾立刻合上手風琴,并按上扣子。
“喊我呢,我要走了。”
“啊?再玩會兒嘛,你急著去干嗎?”瑪魯霞懇求道。
但保爾態度堅決:“不行,我們可以明天再約,但我現在必須要走了,阿爾焦姆叫我呢。”他不顧眾人的挽留,穿過街道消失在回家的路上。
打開房門,他看到阿爾焦姆正坐在桌旁,身旁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阿爾焦姆的朋友羅曼,另一個他未曾謀面。
“你找我嗎?”保爾問。
阿爾焦姆點了點頭,向那個陌生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弟弟。”
陌生人朝保爾伸出他那粗糙的大手。
“是這樣,保爾,你不是說你們發電廠的電工病了嘛,你明天去打聽一下他們還收不收替班的人,他很擅長干這個,如果收的話,你立即告訴我一聲。”阿爾焦姆說道。
“也不用這么麻煩。我可以和他一起去,當面和他們老板講吧。”陌生人笑著說。
“他們肯定要人,今天就因為斯坦科維奇生病的緣故,發電廠都沒開工。老板來了兩次,到處找人替他,可惜沒找到。他可不敢把發電廠只交付司爐一個人。我們的電工得的是傷寒。”
“如果是這樣,那一定沒問題了。我明天來找你,我們一起去。”陌生人對保爾說道。
“好的。”保爾回答。
保爾注意到那個有雙灰色眼睛的陌生人正專注地打量著他。這堅定有力的眼神讓保爾感到局促不安。他身著灰色上衣,紐扣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胸前,脊背寬大厚實,很明顯這衣服對他來說有點小了。他的脖子粗壯得像牛,整個人結實得就像一棵高大挺拔的老橡樹。
“再見,祝你好運,朱赫來。”阿爾焦姆在他臨走的時候說道,“明天,你和我弟弟一起去一趟,工作就搞定了。”
游擊隊離開后三天,德國人便進了城。在空無一人的車站上,火車發出嗚嗚的哀鳴聲,似乎是在向大家告知著德國人的到來。
“德國人到城里了。”一時之間滿城風雨。
城鎮如同被搗開的蟻穴,人們都像無頭螞蟻一樣不知所措地亂作一團。盡管大家都知道德國人一定會來,但都是將信將疑。現在可怕的德國人不是即將來臨,而是就在面前,就在城里。
居民們都不敢出去,倚著門躲在自家柵欄后。
德國人在街道兩旁列隊前進。他們身著暗綠色軍服,手端帶刺刀的步槍,頭戴沉重的鋼盔,背扛大大的干糧袋。他們不斷從車站走入城里,就像一條長長的帶子。雖然當時并沒有人準備抵抗他們,但他們的行動卻十分小心謹慎,時刻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隊伍前面走著兩個軍官,手拿毛瑟槍;馬路中間走著一個負責翻譯的蓋特曼軍官,身著藍色烏克蘭外套,頭戴毛皮高帽。
德軍在城中心的廣場上排成方陣后,鼓手開始敲鼓,一些膽子大的居民順勢圍了上去。穿著烏克蘭外套的蓋特曼軍官走上一家藥店的臺階,高聲宣讀司令官科爾夫少校的命令。
命令
第一條 本城全體居民,二十四小時內上繳所有武器,違者一律槍斃。
第二條 本城宣布戒嚴,每天晚上八點后宵禁,所有居民不得上街。
城防司令 科爾夫少校
德軍司令部設在從前曾做過城公署,革命后又充當工人代表蘇維埃政府辦公處的那座建筑物處。臺階上有個哨兵站崗,他頭上戴的已經不是鋼盔了,而是一個鑲著巨大的鷹形帝國徽章的軍帽。大樓后院里被劃出了一塊空地,存放著人們上繳的武器。
每日都有害怕被槍決的居民前來上繳武器。大人們都不敢拋頭露面,武器都是被年輕人和小孩子送來的。德軍沒有扣押任何人。
有些人不愿前來,便在晚上把槍支扔到馬路上。第二天早晨,德國巡邏兵會把這些槍支撿起來,放進軍用卡車運到司令部。
到了中午十二點鐘后,等上繳期限一到,德軍便開始清點戰利品:共有一萬四千支步槍,這意味著還有六千支尚未上繳。他們每家每戶地搜查,但收效甚微。
次日黎明,有兩名鐵路工人在郊外靠近猶太人墓地的地方被槍決,德軍從他們家里搜出了槍支。
一聽到司令官的命令,阿爾焦姆馬上跑回了家。看到院子里的保爾,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小聲又嚴肅地問:“你沒把槍帶回家吧?”
