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木,腎氣足而肝氣生,木通肝……”
第一枚天符凝成,有了水行天符的輔佐,第二枚木行天符的凝練速度比之前快出幾分。
歷時一個月零七天,第二枚天符凝成。
又歷時二十八天……
第二年的初春時節,暖陽下,丁壽昌、法王圍坐在一起。
谷神豹光著身子,趴在桌上。
法王提著一根符筆,順著谷神豹背上的孔竅描繪圖案,一邊落筆,一邊詢問道:“師兄看出什么了?”
“好像有一條河。”
谷神豹背上的毛孔向一個方向旋轉。
法王描完后背,翻過谷神豹的身子接著描繪胸口,最后拿過幾張紙,拓印下描完的紋路,轉手遞出。
丁壽昌接過紙張。
幾張紙拼在一起,圖案像一眼漩渦,漩渦的中心位置正在肚臍附近。
“這也是神通?”
“嗯。”
法王取出一摞筆記,翻開后露出一枚枚殘缺紋路,凌亂圖案。
“這些都是師弟身上的紋路,我嘗試在道基中凝練它們,結果……”
法王伸出一只手,院內緩緩掀起一股微風。
他托著風,看向丁壽昌,笑著道:“結果得了一道凝聚各種靈氣的法術。”
丁壽昌看向谷神豹,忽然覺得造化弄人。
類似的“神通”他也有,胎記修成赤骸之后,運轉法門的同時,也會從呼吸、精血中吞噬靈氣。
他接過法王的筆記,問道:“我可以抄一份嗎?”
“隨便抄。”
法王笑著應下,抱起身上臟兮兮的谷神豹,笑著道:“這是小豹子的寶貝,他還不會說話,只能由我們做師兄的做主了。”
……
“敢問可是天齊師兄的洞府?”
丁壽昌收斂法門,走出房間,看到一個氣喘吁吁的雜役弟子,心頭籠罩上一層陰霾。
“是我。”
雜役弟子快步上前,遞過一封信件。
“鳳出觀送來的急信。”
丁壽昌接過信件。
寄信人是俞鹿靈。
他站在門口,拆開信件,迅速掃過,眼中閃過一道驚亂之色,當即祭出淬金煙,飄向山巔。
“師弟,我要走了。”
法王有些意外。
他知道凝成寶樹道基需要多久,也聽丁壽昌說過,準備在山上修成道基,再煉出無相淬金煙,然后再下山。
“怎么了?”
“陸弘出事了,我必須過去。”
丁壽昌心神不寧。
信上說,陸弘中了拘珍邪神的威懾,神魂蕩散,無法返形,如今整日臥床不起,不生不死。
法王聽到后,神色平靜如初。
他知道陸弘,但是他與陸弘毫無關系,沒有打聽的心思,更不會出手相助。
“小心。”
“下次再會!”
別過法王,丁壽昌前往摸星山,和寒巢山主辭別后,離開山門,在南麓鎮買下一匹快馬,飛奔而去。
神火觀坐落在一座小山上,遠隔十余里就可以看到山巔燃起的熊熊火焰。
“什么人!”
丁壽昌騎馬飛奔到山腳,路邊的隱蔽處跳出一個捧著寶鏡的修士。
“鳳出觀天齊。”
又是一個弟子跳出來,上山稟告,片刻后匆匆返回,帶著丁壽昌進入道觀。
山上一條小路的拐角處,一個眉心嵌著紅水晶的青年站在路口,看到丁壽昌后,上前迎出兩步。
“天齊師弟。”
丁壽昌拱手回禮。
“師兄,陸弘現在如何?”
“哎。”
青年嘆了口氣,面帶愧色地說道:“師弟隨我下山,我卻沒能護他周全,是我對不起他,對不起陸家。”
丁壽昌眉頭微皺。
“他在哪里?”
青年抬起手臂,指向小路深處的一座小院。
“那是陸弘的院子,他父母在身邊照看,我,我不便進去打擾,請師弟見諒。”
丁壽昌朝青年拱手行過一禮,快步走向小院。
小院的門沒有關。
丁壽昌推門進去。
院內十分安靜,一個頭發凌亂的中年女人斜坐在椅子上,神色呆愣。旁邊站著一個同樣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
兩人仿佛沒有聽到門開的聲音。
丁壽昌心頭一沉,拱手道:“天齊,見過伯父伯母。”
中年男人率先回過神來。
接著中年女人也站起來,看著丁壽昌,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臉,不等笑意展開,轉眼又變成了悲痛神色。
“你是,壽昌吧?”
“嗯。”
丁壽昌走進院內。
“伯母,陸弘呢?”
女人神色一愣,看向椅子正對面的房屋。
“哎。”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走到門口,推開房門,道:“進去看看吧,弘兒應該也想見你。”
……
房間內燈光昏暗,陸弘躺在床上,雙眼瞪得滾圓,面無無表情地看著房頂。
丁壽昌走到床邊。
一路上他想過各種情形,可是親眼看到陸弘的模樣,仍然渾身一寒。
“陸弘。”
陸弘一動不動,眼眶中漸漸滲出一層淚水,瞳孔放大,透出一抹發自心底的恐懼、絕望。
丁壽昌坐在床邊,握住陸弘的手掌。
“陸弘。”
他不知道陸弘在害怕什么,不過十分清楚地看到、感覺到,陸弘很怕,怕到了骨子里。
陸弘眼中的淚水順著眼角流出。
丁壽昌一動不動地坐了許久,直到門口傳來一些窸窣聲,他松開陸弘的手掌,緩緩站起。
“陸弘,等著,我一定救你。”
走出房間,太陽正在落山,院子里提前陷入一片昏暗,陸弘的父母陸械、周瑟一起站在門口。
“壽昌……哎,這是弘兒命!”
陸械嘆了口氣。
旁邊,周瑟瞬間變色,狠狠瞪了陸械一眼,走進房間,反手關上房門。
丁壽昌問道:“伯父,到底怎么回事?”
陸械搖頭嘆息,轉過身朝擺在廚房外面的矮桌走去。
二人坐在桌邊。
桌上擺了飯菜、酒水,只是兩人全都沒有心思吃東西。
陸械道:“你見過神靈嗎?不是神像,是真正的神靈。”
“沒有。”
丁壽昌皺起眉頭。
陸械長嘆一口氣,顫聲道:“弘兒見到了。神威高廣,攝人神智,弘兒就是被神威所攝,無法掙脫。”
說完他端起酒杯,一杯杯飲下。
丁壽昌沒有見過神威。
他見過紫樓真人。
紫樓真人遠遠不如上古邪神,可是在紫樓真人面前,他心中只有敬畏,不敢有一絲不敬。
“宗門也沒有辦法嗎?”
“神光山送來了三張符箓,喚醒了一絲神智,原來弘兒聽不到我們的聲音。”
“什么符箓?”
“沒用了,沒用了。”
陸械看向丁壽昌,神色異常疲憊,無力道:“你不懂邪神,它是活的,它就在弘兒身上,它……它想成為弘兒的主人。”
還有一些話陸械沒有說出口。
陸械知道什么有用,很多人都知道,只要陸弘臣服,向神靈奉獻出一切所有,成為邪神的信徒,或者說傀儡。
那么陸弘就可以“恢復如常”。
可是……
陸械心中十分矛盾,既希望陸弘低頭,又希望陸弘一直抵抗下去。
丁壽昌心緒沉悶,端起酒杯一口飲下。
“來時我碰到了一個眉頭嵌著火焰水晶的修士,那人是不是七覺?”
“嗯。”
“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