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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隱劍

  • 仙福
  • 須娃兒
  • 2742字
  • 2024-04-23 18:00:00

清晨,寒意刺骨。

丁壽昌打完一遍拳法,洗漱之后,進入書房重讀《飲翠齋筆錄》。

舊書重讀。

現(xiàn)在身份不同,底蘊不同,心境不同,再看時察覺到了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開篇的“飲翠”二字。

飲食是人之大欲,通過此欲可以入俗,也可以出世。翠在書中明確指出是竹,飲翠應(yīng)該有一種意思是借竹入道。

“甘竹通靈,開天張地……”

太陽完全升起后,門外傳來一個清朗聲音:“敢問此處可是天齊師弟的住處?”

丁壽昌起身出去。

一個長髯似刀的魁梧青年站在門外,身著一襲青衣,背負寶劍,氣息十分鋒銳。

丁壽昌拱手道:“不知是哪位師兄當面。”

魁梧青年扯開嘴角,生硬地笑了笑。

“輔仙山休華,受人所托前來與師弟論劍。”

丁壽昌立即會意,側(cè)身讓開門口。

“師兄請進。”

休華看向門內(nèi),見里面梁柱繁多,空間局促,搖頭道:“我們在外面論劍如何?”

“好。”

冬天的山石寒冷似冰,休華對此毫不在意,盤腿坐在一塊石頭上。

丁壽昌朝山頂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法王,就近找了一塊石頭,盤坐在休華對面。

休華右掌虛托,背后寶劍沖天而起,飛起數(shù)丈后又緩緩落下,懸在掌心上方。

“劍名‘紫烏’,以‘紫陽煉劍訣’祭煉三十七年。”

說完一直看著丁壽昌。

丁壽昌眉頭微皺。

看架勢,休華是真的準備論劍。

論劍也可能稱為比劍、斗劍。

可是他才養(yǎng)氣境,劍法未成,飛劍也沒有,現(xiàn)在還在劍道的門外,根本沒有論劍的資格。

“師兄誤會了。我尚未祭煉飛劍,此番是學習劍法時遇到了關(guān)隘,想向師兄請教。”

休華看向山巔,片刻后收起飛劍,微微頷首。

“請講。”

“師兄是否知道《馭景隱劍訣》?”

“知道。”

“敢問師兄,‘馭景隱劍’和‘藏劍于景’之間有什么分別?”

休華眉頭鎖起,半響后搖頭道:“僅憑表面之詞,不敢輕下斷言。”

丁壽昌略作思索,起身祭出繞指劍。

“師兄請看。”

隨即開始舞劍,一遍《指天劍法》打完,他收起長劍。

“這就是我的‘藏劍于景’,那日金泥山的前輩看過之后說,劍法有錯,但是沒有點明錯在哪里。”

“我不了解你的劍法,但是可以看出來,你的劍法有紕漏。”

休華看著丁壽昌,見他臉色平靜,沒有羞惱之色,接著道:“這套劍法很弱,還稱不上‘藏劍’,很多用劍之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虛實。”

經(jīng)歷過昨晚的發(fā)泄后,丁壽昌決心放下去之前種種,從頭再學。

“請師兄指點!”

“個人之見。我猜師弟出招之前,心中已經(jīng)定下虛實之分,出手時只是按招出劍,不如試試忘掉招式,模糊虛實。”

丁壽昌站在原地,思索許久后再次出劍。

似乎回到了開始學劍的時候,招式銜接處略顯晦澀,一記記凌厲殺招也鋒芒大減。

休華看了片刻,祭出飛劍,以飛劍為誘餌,提點丁壽昌出劍。

寒風吹拂。

山間沒有人聲,只有密集的劍器碰撞之音,以及偶然響起一聲聲鳥叫、鹿鳴。

一開始碰撞聲嘈雜,刺耳。

后來逐漸變得清脆,冷硬。

……

第二天清早,丁壽昌站在門外,恭候休華。

一道劍光橫空,在山巔盤繞半周后,落在木屋外,化作一個身著襦裙的貌美女修。

女修長著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年紀不大,可是眼神卻透著一股滄桑之氣。

丁壽昌有些意外,來人竟然不是休華,上前拱手道:“紫梅崖天齊,見過師姐。”

“師姐?”

女修莞爾一笑,輕聲道:“我是金泥山樂蘋,也是萬法王母親的師姐。”

丁壽昌趕忙改口。

“晚輩失禮,拜見師叔。”

樂蘋笑了笑,道:“我受人之托,提點你一句話。你記好了,《馭景隱劍訣》的精妙在于,景是真的,劍也是真的。”

話音未落,樂蘋便祭劍遁走,消失在天邊。

“景是真的,劍也是真的……”

丁壽昌心中疑惑。

昨天和休華練劍,招式中仍有虛實之分,只是讓它們看起來一樣。

聽樂蘋所說,似乎又錯了。

片刻后,一個身著黑白兩色長袍的年輕人飛到近處,看到丁壽昌后,又在附近觀望了一番,緩緩落下。

“眼前可是法王師兄?”