他們一起前往板棚,阿爾焦姆拿下檁條上的槍,取出槍栓和刺刀,然后舉起槍筒,使勁砸向柵欄的木樁,槍柄瞬間被砸了個稀巴爛。槍支破碎的部分被遠遠地扔到花園旁的垃圾場,槍栓和刺刀則被扔進了糞坑。
保爾本想瞞住槍支的事情,但他不能對哥哥撒謊,便如實坦白。
完事之后,阿爾焦姆轉身對保爾說:“保爾,你不是三歲小孩了,應該知道槍可不是好玩的。你絕對不能帶任何不安全的東西回家,我是認真的。你知道不知道,這種東西會害死人的。從此以后不許瞞著我。如果你帶回家被發現了,我可是要掉腦袋的,他們不會碰你這種小孩。當下這個世道就是這么沒有人道,你懂了嗎?”
保爾拍著胸脯保證,不會再帶任何具有威脅性的東西回家。
他們穿過院子往屋里走的時候,看到一輛四輪馬車在列辛斯基家大門前停下,律師和他的妻子,還有兩個孩子——妮麗和維克多從上面走了下來。
“鳥兒又回巢了呢。”阿爾焦姆憤怒地嘟噥著,“好戲開始了,他們可真該死。”說完,就往屋里走去。
步槍的事情讓保爾難過了一整天。與此同時,他的朋友謝廖沙正在一個廢棄板棚的墻角拼命挖土。坑終于挖好了,他把三支嶄新的步槍用破布包起來埋進去。他不愿意把槍交給德國人,于是連夜把槍藏了起來。
他填平土坑,又把土踩實,最后放上一堆垃圾蓋住。他仔細檢查著自己的勞動成果,隨后滿意地摘下帽子擦去前額的汗水。
“好了,就讓他們來搜吧,”他想,“即便找到了,他們也不知道是誰干的。”
朱赫來在發電廠干了整整一個月了,保爾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和他成了很好的朋友。
朱赫來經常給司爐助手講解發電機的構造和工作原理,這也使他對這一行慢慢了解了起來。
水兵朱赫來特別喜歡這個黃毛小子。他經常去柯察金家,專心聽保爾的家人嘮叨他們家的瑣事,特別是保爾的母親抱怨保爾淘氣的時候,他聽得更為認真。他善解人意,也很會安慰人。在朱赫來的陪伴下,保爾的母親常常能夠忘記生活中的煩惱,立馬變得開心快樂起來。
某一天,保爾經過發電廠的院子,那里堆滿了木柴,朱赫來在那兒微笑著叫住了他,說道:“你母親說你喜歡打架,像一只好斗的公雞。”他哈哈大笑,用贊許的語氣說著。隨后,他又說:“其實打架不見得是壞事,關鍵是你要明白打的是誰,為什么要打他。”
保爾猜不透朱赫來說話的用意,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就回答說:“我不會無緣無故打架,更不會在無理的情況下打架。”
“想學點真功夫嗎?”朱赫來出乎意料地問道。
“什么是真功夫?”保爾一臉吃驚地看著他。
“看好了。”
朱赫來給保爾上了短短的入門課,簡要介紹了英國拳法。
要想學會他的真功夫對保爾來說沒那么容易,但是他學得還不錯。朱赫來的拳頭一次次擊倒了他,但他還是堅持著學下去。
這一天,天氣十分炎熱,保爾從克利姆卡家回來之后,在屋子里來回轉了一陣子,仍不知道要做什么。最后他決定去自己最喜歡的地方——屋后花園角落的板棚頂上。他穿過后院走進花園,進入板棚后便登著墻壁突出的地方三兩下爬上了棚頂。穿過櫻桃樹濃密的樹枝,他走到棚頂中心躺了下來,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
板棚的一面朝著列辛斯基家的花園,從棚頂邊緣可以看到整個花園和房子的一側。保爾從那兒探出頭,看到院子的一角停著一輛四輪馬車。德國中尉的勤務兵正在用刷子為主人的衣物做清潔。
保爾經常看到這個中尉站在大門口,他身材矮矮的,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帽子的前檐是漆皮的。他滿面紅光,留著一小撮胡子,戴著夾鼻眼鏡,像極了紅臉小丑。保爾知道他住在廂房——從板棚頂上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中尉正在桌上寫信。沒過多久,他拿著寫好的信走了出去。他把信遞給勤務兵,自己沿著花園小路朝門口走去。他在涼亭旁停了下來,明顯和里面的人進行了一番交談。過了一會兒,列辛斯基的女兒妮莉從涼亭中走出來,中尉挽著她的胳膊一起走出大門上街去了。
保爾看見了事情的整個經過。他困得感覺眼皮都在打架了,正想要睡一會兒,他看到勤務兵走進中尉的房間,把中尉的制服掛在衣架上,打開朝向花園的窗戶。等屋子收拾完畢后,他關上門走了出去。而下一刻,保爾看到勤務兵到了拴馬的馬廄里。
透過敞開的窗戶,保爾能看到整個房間的格局,桌上有一條皮帶和一個亮晶晶的東西。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保爾悄悄地從棚頂爬上櫻桃樹,偷偷溜到列辛斯基家的花園里。他彎下腰,快步穿過花園,來到窗戶跟前往屋里看。只見桌子上放著一條佩戴有刀鞘和槍套的皮帶,槍套里裝著一把十分帥氣的“曼利赫爾”手槍,可以連打十二發子彈。
保爾的心情難以平靜,他屏住呼吸,猶豫了片刻,但還是壯著膽子跳了進去。他抓住槍套,使勁從里面拔出那支嶄新的手槍,然后迅速躍出窗子,來到花園里。環顧一圈之后,他把手槍塞進口袋,穿過花園,爬上櫻桃樹。他像猴子一樣敏捷地爬上棚頂,然后又停下,這時他還不忘回頭看看。勤務兵仍在愉快地和馬夫聊天,花園里依舊一片寂靜,像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保爾馬上從板棚上溜下,回到家中。
母親正忙著在廚房準備晚餐,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保爾從箱子后面找了一塊破布放進口袋,悄悄溜出房門,穿過花園,翻過柵欄,來到街上,接著向樹林狂奔而去。他一邊用手緊緊握住口袋里那把沉重的手槍,生怕它飛走似的,一邊拼命往那個破磚窯跑去。
他的雙腳跑得快要脫離地面,風在耳旁呼嘯而過。
破磚窯一片死寂。窯頂已經坍塌,爐灶已經毀壞,碎磚頭到處都是,地面長滿了雜草。保爾和兩個伙伴有時候會來這兒玩。保爾心里清楚,只有這個地方能安全藏匿自己偷來的寶貝。
他在通過磚窯的破洞鉆進灶里之前,特意回頭看了看,以確保沒有人。四周的松樹發出沙沙的聲響,微風使路面塵土飛揚,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樹脂香氣。
保爾用破布把手槍包好放在爐底的一個角落,然后在上面擺了一堆碎磚做掩蓋。鉆出來后,他用磚頭堵住洞口,做下標記,然后才沿著大路慢吞吞地往家走去。
一路上,他感覺腿有點發抖。“應該沒事吧。”他心里一陣恐慌。
為了能早點從家里出去,他不到上班時間就來到了發電廠。他在門衛那里拿了鑰匙開門,獨自一人走進了機器間。他心不在焉地擦著風箱,往鍋爐里添水,生火,心里一刻不停地在想著:“也不知道列辛斯基家情況怎么樣了。”
將近夜里十一點的時候,朱赫來把保爾喊到了院子里,低聲問道:“為什么今天有人去你家搜查?”