丁壽昌搖了搖頭,指向山巔的院落。

“法王在那里,我是天齊。”

年輕人笑了笑,道:“找對了,我就是找你。法王師兄喚我來此,找天齊師兄切磋劍法。”

丁壽昌心中無奈。

法王是真人之子,輩分頗高,連帶著把他也架上去了。可是他才養(yǎng)元境,又沒有真人父親。

他不敢托大,拱手道:“師兄如何稱呼?”

“繡微山添文。”

兩人走進房間坐下。

添文道:“聽說師弟正在修行《馭景隱劍訣》,正巧我也曾留意過這門劍法,我們可以互相指點。”

丁壽昌猜測,添文是法王專門挑選出來的。

互相指點是客氣,指教才是真的。

“我還未入門,辛苦師兄點撥!”

添文笑了笑,取出一卷卷畫軸,攤開其中一張。

這是一幅金雞報曉圖,天上掛著一輪紅日,地上一只羽毛鮮亮的大公雞,正在揚首高鳴。

“師弟請看。我修行畫劍之道,劍、法雙修,這幅畫里就藏有劍,師弟覺得劍在何處?”

丁壽昌第一眼看到了公雞,接著又看向太陽,仔細打量許久,盯住公雞的雞冠。

雞冠閃爍寒光,像一把刀。

“雞冠?”

添文拍入一股元氣,頓時畫中的太陽升起,好似一枚紅色劍丸,隨時可以吐出數(shù)丈劍芒。

公雞也撲騰翅膀飛去,從喙至尾,脊背上亮起一道金紅雙色劍光。

“畫中一共兩柄劍。此法與金泥山的劍法相近,只不過他們是借劍光生景,我是借法術(shù)幻化。”

丁壽昌微微頷首,心中若有所思。

景是真的,劍也是真的。

景可以對敵,劍也可以對敵,劍法真意不是藏劍,不是虛實惑敵,而是把劍法隱藏在劍法之中。

馭景隱劍,馭景是一層皮,隱劍是一根骨,骨在皮下,皮和骨都是真的。

添文又取出一張牡丹花海圖。

“師弟再看,這幅畫的劍在何處?”

“這朵花,這朵,還有蜜蜂。”

“蜜蜂三只,花朵四朵,花枝十二根……”

……

冬去春來。

和當初學習合元拳時不同,那時只能一個人苦修,如今有兩個早已煉就飛劍的師兄指點。在休華、添文的相助下,丁壽昌的劍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

明媚春光下,他換上一襲單衣,單手提劍,閉目回想劍法。

片刻后緩緩揮出一劍。

還是《指天劍法》中的“翠竹聽濤”,使出來卻截然不同,劍出似竹,不露半點鋒芒,但是每劍都可以變化成一記迅猛穿刺。

接著又是一招“青山古徑”,劍勢依然尋常。

耳邊傳來一陣窸窣風聲,他沒有理睬,慢騰騰地打完一遍劍法,睜開雙眼。

俞鹿靈站在石頭上,笑著道:“師弟,你是在曬太陽,還是在練劍?”

丁壽昌咧嘴微笑。

看來的確進步了,俞鹿靈看不出劍中的殺意,表明成功做到了“隱”。

“閉關(guān)這么久,學到了什么厲害法門?”

上次下山一趟,回來后俞鹿靈、陸弘各自開始閉關(guān)。

陸弘新學了幾道法術(shù),早已出關(guān)。

俞鹿靈則一直閉關(guān)至今。

俞鹿靈得意地笑了笑,搖頭道:“下次動手時你自然會知道,晏大鈞讓我邀請你去山里踏青,你去不去?”

丁壽昌有些意外。

“為什么喊我?”

在千尺山時,有幾個世家弟子尤其闊綽,一個是家里畫符的朱宣,一個是族中種草藥的晏大鈞,還有一個就是穆震山。

丁壽昌和他們來往不多。

俞鹿靈笑著道:“他要安排一場斗劍法會,彩頭是幾株好草藥,點名讓你參加。”

丁壽昌想了一下,猜測多半和如今的身份有關(guān)。

雙極嶺門人、聽雷座下弟子、法王的師兄……哪個拿出去都不容小覷。

“我準備去道典山求取劍法,無暇分心。”

“馭景隱劍訣嗎?”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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