“搜查?”保爾嚇了一跳。
“是啊,情況不妙。”沉默片刻后,朱赫來繼續問道,“你真不知道他們在找什么嗎?”
保爾很清楚他們在找什么,但是他不能冒險告訴朱赫來他偷槍的事情。他顫抖地問道:“他們逮捕阿爾焦姆了嗎?”
“他們沒有抓任何人,但是把你家搜了個遍,就差刨地三尺了。”
保爾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但依舊十分擔憂。短短幾分鐘,朱赫來和保爾都站在那兒想著各自的心事。保爾清楚為什么會有搜查,他擔憂后果。朱赫來雖然現在一無所知,但心里已經開始警惕起來。
“該死,我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暴露了?阿爾焦姆不知道我的身份,那為什么會去搜查他家?以后我得更小心點。”朱赫來想。
兩人沒再說話,各自忙去了。
列辛斯基家里亂成了一鍋粥。
德國中尉發現槍沒了,把勤務兵喊來詢問。勤務兵說槍一定被偷了,中尉怒火中燒,給了勤務兵一巴掌。勤務兵被打得頭暈目眩,差點跌倒在地,接著他又站直了身子,眨巴著眼睛,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等著處罰。
律師列辛斯基也被喊來查問,他為在自己家里發生這樣糟糕的事情而狼狽地向中尉連連道歉。
律師的兒子維克多跟父親說,槍一定是鄰居偷走了,小惡棍保爾·柯察金偷走的可能最大。列辛斯基連忙把他的猜測告知中尉,這才有了中尉下令搜查保爾家那一幕。
搜查一無所獲。這次偷槍事件讓保爾發現:即便有時候干一些冒險的事,自己也能化險為夷。
閱讀能力監測:閱讀上面文章,每分鐘不低于600字。15分鐘內完成以下閱讀能力測評,集體提交方式詳見“使用流程”;自主提交作業,微信掃碼。

1.阿爾焦姆推薦了一個人進入發電廠工作,這個人是( )
A.保爾。
B.謝廖沙。
C.朱赫來。
D.克利姆卡。
2.保爾的家里被搜查是因為( )
A.德軍要搜查全鎮的武器。
B.保爾的哥哥反抗德國軍隊。
C.保爾偷走了德軍中尉的手槍。
D.保爾家中藏匿了紅軍朱赫來。
3.下列對結尾處“即便有時候干一些冒險的事,自己也能化險為夷”一句理解正確的是( )
A.說明什么事都可以憑借僥幸度過,不需要害怕任何事。
B.說明只要技術夠高,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偷盜。
C.暗示保爾之后可能會從事更加冒險的事情,比如參戰。
D.表達出作者對保爾處理丟手槍事件的贊賞。
4.作者善于運用不同角度的描寫方法塑造人物形象。以下通過側面描寫突出朱赫來成熟謹慎形象特點的一項是( )
A.葉爾馬欽科走到桌旁說道,“第一,他是當地人;第二,他是鉗工兼電工,容易找到工作,便于隱蔽身份;第三,沒人會把他當成我們的人……”
B.隨后,他又說:“其實打架不見得是壞事,關鍵是你要明白打的是誰,為什么要打他。”
C.這堅定有力的眼神讓保爾感到局促不安。他身著灰色上衣,紐扣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胸前,脊背寬大厚實,很明顯這衣服對他來說有點小了。
D.“該死,我的身份是不是已經暴露了?阿爾焦姆不知道我的身份,那為什么會去搜查他家?以后我得更小心點。”朱赫來想。
5.下列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與文中的律師列辛斯基的形象類似的是( )
A.賈珍(《紅樓夢》)。
B.范進(《儒林外史》)。
C.冠曉荷(《四世同堂》)。
D.博爾孔斯基公爵(《戰爭與和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